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终是说出来了!
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伪装,他僵硬在那儿,心尖似要爆裂般,疼痛就像个石碾带着一股惯性,直接将他碾压得痛不欲生,以至于笑容也无法再维持下去。
气氛变得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地蠕着唇,问道:“弗儿你可知朕的心意?”
“陛下的心意臣知道。”
“那你为何从未给过朕回应?”
他的声音渐渐晕上一丝怒气,他走了过来,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质问道:“你现在连一个真心的笑容都不愿给我了吗?!”
左弗冷眼望着他,一字一顿道:“陛下是想要臣遗臭万年,当妖姬吗?”
他的手瞬间僵硬了。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只是,她不愿
“陛下生于皇家,即便国朝式微亦不曾受过苦难,锦衣玉食地长大,所以即便是经历了国破家亡,目睹了诸多的妻离子散,易子相食的人间惨剧,可您还是改不了皇室子弟的任性吗?”
左弗的声音很冷,她的怨气就像要爆发前的火山一般在身体里聚集着。
一个真心的笑容都不愿给?
是背叛了他们共同的理想的?!
又是谁从一登基就开始算计她的?!
君王有君王的难处,她可以理解。但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也变得难以理解起来了。
毕竟人心肉长的,她左弗还没有成仙得道,容不得那么多算计利用。
“陛下,臣是个人,不是个物件。臣之所以不再真诚是因为以前的朱慈烺不在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君王。为臣之道难道不就是这样吗?忠于君父,时刻保持着为人臣的本分与应有的礼节,陛下,比起您的江山,臣笑得真诚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昔年在江东门时,您问臣,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臣说不想嫁人。您问我为什么?臣当时说,臣气量容不得三妻四妾,可男儿往往薄情,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臣宁愿不嫁。
陛下,臣连容忍其他女子的气量都没有,又怎会去当妖姬呢?无名无份,即便我有了您全部的宠爱又如何?您一样要娶后,一样要纳妃,一样要生孩子。
而臣呢?不但无名分,臣将来的孩子也将无名分,即便臣可以忍受身为女人的委屈,可又怎么忍得下为人母的委屈?而且您会让我有孩子吗?”
左弗的话就像无数个刀片刮过心尖,抓着她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落下,他望着她,眼底满是苦涩。
“弗儿真得什么都知道”
“陛下,臣有过怨,可臣在怨过后又能理解您。毕竟,权利过于集中在一个臣子手里,任谁都会担心的。从您登基那天起,臣就不该将您再当兄长看了,是臣愚笨,所以才会失望怨愤。可臣现在想明白了,君就是君,若想要国家昌盛,子民安顺,君王就必须有所牺牲。”
她后退两步,裣衽而拜,“大明有此君父乃是百姓之福。”
“可你对朕失望了,不是吗?”
他道:“那日你如此倔强,是恨朕了吧?恨朕背叛了我们曾经的理想,是恨朕到头来还是私心难去,想得依然是我朱家的江山,是不是?可弗儿你告诉我,若我不去维护,这江山又该如何继续下去?换个天子,不还是一样吗?
朕就是这普天之下最大的乡绅,君王与士大夫共享天下,这是几千年来的规矩,朕打不破,你也打不破,这天下不能没有君王。”
左弗沉默了。
心底那句话终是没说出口。
朱慈烺就是朱慈烺,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就是一个几百年前的土著皇帝,没有这几百年的累积,他怎知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方式可以管理国家?
而且
那方式也未必适合现在的大明,所以又何必说出口呢?
她跪了下来,磕头道:“臣只要活着一天便会用尽全力保住陛下的江山,臣不是不懂事之人,臣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不会比您少,臣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片大地上团花锦簇,百姓再无饥饿,所有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所有孩童都能有书读,臣希望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有我大明的疆土,陛下,您还要质疑臣的用心吗?”
