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与人的交往要以眼泪为代价，不如说，交往时存在的难过，才让快乐成为快乐。

而陈春兰，她是一个完整的人。

寇怀就鼓励陈春兰：“你去告白吧。”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你总要去试一试，总要去感受。

“你这样逃避，避免和她见面，连对徐文娜都想要再疏远一次。能解决问题吗？

“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以后还能再遇到徐文娜这样的，善良、大方，还会讲笑话逗你开你的朋友吗？

“想想上次徐文娜要你陪她问题那次。要是你在早上就做好了决定，并且果断的说出口，你还会为不知道徐文娜什么时候想起来问你而提心吊胆吗？不会的，逃避问题不是解决的办法，直面问题才是。

“你应该做的，不是去想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害，而是去找你为什么会觉得受到伤害，让你觉得难过的事是什么，它真的有这么恐怖，这么难跨过去吗。”

最后，寇怀说：“春兰去告白吧。”

寇怀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她说，但说着说着，又想起了来这里的原因，是陈春兰太想她的妈妈。是思念太重锁住了刘明，她才来的。

刘明对陈春兰来说，很重要。

所以她又加了句：“你想想你的妈妈，是不是想让你考好大学？你整天琢磨这些事儿，还能好好考大学吗？”

陈春兰也想起刘明对她的期待，在十二月的寒风里吸了吸被冻的通红的鼻子，因为感冒，鼻音很重的说：“如果我告白，这件事就能解决吗？”

寇怀回答她：“这件事或许不能解决。但哪怕你被拒绝，也能有个新局面——要么你为了让许南喜欢你，就发奋图强努力学习；要么，继续喜欢，至少放在了明面上呀，你至少能光明正大！”

但陈春兰竟然把重点放在了另一个：“因为许南是女生，所以只有被拒绝这个选项吗？”

寇怀咬牙，恨铁不成钢的对她说：“你真没看出来？”

陈春兰看起来很无辜：“看出来什么？”

寇怀：“许南和陈繁星呀！这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

陈春兰一愣，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啊？”

寇怀很肯定的回答她：“反正我感觉是这样。”

许南每天早上都会洗头，陈繁星永远都是给她吹头发的那一个；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们俩也都一直是十指相交——

最重要的是，寇怀误撞到过她俩接吻。

“人家都有对象了，不会再答应你的。”

死了心吧。她想。

陈春兰看起来很呆：“那告白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寇怀说：“你的告白不一定是为了得到许南，而是告诉她，你很好，还有一个人很喜欢你。可以是为了告诉许南，她是个很美好的人。”

陈春兰说：“她是个很美好的人，用不着我说，所有和她相处过的朋友都知道。”

“那你不告白，不告诉她，你又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既然暗恋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你只能明恋了。”

陈春兰想了很久，久到寇怀以为她是故意要把这个问题假装忘记然后不用再回答。

但她过了会儿看起来很灰心的说：“得不到回应的喜欢本来就是会让人很难过的事。除非我以后不会再喜欢别人，不然总是还会烦恼的。”

寇怀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陈春兰会想以后还是不要喜欢别人更好些，就像怕朋友最后还是会离开所有就不交朋友一样。但现在她不会觉得喜欢只是一件痛苦的事。

不过细细想来，其实陈春兰的变化还挺大的。

她虽然嘴里说和人交往麻烦，但徐文娜的麻烦事儿不少，还喜欢碎碎念，她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点不乐意不耐烦出来。

寇怀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刘明到底哪里不满意，还不愿意走。

想不到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但陈春兰又很坚定的认为，告白会给许南带来压力，会影响她的高考。

不过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这件事就在告白这个点上卡住了，许南竟然自己问了陈春兰。

那天是元旦，学校只给放一天假。

陈春兰一般不参加宿舍的任何聚会，这次参加是因为马上毕业，能和许南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寇怀倒是觉得，这是她终于憋不住了。

