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没有理我，低头摆弄起了手机。
并且好像盯着屏幕入迷了，渐渐开始沉思了起来。
我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试探地唤了一声，“总裁？”
总裁不声不响，跟入定了一样，只是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
我踮起脚探过头去看了一眼，总裁正在搜索：【什么是增发？】第一条搜索结果是：【增发就是增加发量的意思。】总裁的脑海中大概是浮现出了一个发量稀疏的女主后妈。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了！我从秘书室里拖出了小白板，捏了拳头用力敲了敲，“嘿！老板！看这里！证券法的基础知识普及。”
总裁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不要跟我说这种浅显的东西。”
我瞄到了总裁偷偷竖起的耳朵。
孺子可教也，我心甚慰。
因为不确定我现在还在不在主线剧情里，我配合度奇高，“好的，那我说我的，您不用理我，就当工作时放个背景音吧。我就从增发开始说起吧，增发是指上市公司为了再融资而再次发行股票的行为……”
总裁冷笑一声，“呵，果然是小破公司，穷到要靠融资的程度，缺钱吗？”
论有一个不着调的老板，工作有多么痛苦。
我满脸都是“醒醒吧”三个字，痛心疾首，“霸天集团旗下的人工智能公司上个月才成功首次增发，您不是还去米国敲钟了吗？”
别说没有哪家总裁会忘记敲钟这件大事，根据总裁现在的反应来判断，我甚至有点怀疑总裁根本就不知道敲钟代表什么意思。
而且那次的经历我真的记忆尤新，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因为要上镜，总裁突发奇想执意要穿一家奢侈品牌的定制西装，虽然总裁的各项尺寸品牌方都有，但时间紧急，等品牌制作完成再正式过海关运回来已经赶不及了。
我不得不连夜打飞的飞到意呆利，蹲在人家工厂门口死乞白赖求了两天，工厂连夜赶工，让我及时拿到了那套高定西服。
在我兴高采烈地打越洋电话给总裁汇报进展时，总裁再次突发奇想，要配一块千大腓力品牌的限量手表。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敲钟时我必须要戴那款表。”
我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就马不停蹄地买了火车票去了瑞国。
这种手表不是现买就现有的，我豁出了老脸当街涕泗横流，差点就在千大腓力门口跪下了，抱着门口的柱子死缠烂打，才不道德地插了队，抢先拿到了别人预订的表。
盹儿都没打一个，我又连夜飞去了米国，赶在敲钟仪式前把西服和手表给总裁换上。
可以说是生死时速了。还好当时为了制作咖啡冰滴壶办的申根签还没有过期。
总裁不满的质问拉回了我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神经，“我们的现金流有问题？”
“没有。”
说到这里，我很想更正一下几乎所有霸道总裁小说的通病，融资和缺钱不是对等的，融资是一种很常见的商业行为，银行贷款、股票筹资、债券融资等都是企业经常采用的融资方式。
在小说里一边吹嘘股价如何如何，一边看不起融资行为，这样给人的感觉是很精分的。
总裁显然也有这个认知误区，“不缺钱，为什么要融资？”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从企业融资的原理开始说起，想想还是先缓一缓，等总裁看过我给他买的教材了，对财务有了初步的认识，再慢慢跟他谈这些道理吧。
我简要地回答了一下，“因为要在米国建一个新的R&D中心。”
总裁现在的反应怎么像是第一回听说这件事情一样，我好惆怅。
总裁又低下头拨弄手机去了。
猜一猜，这回应该是查R&D去了吧？
罢了，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让他尽情地汲取新知识去吧。万一哪天作者弃坑了，总裁的男主光环没了，目前这个一无是处的总裁肯定是没法领导霸天集团继续走下去的。
现在都会主动搜索听不懂的名词了，是上进奋斗的第一步，我有信心，只要在我孜孜不倦地催促引导下，大猪蹄子成为一代名总裁指日可待！
对了，我给总裁买的教材怎么还没到？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这个问题，我的手机就响了，快递小哥说书送到了，让我下楼去大厅拿一下。
我没有打扰正在学习的海洋中畅游的总裁，我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下楼到门口取了书，谢过快递小哥，刚回身准备上楼，视野尽头忽然出现了几辆黑色轿车。
车辆依次在霸天大楼门口停下，下来了数不清的穿黑西装的保镖，阵仗惊人。
一个黑西装恭恭敬敬地拉开了中间一辆车的车门。
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手按着一顶粉色的宽檐帽优雅地下了车，从帽子、项链、衣服到鞋，全都闪着明晃晃的响奶贰的大logo。
这位好像是总裁的母亲，我在很多报道里见过她的照片。
就和其他霸总小说中的设定差不多，总裁妈曾经是位名震海内外的影视歌三栖明星，是父母那一辈的国民情人。
像我这种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总裁妈应该不认识吧，想来是不用特地上去打招呼的。
秋天的风比较大，总裁妈一直按着她的大帽檐，努力和秋风抗争。
