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好,记住你说的话,别反悔。”
徐浩得寸进尺,对着柳烟的脖子呼出热气:“好久不见,我想你了,我……”话音未落,腿间传来剧痛,徐浩捂着裆部,连连后退。
“我真是眼瞎,喜欢了你好几年我图个啥?”
柳烟唇角上翘:“图什么?图我下手狠啊!”
赵阿姨跑出西屋,瞧见儿子的惨样,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指着柳烟,急赤白脸地大吼:“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阿姨,徐浩骚扰有夫之妇,您该骂的人是他。”
“你!”赵阿姨咬牙切齿,“三条腿的牲口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以为我家浩浩离了你就活不成了?”
面对谩骂,柳烟心平气和。
“我从没这么想过。”
赵阿姨火冒三丈:“在大城市上过几年学,就学会翻脸不认人了?你这种儿媳妇,白给我们家,我们也不能要!”
柳烟语气冷淡:“再说一遍,您听仔细,我是贺家的儿媳妇。”
赵阿姨指着柳烟,气得语无伦次:“走着瞧,有你哭的时候!贺春生身体不咋地,早晚有一天他……”
“放心吧,阿姨。”柳烟打断对方的诅咒,“我会很幸福的。”
疼痛稍有缓解,徐浩赶忙抓着母亲的胳膊,快速后退到院门口。“妈,咱们走,不跟疯婆子一般见识。”
赵阿姨骂骂咧咧,脚迈出了门槛,却不甘心地回过头,恶狠狠地剜了柳烟一眼。
“慢走,不送。”
柳烟回到西屋,反手关上门。
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吵嚷声,她心头恶气也出了,此刻神清气爽,从头舒服到脚。
“柳家妹子,出什么事了?”贺春生问。
“我揍了徐浩一顿。”柳烟走过去,拾起掉落的绒毯,重新帮贺春生盖在腿上,“大伯大妈下地了。你在家等着,我去叫他们回来——”
刚要转身,柳烟的手被一只宽宽的温暖的手掌拉住。
贺春生连忙松开,脸色微红。
“你们吵架是因为我?”
“不是。”柳烟笑了,唇角弧度完美,“跟你没关系,徐浩欠揍。”
贺春生眼中写满疑惑。
其实,在柳烟离开房间的几分钟里,他发现了自己单人床一旁的折叠床,以及床上橘粉色的床单和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枕头被子。
“柳家妹子,我……”
“春生,叫我烟烟。”
“你是徐浩的女朋友,以后是我的表弟妹,我不能叫你的小名。”
贺春生脸颊滚烫,思绪乱作一团。不知为何,他的拒绝,听上去根本站不住脚,反而显得怪异。
“听好了,我是你的老婆。”柳烟弯了腰,紧盯贺春生的眼睛。
“什么?”
恢复清醒不到半小时,贺春生的脑子却涌入了大量信息,超负荷运转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停。
柳烟忍俊不禁,伸手摸摸贺春生的脸。
“我,是,你,的,老婆——这样慢慢地说,你能听懂吗?”
很少与人交谈的贺春生,今天已经说了太多太多的话,不觉口干舌燥,疲惫恍惚。他虽然和柳烟对视,目光却落在她身后墙角的樟木书箱上。
沉默许久,他说:“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我也不喜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柳烟解开左臂衬衫袖扣,拉起袖管,手腕伸到贺春生眼前。
“记得吗?这块手表是你送我的订婚信物。”
“没印象。”
说完,贺春生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长达一个月的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记得?
“对了,还有这个。”柳烟从折叠床枕头下方摸出一张粉红色的纸,“你摁了手印,认可咱俩的婚约。”
订婚?信物?
摁手印?
贺春生感觉脑子快要炸了。
他撑着轮椅扶手,想要站起来,两条腿却像灌了铅,挪动半寸距离都异常艰难。
柳烟上前:“你要去哪儿?我扶你。”
“不用,谢谢。”贺春生坐回轮椅。
“春生,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柳烟搬了小板凳,坐到对面的空地上。
“我心里很乱,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对劲的。”贺春生坦言,“如果我的问题让你为难,你可以不回答。”
“你问吧!”柳烟手托腮,专注地等待着。
“柳家妹子……”
“叫我烟烟。”
“好。”贺春生定了定神,“烟烟,第一个问题,我的手表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柳烟答得相当干脆:“订婚那天我从你手腕上摘下来的。”
“手印呢?”
“大伯拉着你的手摁的。”
贺春生豁然开朗:“我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摆布做的事,不能作数。”
柳烟抱臂胸前:“你不想和我结婚?”
