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蓉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司马睿却突然变了脸色，拔出腰间的兵刃猛地转过了身。

是江凌云的人。他终究还是违背了她的意志，带着伏兵出现了。

司马睿森冷的目光迅速扫向四周，让孙蓉蓉来郓城和他见面，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可能会事先布下伏兵，可能会趁机要了他的性命。

然而事情真正发生，江凌云带着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剧烈的疼痛，仿佛突然有人往他胸口狠狠捅了一刀。

他只是想见到她，她却想要他死。

分别的这数十日间，因为思念而辗转反侧，心如刀绞，彻夜难眠，甚至牵动了旧伤的人——

只有他自己。

只是他自己。

江凌云和手下们迅速交换了眼色。司马睿刚才的异变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他转身的时候手稍稍往上抬了抬，似乎想捂住胸口。

他的旧伤果然还没有痊愈。

他死定了。

“慢着，江凌云，你答应过我，不会设伏兵……“

孙蓉蓉话还没有说完，江凌云的手下已经在一瞬间开始移动了。

以江凌云为中心，众人迅速对司马睿形成了包围圈。

其实司马睿真正出现在这里，江凌云心中的震惊远大于司马睿落入圈套的惊喜。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司马睿不可能不知道，他来这里，就会掉进陷阱，但他还是来了。

他是觉得自己足够厉害，任何陷阱都伤不到他，还是……

江凌云眯了眯眼睛，随着包围圈的形成，司马睿的动作也开始有了变化。他开始向外挪动，不动声色的将众人引离孙蓉蓉。

不！他不是足够自信能全身而退，他来这里，居然真是来见孙蓉蓉的！

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何等重要，他明知是九死一生，几乎是必死的险境，可他还是来了。

一切的发生只在转瞬之间，先是离司马睿最近的两个黑衣人，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兵刃，来势汹汹，如同惊涛骇浪，剑是汹涌犹如霹雳闪电般猛攻向了司马睿。

如此绝妙的剑法，凌厉的攻势，这二人绝不是泛泛之辈，一定是江凌云特意找来的高手。

司马睿站在那里，并没有动，只是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眸猛地迸射出了狂暴而又凌冽的光来，狠戾的煞气似乎瞬间包围了他，他的表情看起来兴奋而又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所有人，包括江凌云，都同时拔出了身上的兵刃，齐齐朝司马睿猛扑了过来。

司马睿狂笑了一声，剑势犹如疾风骤雨，又仿佛闪电霹雳，孙蓉蓉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仿佛一瞬间炸开了千百条银光，每一道光都裹挟着风雷之势，雷霆万钧的反扑了过去。

司马睿本就是书中第一高人，武艺无人能敌，虽然江凌云纠结了一大帮的助手，看起来却也不是司马睿的对手。

第61章夜上

未经过任何思考,最先扑上来的两个人已经被司马睿一剑一掌击飞了出去,齐齐倒在地上,口中狂吐鲜血。

更多的人围攻了上来,但几乎也是同时被震飞了出去，顾虑到孙蓉蓉还在眼前，司马睿的招式并没有使的太毒,每一剑都是点到即止,并没有攻向对方的要害。

光影在舞动,四周到处都是惨叫和哀嚎的声音，十几条人影扑通扑通倒在了地上，包括为首的江凌云。

他被司马睿一剑贯穿了胸口，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全身染满鲜血的跪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

江凌云一只手捂住胸口，面色狰狞,不可思议的看着司马睿。

他不是旧伤未愈,气血虚弱吗？他趁着这个时候带人包围司马睿,照理说,几个回合司马睿就应该被他拿下。

他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将他们一一击败,还面不改色气不喘的站在那里？

接着，江凌云迅速发现了司马睿的不对劲。

他虽然依然站立着，可他的脸色却苍白的极不正常。他的胸口渗出了一抹殷红的血迹，江凌云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司马睿旧伤复发,好像就是伤在了胸口。