他沉默了,许久后才发出一声轻叹,“或许,是朕错了吧”
他轻轻摆手,“你的心意朕知道了,朕会安排的,你退下吧。”
“多谢陛下。”
她起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眼帘,那声“弗儿”终究是压在了喉间,再也没叫出口。
胃部又隐隐作痛,近来他时常有种眩晕感,胃部也常常隐痛,情绪激烈时就更明显。十年帝王生涯,没有一天可以清闲,长期的熬夜,睡眠不足正在摧毁着他的健康。
去年起,他便常常觉得有些乏力,御医看过,说是气血亏损,脾胃虚弱,开了药,喝了一段时间的确好了一些,可却总反反复复的,最近也时常感觉胃有点不舒服,可再请御医看,也无甚异常,只说是疲劳所致。
所以近日来,他便改成三天或者五天一朝,他不能走父亲的老路,北伐还未成功,他必须要保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样才对得起历代先祖。
喝了口热水,将胃部的不适缓了缓,将孙训珽与左大友的请旨奏折拿出来,他望了久久,最终轻叹了声,提起御笔在上面写了个“准”字。
搁下笔,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光了,他觉得眩晕得有些厉害,他缓缓起身,走向后殿。
今日再无心思办政务,他只觉疲劳得厉害,他想睡一会儿了
左弗走出乾清宫,阳光从头顶上方洒下来,她停下脚步,感受着这温暖。
久久后,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下来。
即便是朦胧的心动,可真正抛去时亦是难过。
什么都说出口了,什么也都说明白了,或许,这样的告别才是最好的吧?
年少时的纯真终要被埋葬。
成长
本来就是一件残酷的事。
她缓步前行着,风吹干了她的眼泪,缓缓关闭的宫门内外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与他无论倒回过去多少次,依然只会是今日这结果,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他爱江山胜过美人,她亦不愿为男子附庸,一开始,结果便已注定。
宫门关闭了,宫门外她的马车旁又多了一辆马车。她望着马车里下来的人,伤感随着他向自己走来的脚步而驱散
在这偌大的世界里,他们是两个异类,或许
这才是最合适她的人吧?
第635章赐婚
没几日,从宫内发出的一道圣旨惊动了天下!
天子赐婚了!
苦苦等候镇国公的安顺候终是得偿所愿,天子亲自书写了圣旨,将镇国公下嫁安顺候。
这消息一传出,可谓惊天下!
实在是左弗的名头太大了,她的私生活也一直被众人关注。之前左弗与孙训珽秦淮河上合奏后,便一直有关这二人的八卦传出。如今天子终肯赐婚,淳朴的百姓由衷感到高兴。
这样好的人要一辈子不嫁岂不是太苦命了?
当然,有高兴的人,自然就有不高兴的人,比如白氏。
圣旨到达孙家那一刻,白氏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僵了。圣旨说得不错,左弗嫁到孙家那是下嫁,别看他们孙家几百年的勋贵,可如今当权的却是左家,是新贵,且爵位还高于孙家,可不是下嫁吗?
按理说,正常人家碰上这样的事是该高兴的。毕竟这个媳妇是千百年来的第一个正式女官,女公爵,还手握实权,就这点不知就要喜坏多少人。
更别提,这媳妇还有钱得要命,她那惠民超市一年得赚多少钱?虽然她自己所占股份并不多,但是就那点股份就得发死了!更别提,她还掌握着能治疗肺痨等诸多绝症的药,哪怕她现在低价售卖,可天下生病的人何其多?
那就是一棵摇钱树啊!在接受了左弗是一个能干的人,世人也会渐渐淡忘她是女人的事。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不能用世俗常理来看待。
只要这个念头一有,许多人就会对孙训珽感到嫉妒,比如魏国公的夫人。
她是恨不得自己有一个可以跟左弗匹配的儿子,哪怕是庶子都没关系。要这媳妇到了自己家,那徐家还不得继续风光下去?而且她跟左弗母亲关系又不错,真要有匹配的儿子她巴不得自己凑上去。
可惜,她没有……
所以她很嫉妒。
孙家那老巫婆命怎么就这么好?
坊间那些传言都怎么来的?都当大家是傻子吗?孙训珽真要那么狠辣能将自己两个兄长都弄死,还能留着你个老巫婆在家里蹦跶?
好吃好喝的供着,现在又得了个这么本事的媳妇,娘的!都忍不住要骂粗口了!这媳妇嫁过去,是生生将她家的门第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啊!
左家是新贵,可一门两国公这待遇谁家有啊?魏国公的夫人那是嫉妒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恨不得陛下把旨意收回去,自己回去逼着儿子休妻,将自己儿子塞过去。
早知道陛下愿将左弗嫁人,她早就行动起来了!现在可好了,倒被个浪荡子带回家去了,真气人!
