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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301 字 2023-10-02

gu903();“真的哪儿都一样么逃到另一个国家聚集人马准备卷土重来,还是随便找个偏僻小地方,隐姓埋名,就跟你的女人度过后半生这是一样么”莫勒扫了扫不远处正在配药的爱丝璀德,露出一个不知是深是浅的笑。

云缇亚不想去分辨这神情里的意味。

“我的老师泽奈恩主事长曾告诉我,”他说,“人的痛苦来源于选择,而非接受。”

“老师诸寂团的上一任首席主事很少听你提起过。”

“那是我把他忘了。还有两年前我发誓要忘掉的我母亲的事这几天的梦中,那些古早的、当我还是个小孩时候的经历,一点点倒流了出来。然后我发现我真是神明眼底下最不肖的学生,和儿子。”云缇亚大笑,猛然却用手盖住了脸。

莫勒搔着鼻梁。“可别说,昨晚我还梦见我家那婆娘谢诺莎,虽然长得丑了点,脑子也不好使,不过人比驮马还勤快拉蒂法就看中了这个也不知道她俩现在”

他噤了声。

四野用静肃来回应他的哑然。半晌,才漏出一丝夜枭的啼泣。

云缇亚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你看,”他蹭地坐起,以掌沿为刀向莫勒砍去,后者下意识抬臂挡住。“我已经没问题了,独自迎敌绰绰有余。回去找她们吧。我会尽快安排好女人小孩,马上就来接应你。”

“混账”莫勒反手就是一拳,“你是在逃跑懂吗逃跑拿出点逃亡者的决心来哥珊有的是人指望靠你的脑袋发财你敢让拉蒂法一番苦心白费,我就把你的头拧掉也好过落到那些家伙手上。”

枭鸟在两人的沉默间又叫起来了。

“你想活吗”

云缇亚惊愕地发现这个问题足以令他手足无措。

“大概”他说,“想吧。”

他们坐在冰冷的山月下,看见泛着清辉的泉水绕过岩石,如一道流动的光晕。爱丝璀德正弯下腰汲水,她雪白的裙幕和手臂相溶于水光,难分彼此。而远处的风中,亦有另一湾溪泉淙淙轻淌。

那是草叶笛的声音。

“只不过,”云缇亚补充道,“我总觉得我活下去最坚固的动力已经消失了。”

“她会伤心的。”莫勒说。

茹丹人抿紧唇。一只手伸过来,递给他一小碗新鲜药膏。夏依不知何时已经走近火堆,用目光指指爱丝璀德的背影。

云缇亚揉了揉少年的头。

达姬雅娜一直在写。

仿佛时间的每一滴缓慢流逝都是对她最大的奢侈。从她接过爱丝璀德的纸笔那一刻起,除了短暂的进食和睡眠,没人见她停下。文具是离开哥珊时为防意外而携带的,纸张有限,她的字迹纤密如麻;墨水用完了,她蘸着野猪的血代替;最后连兽血也凝固了,她的书写犹未休止,至于那些墨来自哪儿则不可而知。偶尔放下了笔,她也仍凝视纸页,只是将草叶夹在唇间吹出细缕般的长声。

死者的头颅静卧在她怀中,似是聆听。

葵花们一路上没有丢弃它,或许觉得这个女人抱着这东西发呆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夏依猜想那可能是她至亲之人的遗体。他不明白为何现在达姬雅娜还不肯将它安葬。但在笛音漾起时,他感觉自己懂了点什么。

他隐约听见达姬雅娜在和那颗头骨交谈。用她无法再言语的嘴,和死者早已腐化为尘土的耳朵。

这天夜里他们开始穿越密林。沿着横贯林间的溪流,一行人极其谨慎地前进,但狼群始终没有出现。走出林子只用了不到三天,途中平静得让夏依以为自己身处梦境。离莫勒所说的鹭谷只有二十里的地方,他们再次扎营,眼见岩崖如削,群山屹立,俯耳却仍是泉水绵长不绝的低语。

“看”凡塔一指岩壁上。隔得很远依然能瞧见,莹白柔细,应风款款摇动。像不小心蹭落的一小片月光。

“高崖百合啦。”夏依托着腮说。“生长在石缝中、自身会发光的野花。小时候我姐姐教我辨认过。”

凡塔忽然没接腔了。夏依不理解她的反应,但他一想起姐姐,心头也如同被指甲拧了一把,酸楚涨在胸中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他不再吭声,走开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转头却见达姬雅娜就着篝火埋头写字。纸张堆叠在她膝盖上,厚厚一本,俨然是未经装订的书册。

她维持这个姿势仿佛已有漫长时间。

夏依怔了怔,挪近前。风霎时紧了,还未写完的那页不留神飞散出去,他赶忙帮她接住。“你感触良多,又一无所知,”他念出声,“而我不再体会”

达姬雅娜倏地抬起眼睛。

夏依顿觉面颊滚烫。“对不起,失失礼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说话磕磕巴巴的自己,“很美的诗啊。”

达姬雅娜微笑。夏依没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她脸上。虚弱,却蕴含一种足够传递给他人的力量。

“你有一个姐姐”手执树枝,她在地上写道。

“嗯。”

“她喜欢插花、歌唱,喜欢笑,天性开朗善良,对谁都满怀信任,因为她的职责就是救护人们的生命。她拥有和你一模一样的亚麻色头发你们果然长得十分相像。”字迹一时滞住,很快又顺畅了下去。“她和我提起过她弟弟的名字。她说,不知你在狂信团中是否已将它抛弃,但她自己却清楚地记得”

“夏依。这是你的名字。”

我也一直记得啊,姐姐。即使一度丢失过,可我到现在也未有一刻遗忘就像能从成千上万的人群里一眼认出你的容貌与暗记。夏依捂住了嘴,有什么湿润的响声在心底冲撞,那是一场洪流汇聚的先兆,可他脸孔上已不能为它敞开决口。不。这样够了。

“到底”他听见自己问,“是谁杀了她”

达姬雅娜手里的枝条低低垂下了。但当夏依以为不可能再得到回答时,她迅速地划出一个少年无法看清的名字,立即又把它擦去。夏依颤抖着跪下,想去摸索那残存的划痕,风穿过他怀抱,他所追寻的答案瞬时飞逸。毫无意义的尘埃。

笔在最后一张纸上完成了诗歌的尾句。

达姬雅娜起身望向夜空。月色轻盈,而少年无声的悲鸣沉重得宛如与大地熔铸为一。

将来某日

你将明白,一切的原因

你感触良多,又一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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