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长乐钟声响》TXT全集下载_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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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王希孟听他发出这种论调,不由屏息:“你最近可是碰上不顺心的事了?”

路炳章面带薄嘲:“我能有何不顺心。不过是自诩正义惯了,便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做的事也都是对的。殊不知也有行错踏错的时候。”

自建立密林阁以来,自己立誓要锄奸扶弱,秉持公道,行尽仗义。他自诩是忠善之辈,素来看不起逞一己私欲的作奸犯科者。可苏苏的事让他不禁扪心自问,就因为自己的固执已见,在羽扇楼和婵娟坊查到的信息分明缜密无漏,并无可疑之处的情况下,却还是为了顾及自身安危保险起见,出此烂策。何曾不算是为了一己私欲,赌上了他人人身自由而另做谋算,甚至最后将一个无辜之人生生推上了绝路。

他闭了闭眸子:“哪怕明知错了……似乎也没勇气去直面。”

不然为何在他明知误了苏苏性命后,对她老母却不敢坦言相告真相,选择了继续欺瞒的方式,让她稀里糊涂捧回了女儿尸骨。

他不得不承认,他怯了。

就和曾经那些遭他制裁的作恶者企图隐瞒事实一样的心虚。

他甚至不敢揣测蔺远近、单起舞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每次一面对他们,脸上就似带烧。

王希孟一轱辘直起身坐了起来:“错了就改,日后不犯便是。我倒觉得世上之事,对与错本就难以界定。若你因一次失败便丧了信心,日后还要不要完成心中的理想抱负呢?”遂而又重新躺下,他本极想知道让路炳章如此颓然的到底是何事,此刻却不想让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中沉沦,遂立即转移换题道,“这些年我想你应该经历了许多我不曾知道的事,我想听听你办了一些甚么样的。”

路炳章回忆起密林阁刚创办不久的种种锄强扶弱,畅快成就的往事,心里一阵熨贴,终于在愁绪深渊里得了几分安慰。他挑拣了一些光辉事迹讲与他听,也期望从回忆往事中汲取些力量,一些足够支撑自己、说服自己的力量。

窗外雨声愈重,一夜话至天明。

第15章

一夜大雨,好在总有雨过天晴时。

烦心事虽依旧是烦心事,但哪怕只是与友人聊一聊,想来也是一种缓解的方式。

阿福眼见路炳章次日回府后恢复了几丝精神,好歹开始着手打理阁中事,心底也松了口气。路炳章走到屋内密室,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密函,一阵头疼。不过颓废几日,堆着的事务只怕是须得些时日才能补全。掀袍坐定,不敢再空耗片刻时间,一心投入处理密函的事物中去。

“这……是什么?”秦书愣愣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宋代就有冰?

“冰镇梅子糕啊,”林倩兮把它端到秦书面前,眨巴着眼睛讨好般的笑着,“我做的。你尝尝。”

秦书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拿起湿帕子净手,“如若是为了去看武林大会,没得商量。你兄长信中特地嘱咐我好生看住你,切莫让你瞎跑。”

一语说中心事。

“哪……哪里有,”林倩兮尴尬笑笑,“闲来无事练练手,想让你尝尝看而已。”

心里却是一阵沮丧。武林大会哎,天下多少英雄豪杰集聚一堂到场比拼,群雄逐鹿高手过招的场面一定很是壮观……

秦书装作不曾看出她眼里的期冀,细品了会儿盘里的吃食,夸赞道:“挺可口的,酸酸脆脆,冰冰凉凉,不过你的身子不大好,这种冰冷吃食还是得少吃为好。”

林倩兮托着腮帮子看着秦书,话头已经被秦书截断,看来去观战武林大会英雄逐鹿无望,现下只得另找他话:“昨日我身子不舒服没能去,你们玩得开心吗?”

“一般吧。不过是借着王希孟过生辰,吃酒闲聊罢了。”话到此处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古人皆按虚岁算年龄,王希孟既已十六岁,想必离十八岁完画只有两年的光景了才对。

可这两年时间也着实难熬地紧。心下一阵惆怅。

秦书转过脸来,问向林倩兮:“对了,此前杜鹃之行,我听你与他谈论文书库和画学之事,你对此有所了解吗?”

