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9(1 / 2)

婚戒 两百斤道长 4789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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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父母感情如何,婚姻生活幸福吗?”

“……我不知道,忘了,听说是幸福的。”

程利懿看着他木然的脸,轻轻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温凛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

重新坐到沙发上,程利懿在那份手写报告上写了很长的一个单词:“Alexithymia.”

温凛不懂心理方面的专业术语:“什么意思?”

“你有非dian型性述情障碍。”

“述情障碍?”

“是的。”程利懿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你不能像常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感觉。”

“这不可能,我的表达能力很正常,我的感觉……”温凛下意识地反驳他,然而脑海中忽然闪现了那天邵一成对他说的话——你就让他走了?然后今天就这么来上班?

还有妻子的那句话——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我联系不上你有多担心多难过?

……不一样。

他和他们之间是有不一样的。

他不能理解、不能感受他们所说的那些。所有人都洞悉了他和妻子之间的情感波动,他却自以为遮掩得很好。

程利懿看着陡然陷入沉默的他:“看来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我只是关注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我明白我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想把有些事总挂在嘴边。”温凛否认道,“我工作的忙碌程度你根本想象不到,我的个人情绪在数百万人的生计面前不值一提,我没有功夫去研究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程利懿笑笑,下巴扬了一扬:“你又开始摩挲手背了。”

“……”

温凛无言地捧住了茶杯。

“述情障碍者最大的特征,就是不能准确描述自己的情绪。举个例子,一个正常人看恐怖片,被吓到之后他可能会尖叫,可能会大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朋友问他感觉如何,他多半会说太可怕了,吓死个人,好不容易睡着结果梦到自己床下有血淋淋的尸体吓得一个猛子从床上飞起。”

程利懿看向温凛的眼睛:“可述情障碍者被吓过之后,如果有人问起,他会说看恐怖片后自己感到心跳加速,头晕难受,所以就起身关掉电视去睡觉了。你明白这之间的区别吗?”

温凛的眼神中划过一丝疑问。

“这样说吧,对于一般人而言,情绪是鲜明的,多种多样,对于患者而言却只有两种:舒服或者不舒服。”程利懿翻了翻手边的病症记录,“还记得我们刚才的对话吗?每当我询问你的感受,你不会用紧张、愤怒、害怕这些词汇,你只会说‘心烦意乱’,‘感到疲惫’这些身体上的感觉。”

温凛听了,眼神黯淡下去,喃喃道:“是吗。”

像是问句,却不是问句,像是在问医生,却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程利懿眯起眼睛看他,接着说道:“测试的结果展现出来的你,认为幻想空想纯粹是浪费时间,认为情感沟通不重要,不善交友,不能准确描述对他人抱有的感情,这些全部都与述情障碍者一样。”

“所以我应该接受治疗是吗。”温凛终于重新集中注意力,用平静到几乎有些古怪的目光望向医生,“需要药物辅助吗?有没有副作用?”

“别急。我刚才说了,你的述情障碍并不典型。”程利懿放下手中的报告册,“因为,你不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你只是刻意在混淆,刻意在克制自己的情感表达。”

“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不信任我,所以才会在那些很关键的部分隐藏自己的情绪。你总是避重就轻,总是把着眼点放在你的妻子身上,说‘他认为如何如何’,‘他就是如何如何’,你的神情和语气有着强烈的自我主义,动作当中的戒备感也很重,因此,我根据经验,误判你只是一般而言的那种因为太顾事业而忽略了家庭的丈夫,匆匆忙忙结婚,感情培养得随便,有了也不能肯定,肯定了也不知道怎么正确展示自己的柔情——催婚机制下结合的夫妻,这种情况多到数不胜数。”

“可是,”他话锋一转,“我今天发觉,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

“还记得刚才第一组图片吗?各种色彩搭配的方块。你的大脑反应告诉我你喜欢明亮鲜艳的颜色,但是最后你选出的却是颜色较为厚重深沉的那一个,并且你选择之前还犹豫了一会儿。”

“动物的那一组也是,你喜欢小动物,最后选出的却是狮子。”

“奇怪吗?你的大脑知道你喜欢什么,可是你却硬是对喜欢的东西表现出不屑一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温凛的瞳孔忽然紧缩了一下,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手里正持着一把钥匙,要将他的心门打开。

他能感觉到,那扇门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呼之欲出,就等待着那把钥匙转动到合适的角度。

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低而严肃,像是对他的人生做了宣判:“这意味着,你的述情障碍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是先天遗传,而你的这些行为却是后天习得的结果……”

“别说了!”