她很努力去克制自己少有交集，但越是克制，越是想要放肆。

那天她坐在许南的对面、自己一个人坐一面。

她大多数时候都低头吃菜，只有极少数的时候，隔着升起的水汽，装作是不经意的看到她。

后来陈繁星站起身来，脸上不快的往外走去。陈春兰看向许南，她一脸无奈。

直到那顿饭吃完陈繁星都没有回来，大家竟然也都很默契的没有问。

于是许南和陈春兰走到了一块儿。

陈春兰从来没觉得这样紧张过。

许南和陈春兰聊着天，基本都是许南问，陈春兰答，然后又暗暗的骂自己，怎么回答得这么烂。

走着走着，许南突然问了句：“春兰，你好像很紧张。”

陈春兰一惊，但许南没等她说回答就接着说到：“因为喜欢我吗？”

陈春兰更惊得说不出来，瞪大了双眼，脸也在一瞬间爆红。

许南有些苦恼的说：“陈繁星说你喜欢我，本来我还不信。”她一摊手，“你知道吧，就陈繁星和我。”

陈春兰觉得自己应该是点头了，因为许南说：“她吃醋啦。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接着用很疑惑的语气：“你找她单挑了吗？”

这话又把陈春兰吓到了，赶紧否认。

同样是姓陈的，但陈繁星这名字就起的热闹漂亮，她长得也酷酷的，朋友和话都很少，但她是真不在乎。每次看到她，陈春兰都会觉得有一丝丝的自卑——她哪里敢去找她。

见她摇头，许南松了口气：“那就行。”

两人无言，走了一会儿，陈春兰结结巴巴的问：“那，那陈繁星她，是因为我才走的吗？”

许南小脸一扬：“你可别管她。咱们俩又没什么，她就甩脸子，可别惯着她。”

陈春兰讷讷的点头，后知后觉的想起许南知道了自己喜欢她的事，一下子又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办。

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许南也说了声“诶”，许南说：“你先说。”

陈春兰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喜欢，你的话，你会不会觉得烦啊？”

许南满不在意说：“没有吧……你会死缠烂打吗？”

陈春兰摇头。

许南就说：“那这个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不打扰我。”

陈春兰干笑了两声：“那我就放心啦。”

过年

寇怀没想到刘明所谓的“不要那么愁”，其实是察觉了女儿的心思，但希望女儿以后像很多人一样嫁人生子。

但她又羞于提起这样的事，只能说得含糊不清。幸好元旦的聚餐误打误撞，打破了陈春兰的小心思。

当时寇怀正在外面瞎溜达，显出实体来去美食一条街吃了很多小吃，再吃饱喝足过后，想起小说里看的那些五光十色迷人心智的高级KTV，她就想隐了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

结果刚一踏进去，就被老板揪着领子提出来了。

寇怀一看是他，仿佛回到初中那会儿在老师三令五申放学回家不准吃路边摊以后，她刚张嘴吃了一口就被前来“执法”的老师抓住，吓得背后冒冷汗。

她老实站住，礼貌的询问：“您有事儿吗？”

老板恨得咬牙切齿，低头在她耳边问：“寇怀，你是想罪上加罪吗？”

寇怀被他的呼吸一激，赶紧耸起肩膀缩起脖子，试探着的问：“难道还不能唱歌吗？”

老板站直了，垂眸看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大可不”寇怀还没有说完，就被老板瞪得把话都吞了下去。

她灵机一动，反将一军：“你不也来吗？”

老板抱胸看她，寇怀太矮，他就只能低着头，背后绚丽的灯光被遮住，脸上尽是阴影。

寇怀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大胆的看向他的眼睛。

看到隐在了黑暗里的他，胆子也尽可以大起来，寇怀好像有恃无恐，她挑起眉头，挑衅他：“你玩儿什么呢？”

老板轻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面色严肃的告诉她：“刘明走了。”

寇怀心里一喜，但也没再多的感情，干脆就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问：“多少分？”

好像她像办公室的其他员工一样，并不沉浸于委托人的故事当中。那些对他们来说撕心裂肺不能忘怀的故事，于她而言，不过今天跟昨天的区别。

而今天，只是昨天的复制。

老板笑，跟上次宣判她过了期限的时候一样，像寇怀又一次落尽了他的陷阱。

没等他说话，寇怀就先急忙忙抓了他的手的问道：“又过期了吗？”

老板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装作不经意的把手放下来，插到了西装裤里，略斜着站立。

