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曲》TXT全集下载_19(2 / 2)

晚安曲 橦鹿 4673 字 2023-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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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抱歉。”

孟阮转身离开。

回到主展厅,傅岚和胡先生谈得也差不多。

孟阮脸色不善,傅岚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了?她只是摇头,不说话。

孟阮鲜少这样冷脸对待傅岚,傅岚难免多有不悦。

“那事情就按照孟太太的意思来。”胡先生说,“回来我去公证处先进行公证。您如果不愿意多露面,我可以……不如让我外甥送到贵府?”

说这话时,恰好郭博闻也回来了。

孟阮立刻回绝:“不可以送到我们家。”

这话一出,胡先生脸色涨红。

其实孟阮这话说得没错,孟宅要是谁都能进,他们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只不过这话该傅岚这个长辈来婉拒,而不是孟阮。

“是是是。”胡先生尴尬道,“口误,口误。”

傅岚抱歉地笑笑,借用人家的房间让孟阮过去说话。

“你怎么回事?”傅岚压着音量说,“今天带你出门就是想让你散散心,你干什么一直哭丧着脸?半分礼貌没有!”

孟阮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提不起精神。

她这段时间总做梦,梦见自己一脚踏空,梦见自己溺水,梦见自己被关在漆黑的地方……

“我也不想扫您的兴致。可出来了,一群保镖跟压着犯人似的看着我,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在家禁闭。”

傅岚火气上涌。

“你这孩子谈个恋爱是把心窍都给迷住了吗?”傅岚不由得提高音量,“我只是让沈夺这一个月不要联系你,好好思考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哪里做错了?你天天这样摆着冷脸给我看,有想过妈妈也是为你好吗?”

一提“沈夺”,孟阮眼睛发酸。

“我没说您有错。”她说,“可我心里真的不舒服。您不会是连我心里不舒服都要管吧?我想回家了。”

傅岚虚点着孟阮,喘了几口大气,平复情绪。

片刻。

“你知道沈夺的父亲是谁吗?他是怎么死的吗?”傅岚问,“他爸爸沈彬是个建筑师,因指挥失误导致工伤,从此以后一蹶不振。酗酒、家暴、赌博,就是个社会毒瘤!他跟人在赌桌上发生口角,气得对方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最后,叫对方的儿子寻仇杀害。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的儿子,你也敢交往?”

孟阮怔在原地。

建筑素描……建筑师……砍死……张奶奶……

过去的只言片语像是一条线串联起沈夺的往事,一步一步将他推进深渊,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学,放弃高考。

“软软!”傅岚抓住孟阮的手臂,“不是妈势利,而是沈夺的命运就是这样了。他哪怕是再优秀,一个高中毕业生又怎么在社会立足?你难道要和他在一起要吃一辈子苦?让人看不起吗!”

孟阮摇头。

眼泪掉下来也不去擦,只说:“妈,您错了。沈夺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优秀又能怎么样!”傅岚失控喊了起来,“沈夺的命运已经定了,永远都只能屈缩在夕江那个小地方!”

“不是。”孟阮挣开傅岚的手,茫然转身。

她抹掉眼泪,喃喃道:“沈夺有我,命运就不一样了。”

***

鉴画不欢而散。

胡先生望着驶离的车子,拍拍郭博闻的肩膀。

“孟家可不简单。”他叹了口气,“你刚才在门口偷听那么久,被发现可怎么办?还有啊,孟家女儿好是好,你也得降得住才行。我看,还是算了吧。”

郭博闻咬牙。

孟阮瞧不上他,瞧得上那个怪胎?

他记得沈夺。

穷酸、孤僻、冷血、目中无人,但在学习成绩上压得他死死的!

他输给谁也不能这么个低贱的穷鬼!

“舅舅,你帮我查找个人。”

“什么人?”

郭博闻冷笑。

***

一个月之期过去十九天。

沈夺每天都会来打扫孟阮的房间,精心照料仙人球和她留下的其他花草。

在这期间,他无数次想给她打电话。

可他答应了孟阮的妈妈,也知道孟阮妈妈说得都对……现实问题解决不了,他们的感情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沈夺将白菜从窗台上搬下来,打开窗户给房间换空气。

这时,手机响起。

沈夺靠在窗边接通。

“沈先生您好,我是小刘。”

“您好,刘经理。”

“您在我行存的定期、理财、基金,我昨晚为你计算过了。如果您想近期取出,有一部分未到期的利息就要损失掉。最后的资金大概是22万。您确定中止有关产品吗?”