像被火把逼到角落里的狮子一般,温凛咆哮出声。

伴随着咆哮的,还有他拍桌子的声音。

茶几上的玻璃蔓延出蛛网状的裂纹,按在上面的手赤红无比,青筋绽起。

第77章病

温凛几乎是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猛烈清晰的情感,它从血脉里膨胀开来,促使他一瞬间撕破了那冷漠绅士的形象,变成了一只绝望嘶吼的野兽。

眼前披着长发的阴柔男医生却朝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墙上的钟表:“时间要到了。”

医生抬起手,干净细长的手指捻在一起,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温凛猛然睁开眼。

他还躺在那张类似牙科病患做手术时躺的椅子上,前面那台出现过各种图片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耳边丁零当啷的,是程医生在整理仪器:“可以坐起来了。”

温凛依言而动,抬手对着洗手池旁的镜子略略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转身看向医生:“刚才……”

“哦,催眠了。”程利懿语气漫不经心,“你好像是有点暴li倾向,不过还知道克制,所以那个往后挪一挪,我们还是先看看怎么改善你的述情障碍。”

医生说着,把收拾好的东西放进柜子,锁上柜门,转身到饮水机前又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我看你身体比较健康,平时也不太生病吧?”

温凛揉了揉额角,看着医生低头搅咖啡。刚才的一切仿佛并没有发生过,这个男人也不曾刺探过他的内心。

做梦的不真实感让他忍不住皱眉:“嗯。”

“那就好,你这情况用不着开药,自己找人做做情绪理解表达训练就行。”程利懿吹了吹咖啡,稍微抿了一口,把杯子放到饮水机顶上,到抽屉里拿糖包,“你自己打开手机记事本记一下。”

“嗯。”温凛准备好后应了一声。

“首先,观察你自己,对于身体的各种感觉,试着去分析自己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如果能做点记录,那会更好。”

“第二,看一些电影,小说,或者任何带有情绪表达的文字,第一人称的尤其好,那种日记体的,如果有感兴趣的就看看。”

“第三嘛……”程利懿停下来,喝了一口加了糖的咖啡,满意地舔了下嘴唇,“我想你对他人情绪的揣摩应该是到位的,那就试着表达对他人情感与意图的尊重吧。”

温凛敲完一排字,停下来问:“什么意思,赞同他吗?”

“……”程利懿想了想,“这个还是先放一放吧,先做前两条就好。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有空的话会为你解答。急的话可以语音通话,不过要加钱哦。”他从医生的白大褂胸袋里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毕竟我也是个爸爸了。”

“怎么收费?”

程利懿笑眯眯地把照片塞回口袋:“线上治疗一小时一千块。见面多加两千,不讲价。”

温凛点点头,收起手机,道过谢道过别,临到门口时又问了一句:“医生,我这……算是病了吗?”

“对,病了。”程利懿回答,“来这儿的,都是病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只要配合,肯定能被治好。”

“病得算重吗?”

“按时间算的话,算是重吧,因为根深蒂固的东西,要改起来也难。”程利懿抬起头,眼眸里的笑意突然变得纯净温润起来,“多想想你的妻子,或许你会有动力一些,想想过去他是怎么爱你的,再设身处地站在他的位置想一想他的处境,或许你再次向他道歉的效果会不一样。”

温凛拿着诊断报告开车回到家,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对着那几行潦草的字体看了又看。

越看心越沉。

前一阵他还觉得邵一成因为工作掉头发是能力太差,结果今天他也被判成了病患。

还是个重病病患。

如果爷爷知道……

不,爷爷不会知道,也不用知道。这件事要连徐伯一起瞒。

他摇摇头。

邵一成也不能知道太多,不过他应当是不会把事情泄露给爷爷的,他的唯一作用是把风……

他的脑袋没有停歇,一直在想这些事,手指却慢慢点到和妻子的聊天界面上。

“观宁,我病了。”

他看着前面很多很多红红的未发送成功的标识,就那么发了出去。

他闭上眼睛,无力地倒在床上。

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哪怕是硬撑着一句话不说,妻子都会细心注意到,让邵一成提醒他吃药,拿精油过来给他按摩,提醒他晚上要用睡袋,不要着凉滚到地上。

现在他想对妻子说,却是不敢说了。

正想着,手机一震,他一看,刚才那一条居然发送成功了——大概是妻子第二次拉黑他一阵,认为他不会再烦自己,所以又将他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他擦亮眼睛坐起身往下看,妻子这样回复道:

“钱打给管家了,让他带你去看医生吧。”

刚跃动的心又沉寂下去,温凛点了妻子头像去看朋友圈,那里也对他开放了,一张图里很多个不同的饮料杯碰在一起,下面有一桌子菜,是傅观宁和驾校认识的几个朋友在外面吃夜宵,看起来很愉快。

温凛小声说:“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病。”

双目一热,他感觉有什么一阵一阵卷着自己的心,心脏跳得艰涩,他想这到底是失落还是伤心?

