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流氓的两个王八蛋在跑到第六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这只蔫巴巴的蘑菇,顾衾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暮云矜持地说:“听说长跑可以练习肺活量,为了朱颜老师的委托,我也只能拼尽全力了。”
“蹲在这里也是拼尽全力?”
江暮云故作深沉地点头:“后来我想了想,终于明白朱颜老师对我殷切的期待,有些拼尽全力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应该留在一个地方好好思考自己该如何全力以赴。”
……
说实话,朱颜老师对你很失望。
江暮云自我感动好了。
他羡慕地说:“你们跑了这么多圈,看来在肺活量上很有天赋啊,以后要勤加练习才能不浪费这种天赋。”
赵椁把外套披在身上随口问:“什么意思?”
江暮云一脸“你们怎么这么傻”的神情看着他们说:“就是多练习,你们俩平时要互相练习肺活量,不要浪费自己的才能,成为天赋型选手,明白了吗?”
顾衾和赵椁面面相觑。
那一刻,他们俩同时拍了拍江暮云的肩膀神色不自然地说:“你还是别说话了。”
江暮云:“???”
因为秉承着刘主任“早餐不吃好,学生要造反,早餐吃的好,上课睡大觉”的原则——
食堂费尽了心思,他们不仅要把早餐打扮的喜气洋洋,还不能让学生吃太饱。
基于此点,这群优秀的人才把装早餐的托盘一律用上了红彤彤的颜色,正中间还点缀了一朵巨大的绿色鲜花。
每时每刻都在温馨的提醒同学们:
吃饭就像红绿灯,绿灯可多吃,红灯需谨慎,学习学不好,就像红绿灯。
这种托盘能不能对别人达到显著效果赵椁不清楚,他只知道顾衾对这个托盘的造型非常深恶痛绝。
为了让他眼不见心不烦,赵椁自愿拿起了这个托盘去打粥,他们分别在窗口排队。
而皮蛋瘦肉粥在学校里卖的最火,排队的人也多。
“椁哥。”姚倩回头瞪了一眼对她挤眉弄眼的吴冰,她不敢看赵椁低头道:“我们今天起晚了,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不是插队。”姚倩说:“因为没位置了,就是想问一下等下能不能坐到你们旁边?”
站在隔壁窗口买包子的江暮云用手肘撞了下顾衾,他说:“上次一起去KTV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女生是不是喜欢我们椁哥?”
顾衾顺着视线看到了姚倩脸红的站在赵椁旁边说了什么,姚倩个子高挑,身形苗条,长长的马尾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扎了起来,露出了饱满漂亮的额头,她的成绩也很出众,有着小女孩不谙世事的天真。
“你要几个煎饼?”食堂阿姨的声音让他瞬间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顾衾收回视线,他“哦”了一声神色如常地说:“麻烦拿三个,谢谢。”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很早。
这张桌子正好还空下了两个位置,姚倩端着粥走过来,“党组织申请一下和你们拼桌。”
“别客气。”江暮云把打好的包子都装到盘子上,他说:“那两位大爷挑的很,估计把绿灯变红灯了才会过来,你们吃的也太少了,要不要吃点包子?”
吴冰忙摇头:“不吃了,老刘不是总说人一吃饱就容易犯困,到时候眼一闭一睁,一节课就过去了。”
这个点食堂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多了起来,赵椁端着托盘跟在顾衾身后,他故意夸张地说:“我看是谁家室友这么英俊潇洒?”
赵椁站在后面自问自答道:“哦,我家的。”
然后他又颇为好奇地说:“那我们来采访——这位帅气逼人的室友买了什么好吃的早餐?”
顾衾把买来的煎饼一并扔到托盘上,这个托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垫上了一块印着黄色小花的垫子,他愣了一下才道:“矫情。”
“太值了。”赵椁稳稳地接住煎饼一脸得意道:“不矫情怎么吃的到学长亲手买的煎饼?”
这个煎饼外面裹上一层葱花和芝麻,面皮炸的酥脆,金黄软糯的鸡蛋恰到好处的升华了煎饼的香味,江暮云立刻觉得自己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有时候挑食也是一种美德,比方说现在。”江暮云立马左手一个煎饼右手一个包子咬了起来,他神秘兮兮地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江暮云:“我可以炫耀一下我在学校吃到了煎包。”
所有人:“……”神他妈的煎包。
吴冰端着粥小口喝了一口,她好奇地问:“顾衾学长,你不吃煎饼吗?”
