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紫微星面前掉马了/莲歌隐隐晓星沉》TXT全集下载_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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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顿了顿,声音中竟噙着一丝笑:“隐莲,子歌。”

九荷眼色中有细微的波澜,但转瞬又恢复平寂,她躬了躬身,道:“灵君宽宥,九荷愚钝,不晓得隐莲子歌是什么。”

沉渊倒真像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话,眉峰微蹙,自顾思忖了片刻,自顾低语道:“是么……”

九荷面色如常,还带了一丁点笑,刚想开口答是,锦榻上的人身形忽然一闪,身影之快到她来不及看清,只觉得有凌厉的剑气直面扑至。

她心中猛地一沉,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移动躲避,一个转身过后,一口气还未提上来,逐星剑又携着凛冽的剑风从身侧刺来,她暗自咬牙,只能再去接招。

一招一式间,她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沉渊手持逐星剑,面上是一派从容,但身形宛若潜水游龙,剑风所及之处皆有光华掠过,那招式极快,她尽力应对,只躲不攻,不消片刻,净星殿内的白纱帷帐便被剑气碎成一片片,又被二人间祭出的招式所带至的劲风扬起,于半空中,久久飘旋,像是一场漫天飞雪,渐迷人眼。

白纱似雪中,沉渊招直逼她命门而去,她勉强撑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若是沉渊果真起了取她性命的心思,照这个打法她根本撑不过几个招式,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只守不攻了,为今之计只有出手,先破了这沉渊逐星剑芒织就的银色剑网,才能找机会脱身。

有极盛的仙华自眼前一闪而过,九荷足尖点地面,腾空避开那一剑,右手掌中突然银光乍现,终于祭出了长剑。

见她亮剑,沉渊微微挑眉,紧接着便再次持剑刺过来。

其实沉渊不过是有意试她,想看看依照她这样沉稳隐忍的性子,究竟能挨到何时才肯出手而已,若是真想伤她,于他的逐星剑下,她根本一招都撑不过。

沉渊与她过招的间隙,还能抽身分神的去打量她的剑,是一柄银刃长剑,剑身并无特别之处,倒是剑柄上的护手,是一弯玉色半荷,透骨生辉,握在她素白的手中,煞是悦目。

这是沉渊第一次见她使剑,也是第一次见识她的身手。

纷纷飘扬的白绫中,只见她持剑的身法轻盈,或依依如柳,或步步生莲。剑势刚柔并济,像是身出名家,碎绫翩翩飘洒,她一身灰裙宛若轻蝶,于雪中轻舞。

等沉渊欣赏完了她持剑时的风姿,自觉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恐怕她倒是要体力不济了。

沉渊不经意间稍稍挽剑回手,九荷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只听‘嗒’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两剑相触,她手中的依离剑便被挑出手去,又是‘啪’的一声脆响,直直坠落在地上。

而沉渊逐星剑的剑端,正直直指在她眉心。

第十三章

九荷垂眸望着地上的那把依离剑,半晌,稍稍平复了喘息,抬起眼帘来,目光沉静的看着沉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九荷平缓开口道:“灵君要杀,动手便是。”

沉渊微微歪头,看着她平静的脸色,道:“方才那番打斗中,你尚能稳住易容换貌的灵诀,这倒是不简单。”

话音刚落,沉渊持剑的手腕微转,九荷心中重重一沉,知道大事不妙,却已来不及了。

逐星剑剑端有微寒的仙力溢出来,她想动,却是半分都动弹不得。

那股仙力透过剑端,直直注入她灵台,霎时,流走至周身血脉之中。

沉渊眼中稍稍滑过一丝错愕,随后挽手收回逐星剑。

白绫若雪簌簌飘落下来,眼前的人犹如置身于白茫茫的雪舞之中。

净星殿中有极清雅的暗香浮动,萦绕在两人周遭,是莲香。

沉渊直径破了她易容换貌的灵诀,眼前的人终于不再是一身灰纱长裙的模样。

一身白衣翩然若仙,仙袂清扬,轻灵飘逸,素纱无痕香自溢,她整个人宛若沉沉静夜之中,那轮浮光浸冷的溶月,清艳无伦。

那本灵族秘典中曾记载,隐莲一族的灵女大都绝色,沉渊自开天辟地持掌天界,到如今避世于灵界之中,绝色的女仙见过的委实不少,那夜在木灵族的祭典上,他透过她面纱的一角,遥遥望了一眼她的侧脸——美则美矣,却不见得有秘典中措辞描述的那般夸张。今日见得她的全貌,忽然觉得,秘典这个东西,倒是还有几分可信。

她易容之后肤色已属偏白,真容却比那时还要如雪凝脂,本就是姿容绝俗清雅秀丽,偏偏额间的那朵银莲灵印又别生冷艳芳华。

想着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甘心一百多年七十余年,甚至比这更久的将自己易容成那般平庸的样貌,倒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沉渊这样想来,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

半晌,他轻声淡语道:“果真还是这身白衣更悦目合眼些。”

子歌声线清冷寒泠,一如那夜木灵族祭典上一般,她此时目光却冰冷淡漠,看着眼前的沉渊灵君,问道:“灵君是何时发现我身份的?”