他已经露出了破绽，只要他们再卯足全力来一轮进攻，就算司马睿真是铁打的，也由不得他不倒下！

这么一想，江凌云双眸一眯，立刻从眼里迸出了凶险而又狠辣的光来。

“听着！胜败就在此一举！他已经不行了！”

江凌云大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和杀意。这话听在孙蓉蓉耳朵里，却不知为何，颇不是滋味。

那秦旻呢？江凌云的意思是，不管秦旻是死是活，他都不会管了？

不光是秦旻，他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在这里设伏兵，却食言而肥，利用她，把她当成了诱饵。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气和死亡的气息，四周突然间安静的可怕。

蓦地，江凌云身形拔地而起，银白色的剑影骤然爆闪，呼啸有声，犹如流星霹雳，瞬间在半空中幻化出千百道白光，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朝着司马睿猛扑了过去。

司马睿虽然已经气息微弱，却并没有露出半点惧色，反而仰天长笑了一声。那声音撕破天地，振聋发聩，有着少许苍凉，更多的，却是轻蔑而又残酷的嘲笑声。

司马睿身形凌空而起，手中的兵刃犹如雷电霜降，寒冷锐利的让人睁不开眼睛，银芒在空气中骤然炸裂，闪烁出千百道银色刺眼的光弧，无比雄厚的内力从虚空中猛地卷起，如同狂风骤雨，呼啸着足以毁灭天地的力量，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向了江凌云。

江凌云显然没有想到司马睿在穷途末路还有这样惊人的内力，若与他直接碰上，他绝对没有半点胜算！

电光火石之间，江凌云的视线从司马睿身上错开，落在了一直站在后面的孙蓉蓉身上。

司马睿是为了见孙蓉蓉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明知道这是个陷阱，明知道自己可能有来无回，可他还是来了。

他把孙蓉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江凌云突然之间掉转了方向，他的剑势本来是冲着司马睿的方向去的，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了下来，斜刺着朝司马睿后方的孙蓉蓉扑了过去。

孙蓉蓉万没有想到江凌云会突然对她出招，这次和司马睿见面，她不是没有准备后招，事实上，屋子四周都埋伏着她事先准备的火器营。

可江凌云的动作那么快，现在发出暗号让火器营出来已经晚了，孙蓉蓉往后倒退了一步，心中满满都是震撼和不敢相信。

难道，她竟然会死在江凌云的手里？

蓦地，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声音的主人显然是愤怒狂暴到了极点，孙蓉蓉诧异的看向司马睿，他在半空中急急停顿，硬是将那招拼尽了全力的剑势收了回去。

他大概是被反震了一下，口中嗤的一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跟着，他的身形就犹如鬼魅霹雳般急速游走晃动，孙蓉蓉根本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的，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腰间已经被一只燥热强健的胳膊紧紧搂住。

司马睿抱着孙蓉蓉往后迅速闪开，与此同时，他右手的剑势并没有停下，千百道凌厉而又炫目的寒芒冲着江凌云的方向猛地弹射冲刺了过去。

双方接触的那一瞬间，仿佛天雷勾地火，山崩地裂，闪电击中了地面，孙蓉蓉只听得耳边刀剑碰撞时发出的刺耳脆响，她能感觉到，司马睿的身体在猛烈的震动。

一切在瞬间开始，又在瞬间停滞。

刚才那一瞬间，因为紧张，害怕，孙蓉蓉闭上了眼。

此刻，她缓缓的睁开了眼。

她从没有想过这一幕会出现在她眼前，司马睿的胳膊搂在她的腰上，他身上的鲜血溅得她满身都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很微弱，进气多，出气少，他还能站着，多半是因为她还在旁边撑着他。

江凌云的一剑刺穿了司马睿的胸口，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腹部中了司马睿一剑，如今同样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这不应该，刚才，若司马睿没有急着回身来保护她，他本来不会受伤，甚至可以趁着江凌云突然调转了剑势，狠狠重伤江凌云。

可他却选择了挡在她的身前。他的胸口已经被江凌云的长剑整个洞穿，那是心脏的位置，该不会……

“你没事吧……”