“确定。”

“好的。那您有时间还请到我行一趟,我为您办理手续。”

挂断电话。

沈夺转身看着院子里的秋千。

他想,他也该像这个房间一样,不要总是这么封闭着,打开一点点缝隙,或许迎来的便是窗外的风景。

再等等。

一个月很快就到了。

***

傅岚气得犯了高血压,卧床休息。

张秘书拿来文件请她过目签字,就见她总是叹气不断,根本投入不进去。

“这个项目不是很急,不如……”

傅岚抬手,继续翻阅。

签好字后,傅岚问:“软软在房间怎么样?”

张秘书笑笑,“小姐无非就是看看书,听听音乐。在房间里,她也干不了什么别的事。”

“你觉得我这次罚得太重了吗?”傅岚问。

其实,张秘书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沈夺那样的家庭根本不可能跻身到孟家这种水平的人家,要背景没背景,还有一个因为赌博被砍死的父亲……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打发了,以免后患。

傅岚见张秘书不说话,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出去吧。”她说,“再有事交给特助处理。”

想想女儿的这段感情,傅岚又是一声叹息。

她和孟伟平也是在不被人看好和理解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所以,傅岚对沈夺的身世虽然也颇为介怀,但也不至于一票否决。

毕竟孟家和傅家想要扶持一个年轻人是轻而易举的。

傅岚只是希望孟阮明白:感情是双方努力的结果,仅仅只有一个人坚持终究会是悲剧。

***

“我感觉咱们夺哥最近又活过来了诶!”

“是是是!工作起劲儿不说,又给咱们谈了好几个大单子!咱们能过个肥年咯!”

眼瞅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春节,能多挣点儿钱,大家心里都高兴。

而朱晋东就没那么快乐了。

“不是,夺哥。怎么就选这条了?”朱晋东挠着后脑勺,笔记本让他划拉得没法看,“走那边那条不是更快吗?”

沈夺指着白板上的一点,“收费站。”

收费站?

朱晋东瞪着眼珠子看了会儿,一拍大腿。

“明白了!这条路是近,但来回来去得交过路费,成本就比那条路高了!哎呦卧槽!我是真没想到啊,不然亏大发了。”

沈夺点头,抽了本运输路线规划方面的书给朱晋东。

“这个?”朱晋东看这密密麻麻的字就晕,“夺哥你干嘛最近总给我上课?我就是你的马前卒,你说哪儿我打哪儿。干什么弄得这么麻……”

话没说话,店门口的争执声传入办公室。

朱晋东赶紧放下笔记和课本,下去瞧瞧。

一个妇女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门口和二黑吵。

“大姐,您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屋里有水,您进里面慢慢说。”

“我呸!你想给我们骗屋子里去好说话是吧?我偏不!我就要在外面说,我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沈家是个什么玩意儿!”

妇女直接坐地炮,哭天抢地。

喊着什么家里男人死的早、寡妇带着孩子不容易、黑心肝坑他们孤儿寡母的钱……引来不少围观的镇民。

朱晋东让兄弟们把人赶紧弄散了,过去和中年妇女交涉。

“您这又哭又闹的到底要干什么啊?”他说,“咱们有事说事,哭没用啊。”

妇女眼睛一瞪,“叫沈夺出来!他爸欠我钱!”

女人叫韩小萍。

她的丈夫以前是工队队长,跟着沈夺的父亲沈彬做过一些项目,有几分交情。

沈彬出事之后,两人再没有过联系。

这次,韩小萍拿着十万块钱的欠条过来,说是沈彬死前两个月找她的丈夫借的。

“我觉得不对啊。”

二黑和几个兄弟围在小厅外面嘀咕。

十万块钱也叫钱了,两家人十来年没见面、没联系,说借就借,这不是傻子吗?

“白纸黑字,还钱!”韩小萍拍着桌子喊。

朱晋东皱眉,“你说是就是啊?你也……”

沈夺拦住朱晋东。

他拿起桌上的借条想查看真伪,韩小萍立刻抢过去塞回口袋里。

“干什么?想销毁是不是?”她使劲抓过来两个孩子,“你今天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

两个孩子哇哇哭。

朱晋东烦得不行,拉沈夺出去。

“夺哥,这绝对是骗子啊!”他说,“借条不给看,还是好久不联系的人……而且退一万步讲,你看他们像是能几年前能拿出来十万块钱的吗?”