林倩兮回忆了一会儿才答道:“了解倒也谈不上,只不过是兄长有一朋友恰好在文书库里供职,听他与兄长谈论过一些。听闻文书库是个品级较低的职能机构,远离京城,事务繁琐枯燥,俸禄也不高,只够勉强糊口。”

念及此处,林倩兮油然而生遗憾感:“王公子如此爱画,可惜了,据说那地方进去了就很难有调职的机会了。”

秦书在脑海里搜索起现世关于王希孟寥寥几笔的资料记载。在科研实验中,输入其中关于他生平事略的文字材料,不过三两条而已。凭着良好的记忆,回想起那为数不多的两三条信息,其中有价值的大概就是蔡京在《千里江山图》后的跋文:

“政和三年闰四月一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但仅凭这些文字,只知晓王希孟已迈过画学生涯,目前算是步入了文书库阶段,倒也推断不出他究竟是何时入宫,又何时才能获得宋徽宗的青睐……秦书手中小勺无意识地戳着梅子糕,心下有些急不可耐。

等等,跋文?蔡京!

脑海里又回想了一下蔡京写的跋文,耐下心来逐字逐句地去一一分析。

“……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古代只有长辈会直称晚辈的名,而蔡京直接称他为“希孟”,根据跋文来看,不仅知其年龄,晓其经历,言语间也都是熟稔。可见二人相熟程度并不一般。

“……数以画献,未甚工”,由这句可得出王希孟呈上过画作,但宋徽宗并不大满意。可王希孟作为一个远离京城的无名小吏,如何能有机会上呈画作呢?必定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

至于是谁,答案昭然若揭。

秦书嘴角难得勾起。看来王希孟能有机会面圣,与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宋代宰相脱不了干系了。

既然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秦书不愿有所耽搁,立即搁下手中吃食站起身来,即刻对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让车夫备车,我现在要去一趟羽扇楼。”

牛车停至京城里最繁华的一块儿地,下了车抬头便能望见龙飞凤舞刻着“羽扇楼”三字的茶楼。秦书刚刚进门,就有小二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浑身透着机灵劲儿。

“哟,客官,您是听书还是喝茶?”

“我找蔺远近。”

小二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书,暗自揣测敢这么直呼楼主姓名,还点名要见楼主的人会是何身份来历。还没猜个头绪,身后就传来掌柜的声音。

“呀!秦堂主怎地来了?可是有何吩咐?”言语间,暗暗向那小二使了些眼色,小二立即会意退下。

刚因着急未曾考虑称呼,秦书略改了一下口:“我找你们楼主。”

掌柜想是认识秦书,二话不说也不多问,只管引路。穿过厅堂,越过庭院,这才行至一独楼门前。

秦书一路心里暗道,从前厅到后院,可谓是步步皆景,好生气派!最妙的是走到庭院,便已丝毫听不到前面的人声喧嚣,竟将前面的烟火气全然隔挡开,行至后面假山池水越是精妙绝伦甚有章法,似又步入另一场所。果然不愧是全京城最繁华的茶馆。

“楼主就在房里,我便不进去了。”掌柜和善地笑着便要退下。

秦书谢过掌柜,站在屋外轻叩房门却半晌无人应答,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动静。秦书实在不耐,心里又着急蔡京之事,索性便推门而入。

进了屋内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摆设,看模样是个书房,却不见人影。又朝房里走了一走,这才望见书案上头枕着胳膊睡着了的蔺远近。

阳光斜斜透进窗,在窗棂上拐了个角,落在他墨色头发上镀了层绒绒的光,光线继续下落,勾勒出他的眉目棱角,睫毛投下半道阴影。一派安详。

倒很少见他如此安静无害的样子。秦书心里嘀咕着。

微尘在阳光里悬浮着。

看样子睡得很熟。

正预备出去转转等他醒来,却被他桌上密密麻麻堆满的纸张吸引了注意。踮着步子凑近前去,正伸了手预备轻轻拿起一张,却倏忽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蔺远近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显然刚醒,还带着几分迷糊:“你怎么来了?”

“……”虽并无窥看的念头,但不知为何一下做贼心虚了起来,竟忘了挣脱手腕上的禁锢。

蔺远近身子半沐在阳光下,眼睛尚且未能完全适应亮光,将将眯着。放开秦书的手腕,伸了个懒腰,声音里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不说话是想让我猜猜?”

秦书不答反问,“早晨听明月楼的人说,你昨儿个半夜就回去了,是有何要紧事吗?”

