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全身一震。

他就好像一个大梦初醒的人，视线从涣散，迷茫，缓缓的，慢慢的，终于找回了焦距。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孙蓉蓉，好像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因为过度震惊，他的黑眸剧烈晃动着。

“她……”

他开口想要说话，声音却干涩嘶哑的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好几天没有喝水的人。

“我已将她们都遣散出宫，再也没有别人，我……”

他看着孙蓉蓉，声音挣扎着，眼眸也剧烈晃动的几乎要震碎。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们，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这句话，在司马睿心中藏了许久，如今终于说了出来，却好像让他瞬间褪去了全身的保护壳，在孙蓉蓉面前变得□□裸，毫无防备的像个初生的婴儿。

说出这句话，他就再也没有获胜的可能。

说出这句话，他的心，就整个捧在了她的跟前，是踩是踏，完全只看她高兴。

沉默，长时间的安静，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气氛沉重的让人窒息。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司马睿几乎以为孙蓉蓉不会回答他了，她终于背对着他，语调毫无起伏，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句：“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因为孙蓉蓉的这一句话，司马睿一直紧紧扣着她的手指在一瞬间猛地弹开了。

撕裂的痛楚开始在他胸口蔓延，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不得不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不是没有想过，她会给他拒绝的答案。

但他确实没有想过，她竟然不屑，冷淡到连拒绝的答案都不愿给他。

她对他的所有一切毫无反应，漠视淡然到了近乎绝情的地步。

司马睿突然笑了，他感觉自己十分可笑，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的眼眶热热的，好像有些湿润，但这绝不可能，他这一生，无论发生了什么，不管是被孙恒压制，而是最亲的亲人过世，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绝望和撕裂的感觉好像瞬间充斥了他。

被吞噬，被无边黑暗包围的感觉怎么也无法阻拦。

他不得不用双手抱紧了自己，可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身体剧烈的颤抖。

孙蓉蓉其实并没有走。

她此刻正站在门边，从旁边的铜镜里看着司马睿。

他身体蜷缩着，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双腿，一只手捂着心脏，全身剧烈震颤着，好像有人刚刚用全力打了他一拳。

然而为什么？

是因为她没有回答他？

她如果回答他好，那才是真奇怪吧？先不要说，她从头到尾，自从穿进这本书，确实一星半点也没喜欢过司马睿，况且，司马睿一直走到哪里都带着秦柔。

这就像在现代社会里，一个男人到哪儿都带着自己的现女友，却偏偏要和别的女人说自己喜欢她。

有谁会相信？任何脑子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回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回大燕，自然是不妥，事实上，孙蓉蓉已经不打算继续和江凌云合作。

留在司马睿这边，更是不妥，因为她根本就不打算回应司马睿，自然不该让他再抱有希望。

想来想去，孙蓉蓉觉得，眼下最安全，最稳妥的去处，应该是去找楚战北。

此刻，孙蓉蓉正坐在书桌前，给楚战北写信。

明明是一封很简短，很平常的书信，孙蓉蓉却写了好久都没有写完。

不仅如此，她还一直都觉得心烦气躁，呼吸不顺。

大概是因为，即便司马睿不在她眼前出现，她还是能强烈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吧。

孙蓉蓉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司马睿应该就在房门后头，他明明人已经来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敲门，也没有发出声音。

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他一直站在门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孙蓉蓉有些烦躁的站起了身，她直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司马睿瞬间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孙蓉蓉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无措，全身僵硬，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好像一个瞬间被抽走所有力量，不得不依靠着什么才能站立的人。

“你想干什么？”

孙蓉蓉皱着眉问司马睿。

司马睿却只是摇了摇头，词不达意。

“没有，我没有。”

他咬了牙牙齿，下颚有些紧绷。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

简单的几句话，他却说得好像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孙蓉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好像成了会吃人的野兽，这还是她之前所认识的司马睿吗？

光光站立在她的门口，连眼睛都没有和她对视，竟然会让他心跳如擂，全身颤抖。

连她这个站的离他有好几步远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心跳。

“没事吧？”

孙蓉蓉伸出手，想触碰司马睿的额头，他看起来好像发烧了，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可，看着孙蓉蓉突然朝他伸来的手，司马睿却突然全身都僵硬了，迅速用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脸。

“别……”

第62章夜下

他说这个字的语气,好像他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一瞬间,看着她朝他伸出的手,他脑海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

她要推开他了,她想赶他走。

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做出了做出了这个动作。

孙蓉蓉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司马睿。

搞什么？

她好像没对他做什么，为什么他对她露出了一副深深恐惧害怕的样子,好像她虐待,毒打了他一番。

虽然她之前在脑内确实曾经无数次抽打,锤爆过司马睿，可他这样的反应……

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

孙蓉蓉用手指戳了一下司马睿。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好像逃跑一样往后弓起了腰。

她好奇的摊开手掌摸了摸司马睿的额头。

沉重的喘息立刻响了起来,掌心的温度高的好像在火烧。

司马睿抬起了眼。

孙蓉蓉吓的立刻松开了手。

狂乱,冲动，绝望和混乱充斥着他的眼。一丝可疑的晕红不知不觉爬上了他的脸颊,而且,他的身体似乎也起了某种反应。

“对不起,我……”

孙蓉蓉的话还没有说完,司马睿却像野兽一样冲了过来,把她裹挟着，强拥着，狠狠撞进了房间。

他的吻还是一样的青涩狂乱没有章法，他的手法也很糟糕，不如说,所有的一切都很烂。不像是一个宫中早已拥有无数女眷的男人。

孙蓉蓉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看着司马睿。

仿佛回应她内心的猜测，司马睿的声音嘶哑，沉重而又断断续续，凌乱不堪。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你就不会再让我碰了……”

