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如许》TXT全集下载_5(1 / 2)

思卿如许 有月无灯 4829 字 2023-09-23
再次刷新页面可以跳过弹窗

她一双眸子扬起来,里头也是冰凉,瞧在林氏一双手上,语气却柔柔的:“从前母亲染了指甲,祖母就不喜欢,您还要再犯吗?”

“我现在是大夫人,染个指甲如何了...”林氏语气不悦。

季婉清牵起唇角,“若是二叔一家未曾出事,父亲还得到袭位吗?”

她笑的的几分温婉几分讽刺,“女儿说了不愿去吴家,母亲怎的又做不了主呢?”

林氏哑然,婆子们把朱玄门推过来关上,在她背后轰然一声响,尘土飞扬四溅。

季候氏是从洛邑请来的教规矩的嬷嬷;习书画、绣艺的娘子。明明和临安挨得近,等了好几天没有把人盼过来,却来了封书信,说是路上有山路黄土崩断耽搁住了。

九思让芙巧收拾的书房也将将布置好,靠墙的鸡翅木案几架子上没摆几本书,还空了大半儿。一扇大窗朝南开,外面儿正对着的就是一纵花墙,下头置着全是九思养的花。

季候氏让刘妈妈送来了陈年的旧账本让她先抄着,里面有些错漏还需要她看着收支挑出来,这是心细的活计。

芙巧很是积极,在旁边铺了宣纸又磨墨,“姑娘可要认真真的学,上次我瞧着吴老夫人紧着喜欢着您,想来咱们姑娘可是多宝贝。”

九思端着手腕写字,她已经练了有些日子的字儿了,临摹的是欧阳询的《化度寺碑》,又看了好几本儿书法论,感觉自己颇有心得。

芙巧凑过头来看,没瞧出什么名堂,“小姐的字写的要比二姑娘的个头大,二姑娘的字好看是好看,只是小丢丢的像是苍蝇巴在纸上。还是姑娘的好,瞧着眼睛就不累。”

哪有这么夸人的?采锦都给她说乐了,挑着眉毛:“你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姑娘明摆着都避开吴家暂且不想说亲了,你还成日里拿出来说事儿。要给外头嘴碎的听见,还不知道怎么戳咱们姑娘。”

“我还能不知道吗?”芙巧不服气,“咱们姑娘定不会和西苑儿嫁到一起去,要嫁也要嫁的比她们好。”

九思笔尖攒了墨,宣纸上晕成一团,她慢慢放了狼毫在白玉雕山的笔搁上,抬头看了眼这两斗嘴的丫头,“你们说话越发大胆了。”

芙巧收了她桌上那张废掉的纸,揉成团丢在框子里,又给她铺开一张新的,嘴上跟挂了油瓶儿一样。

九思又落了第一个字,想是累着了,就干脆坐下来歇息,揉着手腕道:“你们平日里争气逗趣儿也就罢,上次祖母病里的凶险大家伙儿都是提着胆过来的。西苑那边用什么法子也不必我点到根根上,要为我好,就随时找人盯着府里各处的动静,免得出了事儿还手忙脚乱的。”

芙巧和采锦蹲身应是。

日头下去,窗棱子开得又大,几股风嗖嗖的进来,隔间空荡荡的就凉了。

九思抬眼看到外面已经有些发黑,院儿里就只有廊上点了几盏灯,这几日越发冷起来那些虫鸣声就不见了,四下安安静静的。

净了手往外间走,花格门是敞开的,瞧见一个尖尖的光脑袋在月洞门儿鬼鬼祟祟,芙巧喝了一声:“谁在那?”

那人才进来,灰布大马褂子,下巴磕有一小撮胡子,笑起来眼角垂塌着,耷拉手在地上请安。

九思定眼一看,才认出是丁硪摘了盘头巾给摘了。

芙巧方还怕着,瞧见是丁硪又笑起来:“丁管事,你怎么地把头巾给揭了,差点儿没认出来。”

丁硪嗐一声:“小的丧气,走东市坊街过,那楼板横了一根竹竿儿,就挂上面儿了,我又着急回来,这不就只能光着脑袋来见三小姐了。”

两三句话九思便什么都明白了,“找到了?”

他又嗐一声,两双猢瘦的手一拍:“找到了!这次事儿准办好了,三小姐,我眼睛厉着捏,看清楚了,就在东市锣鼓巷子最尾巴那一家,专门儿做福黎的铺子,眉毛一颗痣;左耳两颗痣;右耳一颗;只穿了一边耳朵,在里面喂老驴看磨盘,准没错!”

九思慢慢点头,没错了是母亲身边儿的许妈妈......还没抄家时候,恰逢她大儿接媳妇,告了三天假,原本季家的仆从都跟着发配了,母亲藏着撕了许妈妈的身契,神机营也落了她。

“你可问了她...可想回来?”