我和其他员工一起站在路边，对总裁妈行注目礼。
终于，总裁妈的帽子被风吹飞了。
我和其他员工不约而同抬头望向了天空，假装有很大很漂亮的飞机飞过，不看一眼就会悔恨终身。
一个黑西装小哥去追帽子了，其他人都彷佛同时默认了总裁妈今天根本没戴过帽子这个事实。
总裁妈扬起高傲的脸庞，越过一个又一个向她鞠躬的人，在我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抬起头来。”
此情此景，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亟待皇帝临幸的秀女。
我慢慢抬起了头。
总裁妈眯起眼睛，挑剔地扫了我几眼，完全没有要掩饰一下不屑的眼神的意思，“你就是裁儿新闻里出现的那个女人。”
裁，裁儿……这个称呼……
初初被点到名的紧张很快就被盖过去了，憋笑真的很难。
努力忍笑的我声线听上去有些颤抖，“夫人，是我，不过事情不是像报道里那样的……”
他们母子俩可能都有打断人说话的兴趣爱好，“只是问问你话，就吓成这样，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穷人。算了，我没兴趣听你的那些解释，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们家裁儿？”
第22章
哦哟哟，名场面来了！
我又不是真心想赖在总裁身边的女人，因此没有分毫被羞辱的不甘，心里甚至还产生了点见识到名场面的欢呼。
可我又不是女主，我一个秘书，离开总裁要什么钱？强制离职的经济补偿金吗？
根据《劳动合同法》，经济补偿金按劳动者在本单位工作的年限计算，不满六个月的，向劳动者支付半个月工资的经济补偿。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一个月工资八千五，按半个月算的经济补偿金就是……
我口算出来了，“四千二百五十！”
与此同时，总裁妈伸出五根手指，开口道：“五百万。”
……
总裁妈和我以及一干围观群众一时都沉默了，四周的气氛萦绕着那么一股若隐若现的尴尬。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成交。”
这个价位，天上地下啊，判若云泥啊！谁不答应，谁是傻子。
总裁妈的眼梢跳了一下，表情有一点僵硬。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冷淡腔调，“妈，你来干什么？”
宝贝儿子来了，总裁妈立刻换上了慈母的笑容，迎上去挽住了总裁的胳膊，“裁儿，听话啊，妈妈跟你说，像这种伪装得清纯可人的心机女人，妈可见得多了……”
总裁眉头一皱，轻轻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总裁妈怀里抽了出来，冷声道：“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干预我的生活。”
总裁妈的神情中有一丝讨好和试探的意味，“妈妈只是不想你被那些心机叵测的女人欺骗。好了好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周日晚上我叫了恋婳来家里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哦，难怪总裁妈态度这么好，是要给儿子安排相亲啊？
这位白白小姐我听说过，白白集团是仅次于霸天集团和皇甫集团的第三大集团，总裁妈提到的应该是白白家的长女——白白恋婳小姐。
之前作者给我开金手指让我看大纲的时候，我好像无意中瞄到过一眼，说这个白白恋婳小姐是总裁爸妈钦定的未来儿媳妇，是将来女主嫁进霸天家最大的阻力。
为什么姓白白呢？百家姓里有这个姓氏吗？为什么所有富豪家庭都是复姓？作者君这个强制复姓，有点奇怪啊。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他们这些豪门联姻的戏码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夫人，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刚才许诺的经济补偿金麻烦结一下，您看看您是方便支票还是转账？”
总裁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嫌弃，“裁儿，你看清楚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你，为了钱就能离开你……”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手机上某某宝的收款码，谄笑着把收款码送到了总裁妈面前。
总裁脸色阴沉，一把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腕，“多少钱？我妈给你多少钱？”
我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语调都忍不住轻快昂扬了起来，“五百万哟！”
毕竟我的心理预期只有四千二百五十块呢，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五百万就买通了你？”总裁满腔的怒意以至一侧咬肌线条发紧，“不要走，郊外的那套价值十亿的别墅送给你。”
自己的儿子竟然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总裁妈难以置信地望向总裁，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裁儿！”