“你不会再让我碰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放着宫中这么多的如花美眷，他还真是做了柳下惠？

一夜癫狂。

醒来的时候，孙蓉蓉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和司马睿做了。

是因为他昨天的样子实在太可怜？

还是因为他拥抱着她的双手太过用力，几乎拼尽了全力，所以她无法挣脱？

不过，虽然如此，短暂的混乱之后，孙蓉蓉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毕竟，她是一个现代人，发生这样的事也只是纯粹的生理需求，和爱不爱，感情什么的委实谈不上有太大的关系。

孙蓉蓉翻了个身，准备起床，司马睿却突然伸手，牢牢抓住了她。

孙蓉蓉皱了皱眉，正准备发怒——

司马睿却将一件舒适，柔软的绸衣披在了她身上。

“天气有点凉。”

他说，孙蓉蓉转过头去看他，却只见他侧着脸，发丝稍稍有些凌乱，下垂的碎发恰好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和司马睿发生关系虽然出乎孙蓉蓉的预料，却并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很快，她又继续坐在了书桌前面，开始给楚战北写信。

只不过，司马睿一直没有离开，他一直在看着她写信。

孙蓉蓉有些不自在，她稍稍皱了皱眉，即便司马睿不同意，她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她还是会离开这里，她不会一直留在大周。

不过，司马睿安安静静看了半晌，给出的答案，却完全出乎了孙蓉蓉的预料。

“我和你一起去。”

他说。

孙蓉蓉转过了头，像看着什么妖魔鬼怪，非正常生物一样看着司马睿。

他要陪她一块儿去北境？

他疯了吧？

她是去找她的老朋友，这世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他去干什么？

不过——

看司马睿的样子，拒绝他，显然是没用的。

孙蓉蓉“哼”了一声，也没理他，不多日就雇着马车出发了。

再次见到楚战北，孙蓉蓉就好像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心里的兴奋和激动就别提了，她一下马车就朝着楚战北飞奔了过去。

楚战北本想伸出双臂迎接孙蓉蓉，却在看见她身后的司马睿之后，全身一僵，迅速往后收回了手臂。

搞什么？

为什么司马睿会和孙蓉蓉一块儿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这样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比他动怒，动用武力甚至是发狂，看起来不知恐怖阴森了多少倍。

司马睿跟着孙蓉蓉下了马车，他虽然看到孙蓉蓉朝着楚战北飞奔了过去，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并没有向楚战北想的那样，上来揍他一拳，或是直接把他推开。

他沉默不语，黑眸平静的看着他和孙蓉蓉的样子，让楚战北没来由的觉得后背发凉，全身上下都是冷汗。

孙蓉蓉扑了过来，楚战北立刻闪到了一旁。

幸亏孙蓉蓉也不过是出于友好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对楚战北突然的躲避并没有什么不快。

“我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我爹……他没事吧？”

其实这次的事，想明白了，司马睿还算帮了她一个忙。

本来她早就想来找楚战北，只是之前答应了江凌飞，没办法自食其言。

这下她总算来到了北境，至于张轩他们，她相信她一旦离开大燕，他们总有办法脱身的。

“他……有些固执，他好像已经发现你不是他女儿了，总之，我觉得你最好暂时不要去见他。”

提起孙恒，楚战北皱了皱眉。

他何止是固执，简直大发雷霆不可收拾，其实他早就知道孙蓉蓉不是他女儿了，只是不知何故……

想到这里，楚战北又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孙蓉蓉身后的司马睿。

可能，孙恒早就看出司马睿会陷进去，他已是无法自拔泥足深陷，所以才假装认不出自己女儿吧。

“这样啊……”

楚战北这样说，孙蓉蓉心里有些失望，她不是没想过孙恒对她的感情不知不觉已经变了质，但被人这样清楚的点明，还是让她心里有些酸涩。

“对了，他怎么……”

楚战北指了指孙蓉蓉身后的司马睿。

对于一路上一语不发，表情平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安静的跟着自己的司马睿，孙蓉蓉心里不是没有奇怪的。

总觉得，这人好像哪里变了，似乎有某个按钮彻底坏掉了。

孙蓉蓉当然拒绝承认是因为她和司马睿睡过了，他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事实上，那晚发生的事情她一直在后悔，后悔了一路。

从他那天晚上的表情，表现，她现在已经十分确信，他确实对她是认真的，百分之一百的毫无虚假真情实意。

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

她既没有办法回应他同等的感情，又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和他睡了。

恐怕她一生都难以再摆脱他。

他那晚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被洪水灭顶之前，牢牢抓住了岸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确实有点可怜他，但不应该因为可怜就……

似乎从孙蓉蓉脸上的表情猜出了什么，楚战北瞬间大惊失色，错乱不已：“你疯了，你竟然和他睡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他……”

司马睿已是不能再真心，若他两没有关系，或许将来终有一日，她还能逃脱，可现在……

也许是因为孙蓉蓉和楚战北站的太近了，司马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孙蓉蓉身上。

“你冷了。”他说，可现在日上三竿，又是初夏，哪里会感觉到冷？倒是司马睿如此明显的挡在了她和楚战北中间……

他的脸上并没有嫉妒，或是动怒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张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而又淡然的脸，反而让孙蓉蓉打从心底升起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果然还是不应该和他睡的。

正这么想着，司马睿却突然俯下身来，气势汹汹，旁若无人，仿佛野兽般凶猛狂热的亲吻上了孙蓉蓉。

楚战北已是张口结舌，震惊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即便是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司马睿那强韧而又充满力量的手臂，紧窄的腰身，强壮的身体也是充满魅力的。

更不要说他那张集合了全书所有男性优点的脸。

他在房事上，也是无师自通，强悍而又……

这一点，从孙蓉蓉脸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gu903();“你别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