“那位大爷一点葱也不吃。”赵椁自然地把顾衾粥里的葱都舀了过来,他说:“不过白粥也不喝,还非得放点葱调味,只吃皮蛋瘦肉粥,但调好味还得把葱挑出来。”
顾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赵椁。”
“我闭嘴。”
吴冰笑道:“你们关系真好,上次学长教我们题目也特别耐心,我有机会还能请教学长问题吗?”
顾衾:“行。”
赵椁:“不行。”
他们俩几乎同时开口说出这句话,赵椁立刻欲盖弥彰地说:“我的意思是他高三时间比较紧张,有什么问题还是问同班同学才比较方便。”
吴冰眨眨眼,“那椁哥的意思是我以后做不来的题目都可以问你吗?”
赵椁:“行。”
顾衾:“不行。”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就连江暮云拿煎饼的手都停顿了一瞬,顾衾却依然面不改色地说:“我觉得任何题目只有自己掌握了才能举一反三,请教别人毕竟不是长久之策。”
吴冰:“……”算了,这问题不问也罢。
他们这一顿早餐气氛实在怪异,临走进教学楼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姚倩突然鼓起勇气说:“椁哥,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话音刚落,赵椁突然脸色发白地愣在原地,恍惚间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对他说过一样的话。
女孩背过手闷闷不乐地说:“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你不过来,我就走了。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甚至他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迷茫中有一个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这双手很温热,指腹间的小茧擦到了他指尖上,熟悉的感觉又涌现了出来,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曾拉过这双手一样。
“怎么了?”顾衾皱眉道。
赵椁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他攥紧手心,视线交杂间晦暗不清地看过来,“没什么。”
就连姚倩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瞟了眼俩人牵在一起的手,叹了口气失落道:“算了。”
她说:“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就是不甘心还想亲口听到,不过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第60章Chapter60烟
也许是因为最近意外勾起了很多往事,这一天直到寝室准时熄灯,赵椁只是把台灯调到最暗,他又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试卷,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所以等王志远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他在台灯暖黄的灯光下看到一团黑影孤零零地坐在桌前,这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差点让他第二次踩塌床板从床上滚下来。
他一脸惊悚的表情一直维持到踩空了两截楼梯后,他以一个非常滑稽的姿势金鸡独立般蹦了下来才勉强收住。
睡在下铺的王博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吓的从梦中坐了起来,他迷瞪着眼睛突然大喊了一句,“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窗外万籁俱寂,王博大喊了一句诗又安心地躺回去睡觉,他有没有垂死暂时没有证据考察,不过呼噜声打的此起彼伏就差少一台架子鼓。
王志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绕过一圈书桌,他战战兢兢地问:“椁哥,您大半夜在干嘛?”
赵椁靠在椅背上左手指了指台灯:半夜忘记关灯。
他又用右手点了点桌上的试卷:试卷质量不错,垫在桌子上也挺适合睡觉。
王志远恍然大悟敬佩地说:“我明白了,左手挑灯右手夜读,就算挑灯也要学习,您认真学习的样子真让我害怕。”
赵椁:“……”随便吧,你开心就好。
经过这么一通闹腾,等王志远迷迷糊糊重新躺回床上,赵椁彻底没有了睡意,他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到浴室里洗了把脸,未擦干的水珠从他脸颊滑落下来,他轻掩上门就走了出去。
也许是因为夜很深,秋意夹着寒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赵椁披上外套走到门口走廊上,他一出门,走廊上的白炽灯就自动亮了起来,二楼其实并不高,可赵椁摩挲着低矮的护栏依然感觉到一阵阵眩晕。
他在这层眩晕里彷佛又看了那个娇小的女孩,记忆里有她的面画几乎少的可怜,唯一那零星半点的记忆——就是她把桌肚里的作业抽出来“啪”的一声拍到了他桌上,咬着唇含糊不清问:“同桌,这道题你会吗?”
白炽灯在走廊里闪了一下又熄灭了,直到后面又传来了门响动的咔嚓声,赵椁把手揣在兜里,白炽灯瞬间又亮了起来,他虚扶着护栏哑然半响才说:“我吵醒你了?”
晚间的风很大,顾衾扣紧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他以一只脚为中心斜撑着靠在墙上,他清冷地说:“没有,寝室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也许是深更半夜,两个大男人不睡觉都跑到走廊上吹风的场面实在不忍直视,也可能是顾衾平时总是过于严谨又一丝不苟的站姿,这次却难得放松了下来,赵椁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你上次问我是不是恐高?”