有她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各当家夫人那是在家捶胸顿足!陛下坑得他们太惨了吧?装着不愿将左弗嫁人,她们也就没敢动心思。可现在倒好,忽然赐婚了,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大好的一段姻缘就这么浪费了啊!
孙训珽那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浪荡不堪,心狠手辣,整个一阴险笑面虎,哪里比得上自家的儿子?要这左弗是嫁到自己家来是多好啊……
一些嫉妒爆发的当家主母不由带入了角色中。
要左弗是她们的媳妇,保准当亲生女儿看待,好吃好喝当祖宗供着,绝不给媳妇受气,媳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儿子要敢给媳妇脸色看,直接打死!
这样的媳妇啊,这样的媳妇……
有这样的媳妇还要什么儿子?!
生女当生左云舒,她们怎么就没这命呢!
就在各大当家夫人心塞的时候,一些脑子灵活的夫人开始往报社跑了。
左弗是念想不到了,可那个尹栀蕙不是颇受左弗倚重吗?而且是陛下金口玉言,允了她文书的身份,这将来没准也是个女官啊!
而更有甚者,脑洞大开,在琢磨着是不是将自己女儿塞给左弗?让左弗带着做事,将来没准也能搏个前程呢?至于抛头露面啥的……
呵,看看人家左云舒多风光啊!那些闲言碎语击垮人家了吗?
尹栀蕙苦着脸,她怎么也想不通,大人被赐婚了,怎么连带着她也受关注起来了?
一天内,就有无数夫人来拜访,甚至还请了自家老祖宗过来相看的,那眼神像狼一样,看得她心里都发毛。可她与山哥已经私下定了终身,就等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去跟大人说,让她做主了……
可现在倒好,天天一群人来相看,搞得她都没法在报社待了。
左弗也是纳闷。
怎么自己被赐婚了,反而恭喜自己的人还不如去栀蕙那儿的人多?这栀蕙都吓得躲自己这儿来了,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啊?
不过通过这件事,左弗倒是摸清了栀蕙与于山的关系,所以她回家了一趟,将这事告诉母亲,希望母亲出面提点,让于山娘老子过来提亲。
或许上了年纪的人都爱跟媒婆抢生意,自己老娘一听这事,两眼珠子都发光了,直接将左弗赶回衙门,自己让人套了车往卫所去了。
想想自己老妈那表情,左弗就觉得很有趣。不过,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她又有些心疼。
天子下旨赐婚了,自己老妈这阵也是忙得不得了。除了要应对各家夫人的道喜外,还要给自己的婚事做准备。
其实陪嫁的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她跟父亲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谓是望眼欲穿,每年都要审下嫁妆,然后再添置些上去。
如今这天终于来了,她还觉不够。那些绸缎面的被子放久了,虽然没用过,但也不如当初光彩夺目了,所以这床上用的东西还是得换新的。
而且,她也觉得那些款式过时了。随着惠民超市的出现,如今那种老式的绸缎面料的被子已经过时了,惠民超市有专门新婚所以的床单被套,各种档次面料的都有。
那上面的刺绣也极佳,好看得不得了,布置新房,还是去惠民超市买比较好。
除此之外,她还得买点其他床上用品。自己女儿是不喜欢大红大紫的东西的,她偏爱素雅,这女方陪嫁,被褥这些东西是必须的,以前准备的都过时了,以后留着自己用,现在就给女儿都准备新的吧。
还有铺子……
左家并没多少铺子,有的铺子也基本都是她娘家的,主要还是做珠宝古董,而眼下她老了,父亲也很老了,所以这铺子就给女儿当陪嫁吧。尽管她觉得女儿不会要,但这是当娘的心意,家里的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啊?
而且这是她娘家的东西,给女儿也正常,以后怎么打理就是她的事了。
除此之外,还要田契也要给一些女儿,为了等这一天,她不知等了多久,哪怕知道女儿不缺钱,可她就是要将场面做足了,将自己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
天子赐婚,连日期都给选好了,就定在了今年中秋,取花好月圆人相聚之意,也算是对这对新人的另类祝福吧。
至此,刘茹娘对天子的怨念总算小了些。尽管将女儿拖了这么久,可最后总算没彻底灭了良心,成全了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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