门被敲响了:“孙少爷,是我。”

温凛闭眼缓了一下,背对着门坐好,把诊断书藏到被子底下:“有什么事站门口说,我要睡了。”

“傅先生发了一笔钱过来,说给你用。”

“数额是多少?”

“一千两百元整。”

一千二,还不够线下找一次程医生的钱。但在妻子眼里,这些足够打发他,不管他得的是什么病。

曾经那个看他有轻微感冒就给他研究菜谱,调制花草茶的妻子不在了。

“知道了,钱你收着吧,如果他再回你别的就截图给我。我睡了。”

遣走管家,把诊断书收进保险柜,温凛换上皮卡丘的睡衣,不怕热似的钻进厚厚的皮卡丘睡袋,把灯给熄了。

观宁,你给我买的东西,我都穿上了。你吃过饭就会回来看看我的,对不对?

第78章喜欢

夜里,温凛被热醒了很多次,每一次热醒他都起身在漆黑的别墅里寻找傅观宁的身影。

然而傅观宁并没有回来。

他的别墅是一座很空很大的黑房子,因为总是有一个男主人不在这里。他也不开灯,拿着手电筒到所有房间晃一圈,恍惚中记起来傅观宁走的那天说的一个词——空气牢房。

最后一次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五点。

温凛坐在床沿边上,一只手抚着胸口,那里非常难受,好像有个小人拿了一把小凿子,每当他想起妻子的脸,小人就在他心上凿傅观宁三个字,把他给凿疼了。

这三个字的笔画越来越少,他的疼也逐渐缓下来。再看窗外,东方既白。

他放下手,站起来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找出一本空白的本子。

他想要按照程医生说的,分析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记录下来。然而拿着笔写了日期之后,他又停了动作。

这么僵持着直到闹铃响起,他终于落笔,在日期后面打了个叉。

打叉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三天中,白天他照常工作,忙着加班加点,有时出去应酬,有时随便在外头吃点什么,等晚上回到家,就缩到楼上洗澡,换上妻子给的睡衣,钻到妻子给的睡袋里,戴上妻子给他买的蒸汽眼罩,像进行什么召唤仪式一样地去睡觉。每每被热醒,他就拿着手电筒在房子里溜达一圈,宛如一个巡夜人,只不过巡夜人盼望的是没有人出现,他却盼望着妻子被召唤回来。

可是,傅观宁仿佛是铁了心不理他。

不但没有回来,也没有询问过管家和邵一成有关他的任何情况。也许是认定他说谎——之前去民政局离婚的时候,他就骗过一次人;也许是在报复他过去对自己疏于照顾,任自己发烧到浑身滚烫才回家;也许……只是不在乎。

他摇摇头,否决了第三个设想。

第四天的时候,他上楼,发觉那套皮卡丘的睡衣和睡袋都不见了,换成了以往的寝具;枕边的食梦貘也被扒了皮,只剩一团无纺布包的棉花。

他浑身抖了一下,叫来管家质问它们的去向。

管家看着他暗沉的脸色,有些无可奈何:“您已经穿了好几天,上面沾了汗,所以我拿去洗了。”

温凛紧绷的体态稍微放松了一些:“今天干不了吗?”

管家垂眼回答道:“是的。”

其实家里的洗衣机都自带烘干功能,东西早都干了,可是那些寝具都太厚实,春捂秋冻也没这么个捂法的,管家看他几乎是不知冷热,就不敢再拿出来把东西给他,怕他再睡下去要捂出一身痱子来。

“好吧。”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今天观宁有说什么吗?”

管家越发感到难过,却只能实话实说道:“没有,孙少爷。”

温凛点点头,看了他两眼,突然解释起来:“我们吵了一架,他还在闹脾气,等过几天公司没那么忙了,我就去把他接回家,你不要告诉爷爷他离开过……什么都不要对爷爷说。”

“好的,孙少爷。我不会说。”

得了保证,温凛便急于结束对话:“你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管家欲言又止,因为温凛已经转过身去,最后他躬了躬身退出书房:“晚安。您好好休息。”

门关了,温凛并没有睡,他把抽屉里的本子拿出来,开始记录心情。

说不出的烦闷,可是又很疲惫。他最近是有些睡眠不足的,可是工作量并未减少,他只有不断喝茶提神,从上班喝到下班,他越来越累,却越来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