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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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方羿让浑身湿透的封若书上了车,取出暗格里的干毛巾递过去。

封若书浑身湿透,水蓝色的衣裳紧紧贴着身子,用发冠束好的青丝也垂落而下,遮住了那双温和的眼眸。这狼狈模样,与平日吟诗作赋的封若书截然不同。

他朝方羿行了礼,局促地接过毛巾,垂眼看了看自家糊满泥水的靴子和洁净的车毯,神情微赧,道:下官周身泥泞,恐脏了侯爷的车辇。不如侯爷借下官一把伞,下官自行回府,隔日再将伞亲自送与侯爷府上。

方羿盯着贴在封若书脸颊上的一缕濡发,道:不妨事,这毯子早想换了,今日恰好借了国师名义,置一条更好的。

封若书不喜占人便宜,他垂首,思忖了个法子补偿,道:既如此,下官刚得了一条玳域的软羊毛毯,不日定亲自送到侯爷府上,权当今日解困的谢礼。

方羿没打算推拒,因为送东西便意味着可以再见一面,这正中他下怀,于是欣然接受,那便有劳你跑一趟。

封若书又想起什么,脸上添了赧色,道:还有......上次醉酒失态,弄脏的侯爷的衣物,下官也洗好了,彼时一并送去。

方羿想起那日情景,嘴角久违地扬了扬,道:本侯直以为国师是陌上的如玉公子,不料酒醉之后,竟还有些小孩子脾气。

封若书眸中羞愧,委实让侯爷见笑了。

季节刚入秋,温度渐凉,他的衣裳被雨水湿透,虽极力抑制,但也时不时蹦出一个寒颤。

方羿将披风解了披在他身上,调笑道:倒没什么大碍,无非是对本侯说一些儿女情长的话罢了。花容月下,海誓山盟,国师腹中的诗词,自然是比戏文里的多得多。不过么.....

他话锋一转,又道,往日行事万分谨慎的国师,陡然间那样直白,可是有中意之人了?

正在赶车的江仲远听到这句别有用心的问话,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继续赶车。

封若书也不打算隐瞒,嘴角微甜,道:不瞒侯爷,下官已然与未国的长公主安如意,互定了终身。

方羿的眉峰一冷,安如意?

封若书没有发现对方脸上的异样,拢紧了披风,道:正是。

安如意倒算是倾国倾城,不过传言与她有情的那些人中,好像并没有国师。

三夫成市虎,传言本就只是传言,不可轻信。此前下官去过未国,将传家宝玉送与如意,她已然接受了。

方羿沉下了脸色,冷冷道:国师重情义,但也需保存理智才是。如今容国与未国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联姻的地步。

封若书想着安如意心里就泛甜,笑道:侯爷言重了,正是因为还未联姻,此事才有推进的可能。下官已经与大王商议,大王也答应了,婚书不日便送到未王宫。

是么?方羿的拳头在袖子里越来越紧。

千真万确。侯爷对下官仁厚,届时一定请侯爷共饮喜酒。

方羿顿了顿,陡然用力掰过他的肩膀。

封若书被这举动吓了一跳,侯,侯爷?

方羿眼神真挚,道:若本侯说,对国师倾心已久,国师会考虑退婚么?

封若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方羿又道:本侯对国师的心意,一如你对未国公主,国师会考虑退婚么?

封若书怔了许久才回过神,仓皇道:侯爷大抵是在说笑。

方羿抓着他不放,本侯对你的每一个字,都不曾说笑。

封若书垂眸,一股气在胸口缠绕了许久才舒开,对车外的江仲远道:停车。

江仲远也未多问,他内力好,方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得都进了耳朵。于是缓缓收紧缰绳,停下马车。

封若书将凉透了的披风解下,叠好之后还给方羿,下官待如意之心,便如同十五明月,不容半分杂质。侯爷方才的话,下官只当刮了阵风,还望侯爷日后莫要再提无妄之言。同朝为官时,你我还是幕僚,也只是幕僚。谢过侯爷今日收留之好意,下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语罢,也不管暴雨如珠,推开车门便走。头也不回,蓝色的纤瘦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雨帘之间。

右半边车门被风刮得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吱呀吱呀十分刺耳。

方羿维持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那披风上的绒毛仿佛要被他盯穿一个孔。猛然一阵风刮过,将雨水吹进车门,啪嗒濡湿了那块布料。

江仲远见迟迟没有动静,便问道:侯爷,可要打道回府?

方羿从沉思中抽身而出,眼神倏地坚定,道:

仲远,本侯要当一回夺人所好的小人了。

骤雨连连,门前的石阶被冲刷得干净,露出原本的淡青纹路,瞧着有些苦涩。

五日之后,容国永定侯要与未国长公主和亲的消息传遍了天下,掀起不少风雨。

啥?安如意自尽了!安戈左右手各一只鸭腿,惊吓地从饭桌上跳起来。

报信的太监急得跺脚,道:千真万确,就在长公主的寝宫。现下大王,太后娘娘和王后娘娘通通都赶过去了!

那大夫呢?不是我是说太医,有没有叫太医!

整个太医院都去了,奴才刚过来的时候,说是性命抢救回来了,但是长公主还未苏醒。

安戈把鸭腿啪嗒扔进盘子,在衣袍上胡乱擦了擦手,咱们去看看!

安戈随小太监赶到的时候,王后正对着安如意的床铺抹眼泪,太后和安胄在外室谈话,语气并不怎么好。安戈这人最爱八卦,于是撅着屁股趴在墙角偷听。

屋内,太后把手肘搁在矮桌上,脸色阴沉,虽说婚约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大王应该有个分寸,如意丫头怎么说也是未国的长公主,走和亲之路,实在有失身份。

安胄的眉毛拧成一团,容国这次来势汹涌,用两国贸易威胁,未国的盐和丝绸常年都向容国进买,若断此路,未国百姓无以生计。孤推脱不了。

太后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国家大事,利弊赢害的确事关重大,但和亲不成断然有其他方法补救,再不济,未国公主也并非只有如意一个。

安胄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母后说的这些,孤已然与容国使节谈过。但对方不肯退让,何况,两国联姻史无前例,如意此行定然名留青史,并非恶事。

太后见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啪的一拍桌,那丫头重情义,怎可能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这回是菩萨保佑,救回一条命,下次,大王还能保证她的性命吗!

安胄看了眼那只青筋突兀的苍老的手背,望向太后,话里多了几分讽刺:在家国大业面前,儿女情长不值一提。这也是当初母后逼孤立新王后时说的话,孤认为,现在同样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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