“算不得要紧,不过也是得及时处理。”

先前还常常觉得蔺远近事少闲多,虽是羽扇楼的楼主,可平日里却总是一副闲然自得的模样,直到最近接触得多了,才发现事实好像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番。

她心里猜测道,或许,羽扇楼的事常常需要深夜行动?

“终于知道我挣钱辛苦了?”蔺远近理了理桌上杂乱无章的纸张,归类分好。

“那我今天来也算是给蔺楼主再添一笔进账了。帮我查查蔡京现在的生活状况。”

蔺远近诧异抬头,“蔡京?”

“当朝的前任宰相,你不会不知罢?”

“他我当然知道!我是纳闷这好端端的你查他做甚?”蔺远近拧紧了眉头,双手交叉在胸前,等着秦书的合理回答。

她清亮的眼眸如同往常一般的平静又孤傲,“酬劳少不了,你查便是。”话才出口,却忽而想起上次,心觉不妥,正犹豫要不要多解释两句。却听到蔺远近稍嫌冷淡的语气。

“行吧。”蔺远近见着她面带不安,反倒是没了脾气。

既然为难不愿开口,他倒也不打算强迫。只是脸上难得敛了笑意,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露出了认真的神色,说道:“不管你有什么打算,答应我不可轻举妄动,好歹事先与我商量一二。”

言语间都是关切,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要求,好歹不是向此前的一味劝诫和阻挠。秦书利落地微一点头。

此时另一边,正在处理密林阁事务的路炳章正对着手中的一密函微微皱眉。心回百转,倒拿手中的笔,笔头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暗暗思忖,就杭州密林阁的分阁那边的密函来报,这笔子贿赂之财倒挺可观,截下来也算是替天行道,只是时间紧迫仓促,人手需得好好调配,不可大意。有必要的话,自己得亲自去趟杭州亲自督办才好。

计从心起,微微勾唇,最终调转笔头在这封密函上重重的画了几笔。

落日拉扯黄昏,又是一天将毕。

第16章

濛濛残雨拢晴,立夏将至。

让秦书在睡梦中醒来的是清脆的铁板儿声以及僧人们的沿街报晓声,不必开窗便已知晓今日“天色晴明”。

稍作洗漱步行至早市,粥饭点心一应俱有,粉羹、烧饼赛着热气儿高。点份蒸饼糍糕,顺手在报贩子那儿买份朝报,边吃边听丫鬟读念近日朝野的消息。

秦书有时候会产生种种错觉,本该因时间空间带来的陌生感和隔膜感,好似在某些个瞬间中都不复存在。

当然,也只能是“好似”而已。

胀痛忽袭,身下一阵异感。秦书放下筷子,稍稍皱眉抚肚。丫鬟见状,有了几分猜测,立即压低声音问道:“可垫了卫生带?”

秦书摇摇头。她的月事一向不准,每遇逢至便如同抽筋剥皮般疼痛难耐,生生似历劫。如今霎时也没了胃口,抛下碗筷只欲速速赶回府。却偏好未唤车夫驾车随行,距离不算远但步行走回只怕也是够呛。

丫鬟却是从容不迫,左右环顾了下,眼尖手快的拦了辆正在驱驶的马车,上前与其马夫开始议价。

共享马车?

秦书虚汗冷冒的同时,也算是知晓为何来于此世屡屡恍而未觉隔阂感的缘由。

搭上了马车,千辛万苦回到宅子里换了衣物,再生疏的垫好卫生带,费劲周折终于躺在了床上,秦书长吁了口气。

果然方便之处比起不便之处,就显得不值一提了。没了赖以生存的西医止痛药,又恐衣裳沾污,现下是除了躺着外什么都做不了。

想尽快返回现世的愿望,在此时此刻无疑又迫切了几分。

秦书蹙着眉头挣扎着起身,将几月前蔺远近交给她的有关王希孟的调查资料搬到榻上,躺着细细观看。不过几个月的光阴,她已然能从盲不识字到如今的畅读无碍。

“……大观元年,王希孟时年十二进入画学,成为一名生徒,一应膳食住宿、画具文具皆由朝廷供给

……画学内除篆字书写,另设有儒家哲学思想、上古历史和文学等素质课程,以解意通画为主,王希孟皆优

……画学之业,课业以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为主。王希孟以山水画为最佳,多次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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