司马睿动了一下，孙蓉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怎么会有人被一剑贯穿了心脏还没死？

跟着，她就想起了，书里有写过，司马睿异于常人，他的心脏位置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

孙蓉蓉立即扶着司马睿坐下，她一只手捂着司马睿胸前的伤口，忍不住问他：“你还好吗？”

司马睿此时脸色已经苍白的和纸一样。听到孙蓉蓉的问话，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惨然一笑，好像自己也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还没有得到她，连她的手都没有摸过几回，却要死了。真是不好。

孙蓉蓉抱着司马睿，他已经晕过去了，却还有脉搏，他还没有死。

孙蓉蓉刚才心中混乱，此刻却清醒了一点，司马睿是全书的主角，他有不死光环，他不可能死。

孙蓉蓉心下稍安，她想为司马睿包扎伤口，动作的时候，眼角却看到躺在地上的江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

江凌云的伤势不比司马睿轻，此刻，看到孙蓉蓉怀里的司马睿，江凌云就像一头饿了几天几夜，看着猎物眼泛绿光的狼。

“杀了他。”

江凌云挣扎着，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口一个个硬逼出来的。

“杀了他！”

孙蓉蓉却只是冷眼看着江凌云。

“你在利用我。”

她的语气是在陈述，而不是在质问。

“他死了，对咱们两都好！”

“然后呢？最好连我也一块死了。”

孙蓉蓉一句话就戳中了江凌云的心事。

确实，这么多天和孙蓉蓉的相处，越是了解她，越是知道她懂得那些事，江凌云的心中就不由得愈发掀起了波澜。

能让孙蓉蓉为自己所用，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万一哪一天，她叛变了，跟别人跑了呢？这并非绝无可能发生，毕竟孙蓉蓉之前就是从司马睿身边跑到他这儿来的。

江凌云心中早已隐隐埋下了除掉孙蓉蓉的念头，刚才那一瞬间，只不过是这个隐蔽的念头克制不住的小小爆发了而已。

“我没这么想过，我刚才不过是想除掉司马睿……”

“够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

孙蓉蓉突然冷声说道，江凌云抬起了头，他看到了孙蓉蓉身后渐渐聚拢的火器营。

“呵。”

江凌云冷笑了一声，跟着，他的手下从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扶着他，很快就消失了。

司马睿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他有些发愣的看着半卧在自己床边的孙蓉蓉，因为太过震惊和不敢相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还没有醒？

也有可能是产生了幻觉。

孙蓉蓉怎么会一只手抓着他的手，一副疲惫劳累不堪的样子半卧在他的床前？

对了，他记得他昏迷之前，好像被江凌云一剑刺穿了胸口。

这果然是他在做梦。

只有在梦中，她才会在他身边照顾他。

只有在梦中，她才可能为他露出稍稍有点担忧的表情。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即便只是在梦中，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瞬间被突然袭来的狂喜所淹没。

仅仅是因为她看似劳累的在他身边照顾他，仅仅是因为她柔弱无骨，白皙细腻的小手此刻正静静的安放在他的掌心。

这些，全都是只有他在做梦时才会出现的画面。

她不喜欢他，讨厌他，憎恶他。怎么会因为他的受伤而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甚至露出担忧伤心的表情？

他在乎的人，这一生都不会在乎他。

他所爱的人，这一生都不会爱上他。

孙蓉蓉动了一下。

司马睿的清醒让本来就在浅眠的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还好吗？”

她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依旧在问司马睿这个问题，其实跟司马睿回他的营地之后，她本可以让他宫中的人和大夫继续照顾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这一回，秦柔却始终没有出现。

司马睿又一直用十指相扣的方式锁着她的手不放。实在没办法，孙蓉蓉只能一直靠卧在司马睿床头陪伴，并且时不时的照顾他。

如今，司马睿醒了，她也应该功成身退了。

司马睿并没有回答，孙蓉蓉想，他可能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没有力气说话。

“秦柔呢？怎么不见她来照顾你？”

孙蓉蓉随口问道，这确实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司马睿受了那么重的伤，依照秦柔对司马睿的在意程度，她不应该这么多天都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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