白炽灯挣扎了一下没有感应到脚步声,走廊又陷入了黑暗里,赵椁急忙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可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裤子口袋本来就浅,赵椁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他这一抽立马就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声:
操。
果然一旦失去阻拦,顾衾的指尖就触碰到了他大腿根,灼热的烫意一路延伸几乎是立刻就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偏偏这小混蛋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顾衾还故意在他口袋里抓了一把。
“别动。”顾衾低声在他耳边说:“哥,不用打开手机电筒,没关系。”
气氛陡然间升温。
氤氲缱绻。
“手感不错。”顾衾把手拿出来低笑地说。
因为靠的很近,他们绵密的呼吸在黑暗里互相纠缠在一起,他说:“你想说什么?”
“什么?”赵椁脑海一片空白,他在茫然中抓住了那唯一一点追根溯源,目光恍惚间无法对焦,他忍不住想,原来心上人的滋味竟然这样搅的人甘之如饴、如痴如醉。
顾衾脚尖轻触地面,白炽灯就像早就在等待指令似地亮了起来,他稍微退开一段距离又斜倚在墙边。
他们四目相望间,赵椁像是特意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目光放空地说:“好几年前的事了,大概是初二那段时间,我有个同桌,她是一个个子很小的女孩子叫孔奕然,我这个人其实也不太擅长和女孩子相处。”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唔……当然除了小拜金。”
顾衾在黑暗里有点想抽他。
孔奕然是个很内向的女生,赵椁初二虽然也混的厉害,但在那个阶段他和别的小男生不太一样,寰鸹乡里并没有一所算得上好的初中,所以在他们那里混日子的人占据了大部分。
可赵椁是他们村里的另类,这混蛋玩意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而这股劲头偏偏让他在学习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赵椁待的班级经历了一段苦不堪言的学习时光。
这混蛋力求一个安静的学习氛围,只好让他们班其他同学在那个学期都变成了乖巧的鹌鹑。
说到这里,赵椁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根烟,可这个外套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离开那所学校很久了,就连上次在车站买来的一包烟,他也随手扔到了家里。
更别提一中的学生都是家境优渥的乖孩子,“抽烟”这两个字在这里几乎就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可顾衾却借着昏暗的月色注意到了他的举动,黑暗里顿时传来摩擦衣料的“悉索”声,没过多久,赵椁手里就多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
顾衾挑眉道:“来根烟?”
赵椁愣了愣。
他们从走廊移步到楼道里,四周一片静谧,风声也彻底隔绝到身后。
赵椁摁住打火机,零星的火苗在楼道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说:“学长,好学生不应该抽烟。”
“好学生也不会随身带烟。”顾衾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他叼着这根烟靠近那一簇小火苗。
从赵椁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微撑开的衬衫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它绷得很直拉开了一条优美的弧度。
赵椁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飘渺的烟雾弥漫在楼道里,顾衾微阖着眼道:“借个火。”
“没什么烟瘾。”他想了想补充道:“就是有时候需要它来提神,比较好用。”
“下不为例。”熟悉的烟草味缓解了他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赵椁叼着烟把顾衾一把拉了过来,在他惊愕的神色里把烟抵在顾衾烧着的香烟上,他含着点笑意漫不经心地说:“我也借个火。”
顾衾蜷缩着指尖,烟头的火光似乎从他心底漫延开来,烫得厉害。
赵椁在弥漫的烟雾里接着说:“初一结束的时候有个分班考试,我那个学校虽然烂,不过一套形式主义的流程倒是走的完整,当然——就算再烂的学校也能勉强找到几个好苗子。”
孔奕然就是他们学校里的好苗子之一,宁水中学是他们乡最好的初中,只是这个最好的成分也打上了双引号,他们学校当时弄了个实验班,这个实验班是唯一几颗能进重点高中的独苗,王博就是里面独树一帜的苗。
“你也在实验班?”
“不在。”赵椁把烟夹在手里,他短促地笑了笑:“可能是不愿意揠苗助长,也可能是觉得没意思。”
即使是对外标榜的重点班,可班里真正想听课的学生屈指可数,赵椁这一点学习上的天赋和意气就派上了用场。
分班考试后,他们班的班主任突然找到赵椁说:“你的成绩这次肯定会分到实验班,我们学校虽算不上好,但每个老师都想为你们搭一搭台阶,而这个台阶走的稳不稳还得靠你的步子是不是踏实,当然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们班也永远欢迎你。”
分班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椁选择待在原来的班里,这个班没有好的资源,也没有过于优秀的老师,可是……有一位老师曾经期待又善意地告诉他,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们也永远欢迎你。
为什么不去实验班?
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走了。
“孔奕然本来也应该是实验班里的“好苗子”,只不过听老杨——就是我哥们,你上次也见过他一面,他说孔奕然分班考试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发高烧结果没考进实验班。”
gu903();孔奕然因为这次发烧意外分到了赵椁他们班,老师为了照顾她还特意安排他们俩成了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