沉渊重回殿中的锦榻上坐下,平静道:“不久,两个月前。”

子歌霍然转身,难以置信的望着榻上之人,一双秋水翦瞳之中难言震惊的神色。

她略略回忆,两个月前,大概是她为医星游的天雷之伤,第一次在药园中引血入药的时候。

她本以为,每每引血入药俱都是四下无人天衣无缝之时,殊不知沉渊便坐在不远处的那棵垂柳后面,看她一次次自损救人长达半月之久。

但是,但凭她引血这一点,并不能足矣证明她是隐莲族人,而且沉渊也曾亲口说过,她自损医灵之元医治星游,还特意给了她一颗凝霜丹,当时她便信了,沉渊与星游一样,只当她是耗损医灵……那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天灵台猝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脱口问道:“难道是……”

沉渊点点头,肯定道:“还算聪明,的确是莲香。”

当真是百密一疏。

她竟然忽略了,她每次引血时,定会一齐注入灵元之气入药,她本是花木莲族,灵元中所修的又是天地间最为精纯的那股灵气,灵气入药,她灵元中与生俱来的莲香也必然会随着溢散开来。

而沉渊灵君白白受了她半月之久的清雅香气的熏染,若是再不发现些端倪,恐怕都对不起她日日流的那些热血。

不过那时他只是怀疑,且有心看她能将这出戏唱到何时,自然没有戳破其中玄机。

直到几日前,她出现在祭典上,莲香逐风踏至,他觉得,这场戏,也该演到头了。

看来真的是顶着‘九荷’这个名头活的久了些,这样的细枝末节,心思细腻如她,居然都能疏忽。

子歌忽然莞尔一笑,略带凉薄:“既然灵君已经识破我的身份,接下来预备如何处置?交给木灵族?还是再祭出逐星剑,一剑杀了我,一了百了?”

沉渊嘴边勾了个笑痕,极浅极淡,道:“你会乖乖的听凭处置?”

子歌看着那稍纵即逝的浅笑,僵了一瞬,诚实答道:“自然不会。”

沉渊稍作思索,忽然问道:“你要灵石何用?”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她也没有什么再好隐瞒的了,索性,就一股脑将这全部的真相告诉他。

子歌道:“灵君既是知道我是隐莲族人,自然也已经知晓,六千多年前,幽冥鬼使为得我族中秘术,一把地藏鬼火灭我阖族之事,我阿爹阿娘,连同我八个兄长,全部战死,从此这六界之中,再无隐莲。”

沉渊问道:“你......就是隐莲族中的小族姬?”

子歌笑地残酷冰冷:“阖族已灭,哪还有什么族姬?若不是我义父与我父王有着生死过命的交情,在最后的时候冒死将我救下,偷偷带出族中,恐怕此时,我早已与亲眷族人一起,灰飞烟灭了。”

沉渊挑眉,问道:“你义父是?”

“落花谷灵医琰兆。”

这就是了,怪不得她虽不修医灵,却谙习灵医之术,原来是承了她义父的灵格。

子歌却忽然想到他的伤,不由自顾皱眉:“可是我义父已经灵寂,灵君的伤……”

沉渊却淡然截住她的话,换了个略为舒服的身姿道:“无妨,继续讲。”

子歌便接着讲道:“初到落花谷时,我身形不过如同凡间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但从那时我便知道,我的父王母后、八个兄长,决不能就这样枉死,不入轮回,不得往生。”

“你要报仇?”

子歌摇摇头,却道:“义父生前教诲,了结恩怨是非,这世间最不可用的方法便是以杀偿杀,决不可因为我的念想,再平添六界中的杀戮之罪。因此,他也从未教习过我狠厉绝杀的灵术,况且,以我一人之力,与幽冥鬼将相抗根本是不自量力。我所求的,从一开始,便只是要我的家人回来。”

这个回答倒是让沉渊有些意外,他眉间微皱,问道:“回来?所以,你要这五彩灵石是?”

子歌目光坚定,语调沉静,一字一句答道:“重启引魂渡灵阵,让我的族人至亲轮回重生。”

引魂渡灵阵!

这才是真正的上古秘术!