“你这次200分呐寇怀。”他说。

寇怀眉毛一跳：“哟！不错不错。”自己在那儿高兴了会儿，又问道，“怎么评的分？”

“噢。”老板仰头想了会儿，嘴角一挑，心情很好的告诉她，“正式任务和附加题，都是满分。”

寇怀：？

“你故意的吧？”寇怀气恼，但说到一半又瞬间冷静下来，先吹了通彩虹屁，看到老板似乎很受用的点头，她才摩挲着手问他，“那您看啊，能不能把多出来的200分让给前一个任务，就李青那个。”

但老板一口否决了她：“不行。”

寇怀追问：“为什么不行？”

老板说：“这个任务相当于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所以分数该你们两个平分。”

寇怀心说你也没跟我一起做任务啊：“谁跟我一起做的，我怎不不知道？”

“徐文娜。”看着寇怀有些疑惑的表情，他补充道，“徐文娜是长青。”

寇怀愣了一秒：“但之前也没跟我说啊。”

“要不是你时间过去了一大半任务进度连一半都没完成，徐文娜也不会进来。”

“那不对啊，徐文娜是一直存在的人，她是个人呐。”老板没回答她，她自己倒是细细一琢磨，“不会是夺舍了吧？”

此时老板已经画好了传送符，他拉过寇怀的领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答她：“长青有自己的任务。你那个只是顺手一帮。”

转瞬，就到了办公室。

寇怀还不死心的跟在老板后面：“那这个积分机制，到底是靠什么评的分？有个具体的评分标准吗？”

老板突然转过身来——寇话还正跟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没来得及刹住脚，差点就要往他身上扑去，他适时的伸出手来，往她额头上一撑，“眼睛呢。”他说。

“打分细则呢？有没有个小本子给我看看？”寇怀站好问他，又怕这话显得咄咄逼人了，她就开玩笑的说一句，“不会全凭你的心情吧？”

老板转过身继续走，寇怀分明看到他的嘴角向上了。看到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寇怀也觉得有点开心，不过她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老板说：“是的。”

寇怀决定暂且忍一手，毕竟未来还要到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她又催问：“那我的下一个任务呢？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老板默了几秒：“先过年。”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早，在一月二十几号，但离现在也还早：“不是还有二十多天吗？”

“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把这首欢快的儿歌背诵出来。

于是此时寇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儿童节目，里面的小胖娃又唱又跳，眉间点红，脸蛋也涂了厚厚的腮红，穿着大红衣服很喜庆的模样。

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用一种很瞧不起的语气的问她：“你连这都不知道么。”

寇怀被他这副模样笑到，变得轻松起来，说话也没了遮拦。

“你死之前是北方人吗？”她的本意是想说南方不吃腊八粥，她们家年前的风俗习惯也没这么多。

说出口之后才觉得不妥，笑容滞了几秒，又想解释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老板看起来并不在意，话题一转，说到了长青：“长青的任务线长，今年过年不回来，你就顶替她做往年的活儿。等其他人都回来了，你跟着学。”

此时已晚，两人道过晚安就回了各自的房间。

寇怀进去过后，看了眼日历——后天就是腊八节了。

她就想着明天出去还是要给陈春兰道个别，就拿了两张传送的符咒，准备明天过去找她。

隔天七点多的时候，寇怀前脚刚踏出门，老板也跟着开了门。

“去哪儿？”

寇怀回头看他，头发被睡得有些乱蓬蓬的，穿着睡衣汲双棉拖鞋，睡眼惺忪，声线也有些沙哑。

寇怀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关门的声音太大把他吵醒了——虽然她关门的声音很小了，但有些人就是容易惊醒。

她理解。

“去找陈春兰？”寇怀看到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很臭，大概才醒，还没想起来控制自己的表情。

寇怀还没说话，老板语气听起来不大友善的又说：“你以为对她来说你很重要吗？还要专程道别，别说我打击你，对陈春兰来说，徐文娜对她都比你重要。”

寇怀难得理他，心想这人怕不是有起床气，也不回她就要转身往外走。

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就感觉口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一摸——那两张符咒不见了。

回过头去，老板两指之间夹的符咒，接着一缕蓝色的火焰忽的升起，从上自下，烧了个干净。

gu903();寇怀看的目瞪口呆：“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