韩小萍身上的棉服老旧,样式过时;两个孩子的衣服更是短的短、长的长,袖口沾满油污。

确实不像富裕的。

“父债子偿!”韩小萍在屋里喊,“沈彬爱打牌谁不知道啊?大不了咱们就去派出所,我不信人家不帮理!”

沈夺重新回到小厅。

“这位大姐,”他低声道,“借条不给我,我无法确定。”

韩小萍冷笑。

“借条给你,你撕了怎么办?我还能找谁去啊?你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你爸欠的债就得你还!懂吗?你爸欠的债就得你来还!”

韩小萍重复了两遍。

沈夺的手指轻颤了两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而韩小萍咄咄逼人,继续道:“你别以为你爸死了,这事就能糊弄过去!不可能的!还是那句话,你不给钱,我就赖在你们这儿不走了!”

“嘿!你这不耍无赖吗!”

兄弟们要急。

韩小萍见状就跟人家已经过来抓了她似的,扯开嗓子一会儿大喊“救命”,一会儿大喊“耍流氓”,连带着两个孩子也哭得声大。

沈夺握紧双拳。

他胸口闷气得厉害,就跟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顶在他的血管里,阻碍他呼吸。

围观镇民越来越多,女人和孩子也闹得越来越凶。

沈夺忍无可忍,一拳打碎了小厅内的玻璃。

血顺着骨节上的口子一点点往外流,不一会儿在地上流了一小滩,化成一个圆。

现场静得可怕,沈夺向着韩小萍走去。

韩小萍吓坏了,也不管孩子,自己一个人往角落退。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你们店里?”

沈夺面若寒霜,整个人冷得像是雪天里冰湖上的雪人,散发着浓烈的寒气。

“要钱,就拿欠条。”

韩小萍真是怕了,掏出口袋里的纸条扔在地上,赶紧跑到一边。

“夺哥……”

兄弟们担忧地看向他的手。

沈夺没做声,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条。

手上的血不小心滴在了上面两点,倒没有挡住欠条的内容。

——本人沈彬(身份证:***)于**年**月**日向孙东来借款十万元整,将于一年之内还清。特立此借条,已作证明。

落款日期、姓名,以及手印。

“我没说谎吧?”韩小萍说,“上面可是有手印的!”

沈夺根本不看手印,只盯着“沈彬”二字抽不出神。

沈彬是建筑师。

他不喜欢用印章,所以签名都是他自己精心设计过的,力求彰显个性,笔体自成一派,很难模仿。

这借条,是真的。

是他爸爸沈彬亲手写的。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韩小萍插着手冷笑,“你一辈子别想摆脱你爸!”

沈夺猛地浑身一抖。

朱晋东站出来,吼道:“你他妈的别蹬鼻子上脸啊!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吗?”

“呵,你打啊。”韩小萍缩缩脖子,“我那时候听说过,沈彬就是个无赖、是个窝囊废!老婆受不了就跑了。也是啊,谁会要这样的男人?白白连累人家女方!”

哗——

借条飘到地上。

沈夺愣了整整五秒,木然地转过身。

“夺哥!你上哪儿去啊?”二黑拦住他,“手还流着血呢!”

沈夺推开二黑往前走。

店外围着的镇民鸦雀无声,纷纷让出一条道。

有位土生土长的夕江老人,不由得长叹道:“造孽啊,造孽。”

想当年,沈彬是夕江所有的孩子的榜样。

哪户人家不羡慕沈家能养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

***

沈彬是夕江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大学生,F大建筑系。

F大的建筑系全国排名第一。

而沈彬是第一中的第一,是当年系里的第一名,教授们都说他将来会是未来建筑界一颗不容忽视的明星。

大三那年,沈彬认识比自己小一届的美术系学妹——程漪。

两人陷入热恋。

毕业后,沈彬直接进入F市的建筑设计院工作。

转年程漪毕业,考入中学成为一名美术老师,也顺利有了工作。

两个年轻人在这一年结婚。

在F市租了一间不大的两居室,决心要在这里奋斗扎根。

怀上沈夺的时候,程漪孕期反应厉害。

恰好沈彬正在参与F市一个重点项目的招标,难以脱身照顾妻儿,就让程漪请假回夕江老家,由母亲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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