“不是不和你结婚,是我一开始就想好了,一个人过日子。”
贺春生的观点,在柳烟听来,只有字数多少的区别。
“不婚主义?”
“算是吧。”贺春生眼神回避,表情极不自然。
“你还没完全清醒,改天咱们再谈。”柳烟倏然起身,把板凳放回原位,“你待在屋里别动,我去迎一下大伯大妈,他们血压高,提前说一声比较好。”
她拉开门,打起门帘,让阳光照进来。
“春生,我不图你的钱。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结婚,今晚我就搬回自己家。”
“烟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贺春生移动轮椅,来到柳烟身旁,“你说得对。等我彻底清醒了,再把这件事摆到桌面上聊开吧!”
贺春生醒了,贺大伯贺大妈喜不自胜。
他们打电话叫回儿子一家三口,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一来庆祝贺春生大病痊愈,二来是感谢柳烟的辛勤付出。
贺春生的堂哥贺建邦,成熟稳重,就职于澄远市职业技术学校,是学校的后勤部主任。贺春生的堂嫂梁琪,性格爽利,也是职校的教师。贺春生的侄子贺超睿,幼儿园中班在读,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警世名言,俏皮可爱。
堂哥堂嫂非常尊重柳烟,真心把柳烟当作弟妹相待。
行程虽然紧张,但梁琪抽空去商场买了一条纯金手链,还包了大红包,当着家人的面送给柳烟。
“大嫂,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好妹妹,拿着吧!都是一家人,别跟我们客气。”梁琪挽住柳烟的手,“你是福星,没有你的照顾,春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柳烟脸颊飞红:“谢谢大哥大嫂。”
敬了一轮酒,柳烟坐回自己的位子,把红包和首饰盒交给贺春生保管。
不知是喝酒引起的还是其他的原因,贺春生的脸也很红。
他默默接过柳烟递来的东西,装进开衫上衣的口袋。
无心吃饭的贺超睿突然跳下椅子,站到柳烟贺春生中间。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胖乎乎的小手分别按在两人额头。
“好热!叔叔,婶婶,你俩是不是发烧啦?”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阅读背景音乐:BrianCrain的《ButterflyWaltz》。
第4章烟烟
“可能是太高兴了,所以脸上很烫。”贺春生低声道。
“叔叔,你醒了真好!我也很高兴。”贺超睿半张着小嘴,视线转向柳烟,“婶婶,你呢?你高兴吗?”
柳烟看看贺春生,又看看贺超睿,笑着点了点头。
贺超睿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坐回椅子。忽然,他举起自己装满苹果汁的玻璃杯,模仿大人的样子,先后和柳烟贺春生碰杯:“婶婶,叔叔,我祝你们相亲相爱,永结同心!”
“谢谢你,小超睿。”柳烟眼眶微红,仰头喝下杯中的桑葚酒。
反倒是贺春生动作慢了一拍。
他小口浅抿,随后撂下酒杯埋头吃菜。
“叔叔,婶婶都喝完了,你咋剩了这么多?”贺超睿嘟着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贺春生手里的酒杯。
梁琪转头瞅瞅贺建邦,使了个眼色。
老爸出马,一个顶俩——贺建邦揉乱贺超睿的头发,边讲道理边转移话题:“你叔病刚好,适当喝一小口就行。对了,儿子,你的祝福词听着不错,跟谁学的?”
贺超睿的注意力回到幼儿园:“敏敏老师教给我的。”
“你们班主任啊!”贺建邦笑道,“爸爸给你点个赞,你不光祝福了叔叔婶婶,还学到了新知识。”
贺超睿眼珠一转,想起更重要的事。
“爸,老师和同学都没见过小麦,我想给他们带一点回去。”
“行啊!没问题。”贺建邦抬起头,隔着半边桌子问贺春生,“弟,咱家有没有人工收割的麦穗,我们拿上一捆回家,送给同事邻居还有幼儿园的小朋友。这东西特受城里人欢迎,比鲜花还要紧俏。”
贺春生咽下一口尖椒,不留神被辣汁呛到,咳嗽不止。
“我不知道……”他连连摆手,说不出意思完整的句子,“七月底小麦就收完了……”
柳烟端来一杯温开水,轻轻帮贺春生拍背顺气。
贺建邦的要求,她自有对策:“大哥,地里的麦子都是联合收割机收的,直接脱粒分离茎杆,没留下完整的麦穗。我家院里种了一些晚熟的试验品种,颗粒比较瘪,如果你们不嫌弃,我这就去割下来打包装箱。”
不等贺建邦开口,贺超睿先问道:“晚熟是啥意思?”