我权衡了一下，朝总裁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选夫人的五百万吧。您无偿赠与不动产给我，在税法上是视同销售行为，需要缴纳增值税，还有城建税、教育费附加以及地方教育费附加，您的别墅那么贵，我付不起税款。”
我想起幼儿园吃午饭的时候，有很多小朋友会特意把自己最喜欢的菜留到最后慢慢享受，而我不是的，我很难忍耐那种虚无的不确定感，万一在这个过程中碗碟被打翻了呢？菜品变质了呢？地震海啸洪水了呢？
同理，比起不动产转让那种复杂又漫长的不确定性，我还是更偏好即时能入账的实打实的现金。
想的越多，要缴纳的税款就越多，“哦，对了，还有契税，算了算了，要不起要不起。”我再次转向总裁妈，“夫人，五百万元整，麻烦您支付一下。”
总裁妈顿了一下，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了我一回，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满意微笑，“穷虽穷，倒是个不为金钱所迷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我迷金钱的啊，不是要五百万了吗？
说了这么半天，那五百万到底给还是不给啊？逗我玩儿是吗？
我不太高兴了，义正言辞地对总裁妈下了最后通牒，“夫人，我虽然穷，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线，老这么犹犹豫豫的没意思。就一句话，您现在转账，我立马就离开霸天集团，钱货两讫，童叟无欺。”
总裁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是个有骨气的。”
我看懵了，总裁妈果然是曾经叱诧风云的影后啊，演技了得，是怎么能一秒钟内在极致愤怒和轻声浅笑中自如转换的？
总裁妈捂着嘴笑着转向总裁，“宁愿要五百万这种小钱，也不要那套价值十亿的大别墅，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罢了，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周日把她一起带回家吃饭吧，正好恋婳也在，俩人放在一起比一比，谁好谁不好你一看就明白了。”
总裁也因为总裁妈突然的退让而心情舒畅了起来，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孝子笑，“谢谢妈。”
总裁妈笑呵呵地挽着总裁，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
啊诶？
这是什么意思？
到手的五百万没了吗？
为什么啊？
你们有钱人都是满嘴跑火车的吗？生意人怎么能不讲信用啊！
还我五百万啊！
气死我了。
……
为了泄愤，当天，我硬逼着总裁进行了长达八个小时的学习。
我发现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室中间换成玻璃墙的好处了，这样我可以无时无刻监视……啊不是，是无时无刻监督总裁的学习情况。
我好像学校十大传言中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啊。
别说，这种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
嘿嘿。
……
日子在逼迫良家总裁学习的过程中一天天飞逝，很快就到了周日，要去霸天家吃鸿门宴了。
为了避免白白小姐把我误认为是竞争对手，我特意没有化妆打扮，素面朝天，像工作日一样穿了一身黑色套裙就去了。
这样白白小姐应该就能明白了吧？我只是个纯正的秘书，不是她嫁入霸天家的绊脚石。
要不是担心去人家家里做客不礼貌，我恨不得穿T恤拖鞋，好让白白小姐对我卸下心防。
出租车只能开到霸天家的庄园门口，我踮起脚遥遥望了一下城堡的方向，大概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要走。
以前我就听说过，除了开车，霸天庄园内是靠类似高尔夫球车的那种小车代步的。
霸天庄园的仆人们早就一边儿倒向了他们认为的总裁未来的妻子——白白小姐，根本没人打算在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小秘书身上押宝，意图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谁都没有要开小车送我去城堡的意图。
还好我习惯了万事都做足充裕的准备。
在仆人们冷漠的注视中，我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抬出了早上特意租的电动平衡车。
霸天庄园真的很漂亮，我恣意地踏着电动平衡车在花园中穿梭，初秋还没进入万物萧瑟的季节，满园的植物清香沁人心脾。
终于能看到城堡了，我从平衡车上下来，偷偷把平衡车藏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找了一些干草叶子埋好了，在树下摆了三块小石头做好了记号。
拍拍手上的土，我满意地站起身来，突然感觉背脊有点发凉。
我一转身，一位和总裁妈如出一辙的年轻版响奶贰女士就站在不远处，用恶狠狠的眼神阴森森地盯着我。
我头皮发麻，不知道她已经盯了多久了，跟鬼片一样，真恐怖。
gu903();我们大眼瞪小眼了几分钟，年轻版响奶贰女士轻蔑地开口了，“你就是那个使出浑身解数想勾|引我们家裁哥哥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