相传女娲大帝采石补天数万年后,她的生女香魂玉殒,她为救亲女,便将毕生法力注入女娲石的碎片,也就是这五彩灵石之中,开启了上古禁术引魂渡灵阵,最终将女儿复活。

而谁也不曾想到,这禁忌的上古秘术,才是隐莲族真正的族中瑰宝。

只是,要重启此术之人,灵元必要纯粹无暇,不能动杀戮之念,不能有贪嗔痴意,不能惹红尘之情,要灵元永世清净。

唯有如此,待五彩灵石重聚汇集归位后,启阵之人以血为祭,心随意动,方能重启秘术绝阵。

没想到自上古时代以来,女娲大帝之后,四极八荒,天地六界中,居然还有能重启这秘法绝阵之人。

沉渊心中虽是微动,面色却如常,又问道:“若是你动了杀念、有了痴想,或是染了红尘俗情,又如何?”

子歌正色道:“杀念既存,必先自伤;痴念既起,必入迷障;而心染凡情,更甚于前者,会遭灵力反噬,周身经脉俱断,灵台自毁而亡。”

沉渊眉头微挑,颇有兴致问道:“你当真无惧?”

“惧从何来?”

沉渊不言,只是垂眸静观下座之人。

子歌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须臾片刻,终是一声轻笑,笑意中颇有几分洒脱不羁:“都说沉渊灵君神台清净无求,万年来从不身染凡俗,既然灵君心静自明都能做到,何况我这心里存了念想的人,就凭着让我家人重生的执念,我自是断然不会移志动意半分,且我所修的灵元正是遵循此道。”

沉渊了然看她,道:“如此说来,你从一百七十年前初入我粹华宫,便是有意而为了,所谓误闯迷罗杀阵盗取灵斛仙草,也是你计划好的。”

子歌道:“正是,我晓得灵君探看封印魔尊散魂零魄的芸幽山途中,一定会经过迷罗云山,若是寻常时候,灵君或许不会多加留意,但若是仙草被盗,灵君一定会入阵去看一看,是谁那么不怕死,自绝于迷罗杀阵之中。”

“你料定了我会入阵不难,但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救你?”

子歌一声轻笑,平静沉稳答道:“从来富贵险中求,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会。”

试问六界之中,若要藏身,哪里能比得过沉渊灵君避世的粹华宫呢?况且,这粹华宫内,沉渊灵君的手上,有三块五彩灵石,她不可能不以身犯险,勉力一试。

原来她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不惜拼个灵元寂灭也要搏一搏而已,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灵女,竟藏了这样的细密的心思和孤勇,沉渊看着眼前沉静的那张脸,觉得这件事,这个人,的确有趣。

如此一来,所有这些本以为会永沉往川水底的陈情往事,终于在这样一个月似迷雾的夜里,大白于人前,重现于世间。

为寻心中执念而隐了一身白衣红妆的人,为灵台中那唯一的念头而蹉跎辜负了千年华景韶光的人,终于能以正真的身份面对那段只能镌刻在灵界青山云深处的秘闻。

这个身份,这个名字,她藏得太久太深了。

隐莲,子歌。

第十四章

沉渊悠然地坐在锦榻之上,思忖着片刻之前发生的这种种,正想寻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法化解,却见锦榻之前,沉默了半晌的人,忽然跪在他面前。

子歌雪袖轻转,双掌交叠覆于双肩,俯身而拜之时,双手自身侧垫于额下,缓缓起身,再拜。

这是隐莲一族灵根逝落后,六千多年来,她第一次再行隐莲一族最为尊崇的叩拜族礼。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仰首,平和道:“子歌自知欺君罔上,罪不可恕,但求灵君两件事,望灵君应允。”

她这郑重一拜外加老神在在的肃穆表情反而激起了沉渊几分兴致,沉渊嘴角噙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了然道:“你想要那三块灵石,这是一件,另一件是什么?”

子歌抬眼看他,道:“是。”顿了顿又答道:“我想求灵君帮我净化灵石中沉积的混沌之气。”

沉渊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子歌道:“义父教诲我,世间什么都能欠着,唯独人情二字不可,我受教,亦是从来不欠人情,故此只要灵君答应,等我找到最后一块五彩灵石,使父王母后与兄长轮回重生之后,我愿自毁灵元,让灵君还木灵族一个交代。”

沉渊眼中有一瞬间的波动,自毁灵元这四个字她说的极为轻巧,仿佛就如正在与他闲聊今日天气如何一般,想不到,她竟执念深重至此。

沉渊眼光掠过她,又端起案台上的茶盏,润了润嗓子,才道:“帮你可以,不过自毁灵台便算了。”他话音略停,又道:“而本君,从来也用不着给旁人什么交代。”

子歌心中一颤,颇为震惊的看着他。他此言,便是意欲偏护,如此一来,灵界之中难免会有人论断非议,说他有徇私之意。

子歌沉默半晌,问道:“为什么?”

沉渊拂了拂茶盏中飘着的嫩芽,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道:“我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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