“晚熟小麦比普通冬小麦长得慢。普通小麦七月收割,晚熟小麦九月才能收。”柳烟回答,“你想看吗?待会儿吃完饭,婶婶带你去看看。”
“好噢!”贺超睿食欲大增,捧着碗快速扒拉饭菜。
“弟妹,既然是试验品种,还是等熟了再说吧!”梁琪代贺建邦说道,“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等下你领着超睿看看,满足他的好奇心就行了。”
柳烟莞尔一笑:“晚熟小麦可以来年再种,小孩子的好奇心也要满足。”
梁琪贺建邦面面相觑。
柳烟又说:“一捆小麦不算什么。大哥大嫂,交给我吧!”
梁琪面露喜色,起身为柳烟倒满桑葚酒。
“来之前我还犯嘀咕,弟妹会不会不好相处。一见本人我心里就踏实了,你是实在人,春生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大嫂过奖了。”
柳烟饮尽满满一杯酒,脸上红晕悄然加深。
贺春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侧过脸看着柳烟,心跳不禁有些加速。
“烟烟,我也想看晚熟小麦长啥样。”
“好。”柳烟唇边笑意渐浓,“农业科学时间,我同意带你一起参加。”
贺超睿正嚼着满口的饭,突然丢开碗筷,抓住贺春生的胳膊,两眼瞪得溜圆。“叔——”他含混不清地说,“你自个儿走还是坐轮椅?”
平平常常一个问题,由不谙世事的孩子问出口,却比成年人发问更显沉重。
贺春生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算了,你们去吧。”
他摇动轮椅,缓慢地向后退离开餐桌,一直退到堂屋门口。
门槛很高,坐着轮椅翻越的结果必定是摔倒受伤。贺春生将轮椅转动一百八十度,面朝院子,胸口堵得难受,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柳烟动作飞快,旋即冲到了他身边。
“手抬起来。”她说,“搂紧我的脖子。”
贺春生犹豫不决。
柳烟索性半弯了腰,主动把他的胳膊拽过来,在自己颈后交叉。沿用床椅转移法的标准步骤,她扶他起立,两人齐心协力跨过了门槛。
“哇——婶婶是大力士!”
身后传来贺超睿的叫喊声。
柳烟并未停下。贺春生倚着门框站稳的同时,她把轮椅搬到台阶下方,向他伸出手。
“我承认,迈出第一步是最难的。”
焦虑加上信心不足,贺春生双腿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僵在门口,进退两难。
“我相信你。”柳烟往前挪了半步,手臂继续前伸。
“我……不行。”避开她灼热的目光,贺春生低声说,“我的腿好像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不知怎么知道你行不行?抓着我的手!”
命令般的口吻,不容反驳的语气,这一次,柳烟动真格了。
只要贺春生伸出手,两人的指尖就能触碰到。
也许有了助力,走下三级台阶并不困难。
“快!”柳烟高声催促。
“闺女,算了吧,春生腿脚不利索,白天你们再试成不?”
贺大伯想上前劝阻,贺建邦连忙拦住父亲:“爸,弟妹做得对。迈出第一步,春生才能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说得轻省!”担忧加上心疼,贺大伯的矛头忽然指向亲儿子贺建邦,“要是你在床上躺一个月,你还不如春生站得稳当!”
贺建邦压低嗓门:“爸,人家小两口的事,咱能不能不掺和?”
“你是说——”贺大伯连忙喝口酒,转而鼓励起了贺春生,“二小子,加把劲,大大方方往前走!”
贺大妈补充一句:“是啊,孩子,走到你媳妇跟前去!”
好吧,媳妇,我来了。
贺春生咬紧牙关,松开扶着门框的手,朝前一探,却扑了个空。
指尖的触碰并未达成。
在贺春生迈步的一刹那,柳烟向后退了半步。望着他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她说:“这才是我的男人。”
脚跟很稳,没有摔倒,第一步超出预期。
贺春生信心倍增。
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耍诈?”
“没错。”柳烟坦承,“我利用你对我的信任,骗你走了第一个台阶。”
还有两级台阶,病前如履平地,病愈却觉得像悬崖上走钢丝一样危险。贺春生嘴唇紧抿,展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尽管当着家人摔个狗啃泥会很惨,他仍然勇敢地迈出了第二步。
脚的落点,不偏不倚,恰好踩到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柳烟眼疾手快,在贺春生失去平衡的瞬间,她的怀抱给他最稳固的承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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