九思记得上一世许妈妈过的并不大好,儿子嫌她在叛贼府上做过事儿,搬了地盘弃她去了,她就在各种打了杂工养活自己。

后来听说她回来,上门来求,从前九思最恨自己和过往沾上关系,只找人把她撵了回去。

丁硪笑的嘴角歪斜:“小的只跟她讲了府里缺个打杂的婆子,她就忙不迭答应,说收拾了包袱就可以过来,现在正在耳房里候着呢。”

九思轻声吩咐:“那便带过来吧。”

丁硪三步两步过去领人,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圆胖,浑身糙麻布衣的婆子跟在他后头。身上还算干净,进来时只垂着头,也不四处乱看。

九思叹一声,“许妈妈。”

那婆子才抬起头,满脸都是讶异,“您是...”像是认出来了又不敢认的样子,慢慢蓄了满满一眼的泪。

九思微微笑着,唤了一声:“许妈妈。”

她就噗通一声跪下,敛起袖子来擦眼睛,“奴婢何德何能,还能再见一次小小姐,那天就不该向告假回去,我一条贱命也能陪陪夫人,让她路上不要孤苦无依。”

九思眸子被她带起了些湿意,让芙巧扶她坐着,许妈妈连连摆手,“我身上脏,刚从棚子里出来,莫污了小小姐的凳子。”

九思没有勉强,待她缓了哭气儿,才道:“让丁管事找您回来,是我这院里缺个得力的妈妈,您跟在母亲身边多年,于我便如同母亲一般。”

“这是哪里的话...”许妈妈眼泪又掉下来,“小姐回来还惦记着我一个糟老婆子,做什么都愿意的。”

九思见不得旧人哭,吩咐下去,“您下去休息一天吧,采锦你去收拾间下房出来,从库里挑些摆件过去,连着铺盖一起。”

许妈妈还想伏在地上磕两个头,被芙巧忙忙拦下,一步三回头跟着采锦去了。

丁硪这差事办得好,还眯着一双眼蹲在院子角等赏,九思抬了抬下巴,芙巧送过去了一个胀鼓鼓的荷包,调侃他:“上一次你差事没办好,该跟这次抵了的。”

丁硪笑的咧开嘴,把荷包的抽绳拉开,当着九思的面儿倒出一大把,塞给芙巧,“好说,这就给姑娘当辛苦费。”

芙巧把手抖开,笑骂他:“当着小姐的面你就敢贿赂贴身的丫鬟?”

丁硪窝着手装回去,乐呵呵朝九思道:“只是让三小姐放心,小的拿钱爽快,办事必然尽心。”

他膝盖下去跪了安,又点了点自己的嘴巴:“嘴巴也严实。”

九思心领神会,颔了颔首让他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冲!!!!

第13章

越近九月初九,天气欲渐渐冷了,丫鬟婆子身上的秋衫也都换成初冬时节的薄袄子。昨夜里还看到那一盆檀香梅杆子光秃秃的,早晨就撮了几个嫩苞尖尖在上面儿。

九思站在旁边看了许久,手指点了一遍约莫二十个芽尖儿。

半拢正把早上花房的人送来的新菊往花圃园子里放,都是些平瓣的寻常品种,不如富春居那边儿的好看。她心里就犯嘀咕,嘴上嘟囔着:“感情府里的花房全是西苑那边的人,给咱们送的菊花长得这般不好,小朵小朵儿的,瞧着花瓣都不饱满。”

许妈妈从后头小厨房过来,手山端了一个漆红托盘,看到半拢把十来盆秋菊往墙根子下堆,站在廊上笑道:“姑娘不喜欢那花,也莫要往角落里放,秋菊要开好也要放在日头晒得到的地方,少少浇些水,不然过两天就萎了。”

半拢本来还与许妈妈不熟,但是这两日许妈妈就做了十来样的吃食,什么蔗糖花枣糕、杏仁儿豆腐酿、紫薯糯、怀山饼、咧嘴笑的荷花酥饼,还会拿根竹签子和了麦芽糖勾糖人儿,泡了一整坛子糖渍青梅。

现下她心里头除了小姐,就这许妈妈顶顶厉害。闻到人过来,半拢就挑眼儿往那个托盘上看,喜滋滋的问:“妈妈今日又做了什么呀?”

许妈妈早见识过这姑娘嘴巴馋味儿,乐呵呵道,“豌豆黄,给你们留了一匣子在小厨房的灶台上。”

九思拿了剪子修剪枯叶,从前她还没做过这些,瞧着丫鬟就觉得十分有趣,讨来剪子干脆自己上了手。

伺候花草的丫鬟年纪和半拢一般大,开始还惧怕她不怎么敢说话,后面就活泼起来了,手指到处指着,“欸,您该从这边过去,剪个尖儿。唐菖蒲要舍多些,烂叶子没修完就会烂根子。”

许妈妈站着看了一会儿也得趣儿,又怕小姐腰弯着久了累,温声劝着:“小姐还是让下人来做这些活,小心伤了自己。”

九思嗳了一声站起来,接过许妈妈手里的帕子擦手,“我也就是看账本累了,打发些时间。”

“做了豌豆黄,还炖了一盅秋梨燕窝羹,您来趁热喝,不然待会儿凉下来您再喝就有些腥味了。”许妈妈看九思就好像在看小孩子,回来季家不过三两日已经炖了许多补品给她吃了。

季候氏拿过来一踏踏的账本,还叠在桌子上,现在她自己院子里的账目也是和公账分开走的,看就账本学着的时候,连着新的也一便慢慢翻来算。

林氏拽着这些赏赐在手里许久,还未全部归还,九思当着祖母面儿旁敲侧击的要了两回,她也是扯着话说入库的时候想着这些东西贵重,就归在库房最里头的,要是翻腾出来要废不少时日呢。

许妈妈就特意过去走了两趟,带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直接掀了库房,按着册子一样一样的全部取了回来。有两件儿酿彩瓶没找着,结果是摆在林氏房里,搬出来的时候,外头丫鬟瞧见了全都捂了嘴偷偷笑。

九思这几日很是舒坦的,那边就不高兴了。

林氏逮着早上给祖母请安,哭丧着一张脸,眼睛也肿肿的,跪在地上,“您知道宗德一年俸禄八十五两银子,逢年过节赏赐统拢了也就一百来多,平日里他应酬花销又极多,他的这些钱就从未进过府里的公账,都是儿媳使了自己嫁妆铺子里来填补上的。”

季候氏放她在地上哭诉,一碗茶喝净了才不咸不淡道:“这家里的事情我是两年前才交到你手上,宗德还未袭爵,一年俸禄五十五两,六十斛俸米,廉银百担。如今官升五品你却同我说家中还需你补贴着,你是拿北边儿荒野庄子来补贴还是你在南市那就没开起过的铺子来补贴?”

林氏拿丝绢拟拭眼角,“...现在姑娘大了,身量长得又快,头面儿衣裳一月就得做一次新的,换了季还要定时兴的新料子...九思她把自己的账目从公账抹开了,平日里的花销媳妇还是算在我们这边儿的...”

“九思的花销以后从我这边走,你管好你的事情就行了。”季候氏打断她,叫丫鬟扶她起来,“再过多几日吴家就会上门提亲,婉清的婚事就算是真正定下了,叫她踏实在房里学好规矩。”

林氏听到吴家的亲事,脚下一阵不稳,“毕竟是姑娘家一辈子的事,媳妇还未见过那吴家哥儿,也不知道如何...况且婉清真不大喜欢的样子,要不再看看?”

“看看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姑娘家随心所欲?”季候氏想起大房这一家的脾性,心平气和放缓了语气:“重阳就要来,国公府赏菊宴临安世家大族都要去的,到时候叫吴家哥儿来见一见,也让婉清在后头瞧瞧就是。”

林氏心里踏实了些,今日这一趟总不算白来,欢欢喜喜跪了安扭身出去了。

季候氏给季家三个姐儿都打了一套头面儿,私下里多给了九思一副珍珠头面,珍珠颜色粉浅粉浅,粒粒圆润饱满,镶在各色的青玉簪钗,步摇中间,样式别致又好看。

秦娘子早早把新做的衣裳差人送了过来,抬箱笼的是两个眼生的丫头,五六个箱连着搬进来。

九思倚在榻上看书,隔着屏风瞧见几个乌木箱子进了外间,有些讶异:“怎么这么多?”

芙巧在一旁笑:“哪里就多了,这里头可是今年冬节儿里您平日要穿的,还有过两日重阳穿的新衣裳。”

九思滑下榻想去看看,鞋还没套在脚上,外间突然一声脆响。

九思跻着软鞋过去,看到屏盏上盛花的白瓷瓶儿碎了一地,里头是新鲜的海棠,和着花瓶里的水浇了一地。

“怎么了?”九思微微皱起眉心。

一个脸蛋生的很是白净的丫头埋头跪在地上磕头认罪:“是奴婢不小心,转过身的时候没注意着阁架上的瓶子,一不留神就给碰倒了。”

旁边几个丫鬟低着头站成一堆,有一个眼睛歪歪斜斜的瞟过来好几次,和九思撞了视线又慌忙转开。

九思望了一眼许妈妈问:“是她吗?”

许妈妈点点头,“她既认了,那就先收拾了这里,出去领罚吧。”

九思就靠在门框上,看许妈妈从后院儿抽了根竹条,力气一点儿没省着往这丫鬟手上抽了十来下,打的手心滚红不一会儿就青印儿了。

前后院子的下人听到声音全部聚拢来,躲在房梁柱子后面偷偷看。

许妈妈拿着竹条,站在廊下的梯槛上,左右两边扫了两眼,声音中气十足道:“在小姐院子里做事就要十足的上心,别想着做些偷鸡摸狗到处耍懒的事情,更别让婆子我发现谁背恩忘义去叛主,谁若是做了,便拿了身契直接找牙婆卖出去。”

这话一出去,刚才那几个丫鬟就越发惶惶然,丢了受罚的人四下找事情做去了。

九思看到那丫头还在地上跪着,以为小丫头受不得磨正哭着,就上去叫她起来,轻声道:“日后做事必要心细些,莫再要着了别人的道。”

那丫头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却没有哭,袖子捂住通红的手给九思磕头。

这是个懂事的,明显那花瓶打下来定是有人撞了她,她却极能忍耐一个人认了,九思还是比较满意的。

gu903();“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