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向于光》TXT全集下载_23(2 / 2)

趋向于光 青江一树 4843 字 2023-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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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好”

许景行冷笑一声“好?呵,你可能不知道你欠了他什么吧,我挑点节选,你姑且听吧。”许景行吸了口烟吐出来,靠在墙上低声道“我从哪里说呢,从一根断指吧。”

“我叫他给我弹琴,他不愿意,他啪嗒一声就给我把手指掰断了,狠吗,不狠,他第一次来茂云那家小医院时,吃不下东西,喝不下水,神志不清,我用食管灌他,用冰块冻他。半点用没有,灌多少吐多少,胆坏了,吐黄水,我有的是医生,24小时待命,随我怎么玩,坏了就叫医生给他修,醒了还能继续玩,但还是屁用没有啊,这家伙实在凶得很。”

江崇律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牙齿绷紧,花了极大的力气忍着,他看着许景行目光暴戾,许景行抽空看了他一眼,又毫不在乎的露出嘲讽笑意,可他微颤的手影响了烟灰坠落的弧度,他也浑不在意般继续说道

“我那时候想,这人可真行啊,于是我又灌他食糜,他还是吐,又给我把胃吐坏了,江崇律,你可能不知道一个人能往外吐多少血,我都害怕了,我真的害怕啊。”

“你大概也不知道一个人能承受多少痛吧。”

“我在把顾栩送给你之后,真的还去查了下,一个人类能一次性承受的最大痛苦是90del,这只是个指标单位,到达这个数字,人会昏迷。”

“氯kb训练制剂是亚洲地区特种部位训练用的,是你们曾经产过又被禁用的,但你可能不知道5ml注射用可以造成约100del的感觉,这个感觉呢,相当于你从十层楼掉了下来,把你所有带关节部位的骨头都摔成了粉碎性骨折,但你没有死,你只是不能动。”

“......”

“是的,温屿就受过。”

“我那时候太讨厌顾栩了,一个跟我一样的卑微可怜,蝼蚁一样活着的人,凭什么有着那样清高干净的资本,凭什么看上去纯洁高贵,不说别的,就冷怡婷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人?我要他像我一样肮脏卑劣,我要他低贱,要把他按在泥土里全身爬满灰,我要他跟我一样。”

“我骗他,我威胁他,如我所愿,他抓住了一只空的注射剂。你别不信,他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我要他看到温屿的样子了,那么疼的样子,我问他的亲身感受快乐吗,问他痛快吗”

“他还是只担心那只被江合遗漏销毁的制剂会给你带去麻烦。于是我放走了他,但我又对他说,我说,剩下的你来把它用完,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这个东西了。”

“他立马就答应我了。”

…..

他立马就答应我了,许景行顿挫了一瞬,些许迷茫让他的指尖被烫到,他却没放掉而是把燃着的烟头直接抓在了掌心。

“是..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但我后来…其实我后来再也没有想伤害他了…”

“我给他注射的是别的….”

“可能连我自己都不信,我是真的存心想放掉他的。但是他回来了,他突然靠近了温屿,他靠近了冷怡婷,他答应抽骨髓,他突然没有任何原则的服从我了。

“他弹得钢琴真好听啊,真好听啊。”

“江崇律你听过吗”

“江崇律,温屿去世的那天,你把温屿带走的那天,你不知道吧,顾栩也在。”

“后来我听说,你来找过他,你为什么来找他呢,那你为什么又不带他走呢,那天你又杀了他第二次。”

“你知道9乘以100del是多少吗。一个人连着被从二十层往下摔九次,断的骨头碎成渣,肉也会像沫一样了。”

“他为什么没有死掉呢,那时候我都觉得我要死掉了。”

“他不会呼吸了,没有自主意识。没有一处器官不在每天持续的衰竭着,脸是青色的,嘴巴是紫色的,他看着都不好看了。”

“别说了…..别..”许慕握住许景行的半只臂膀,试图让他停下来,许景行颤着唇别过脸,抹了一把眼睛。他又问江崇律说“江崇律,我要不要继续说?”

“说..。”

“好啊,那你撑下去啊。”

“顾栩那时候啊,离火葬场只差一口气而已,心脏都差点炸了,口鼻出血,五脏尽废,口吐白沫,全身痉挛。可是没人能救。因为我穷啊,我什么也没有啊,江崇律你知道为什么顾栩连回转的余地都没得留吗?因为你啊,因为你的温屿死在那里让你生气啊,你联合我大哥,驱逐我,绑住我,断我手脚后路。我没有能力找到他,我没有钱没有人给他治啊。”

“他像躺在保温箱里得了重病的早产儿,连氧气罩都看不见他呼出的气。”

“是我,我爬到他的保温箱里抱着他,我搂着他,我哄他,拍他的背,摸他的头发,让他蜷在我身边用体温留着他,我骗他,我每隔一个小时就告诉他一次,我是江崇律啊。”

“他不愿意停止呼吸,我想他在等这句话,所以他不会死去。”

“等不到,他会哭的,会不知不觉得流眼泪,发不出声音,没有表情。。”

“那么江崇律,我把他还给你之后,他半夜哭了吗?”

许景行久久没有再说话,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根烟,塞在嘴里点了半天没点上。

“江崇律,你欠他的。你还得起吗。”

“你说你要见他,我现在让你进去,你还敢吗?”

江崇律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在许景行讲话的某个时间里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无法感知到他周围的任何环境,他只能沿着顾栩这间院子的木桩缓缓往地面下降,他甚至会因为这是顾栩的院子而觉得这是一种恩赏。

他木木的发着呆,许慕担心的蹲在他面前,直到许慕的手在他耳边,他才看见原来他是在擦自己的脸。

脸上有什么,是鳄鱼在流泪。

“小律..”

“哦对了”许景行走了两步回头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知道为什么你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近在咫尺的顾栩吗?”

“他叫顾羽。”

“跟你的那个小屿不一样,他本来就叫小羽,羽毛的羽。”

小羽,小羽….

江崇律拿手撑着额头。他茫然而痛苦的撑着自己的额头,颤抖不已。

第95章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能感觉到。

许慕说只是一个流浪的中国人,不会说话。可以留下来休憩草坪,搞卫生,也能照顾海茵,看上去很可怜,所以想暂时先留下一段时间。

顾栩觉得海茵是不需要照顾的,不过是个流浪的哑巴,外国总会有这种类似贩卖人口的事件,多问了几次,许景行每次编的故事都不一样,越听越玄幻,顾栩也就不高兴搭理了,反正他很安静,没多大影响。

顾栩在树林边缘的草地上,让人支了个遮阳棚,他好像很喜欢坐在那个摇摇椅上睡觉。

江崇律离的很远,顾栩不喜欢闷在室内,总喜欢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每当他走出来,江崇律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像个真正流浪的人,事实上,他大多数时间像个失智又反应迟钝的中老年人,海茵偶尔会过来叫他吃饭,除了这些时候他都在这个台阶上渡过漫长的时间。

江海茵,叫顾海茵了,他没有过多关注过这个孩子,但当知道他叫顾海茵的时候,江崇律就明白了,顾栩不会用这颗心脏了。

而他还能被允许坐在这个距离里,还能看到顾栩,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后一点慈悲了,温柔的叫人窒息。

顾栩醒着的时候,会教海茵拉小提琴。

那双漂亮的手没有力气,断断续续的拉一小节,要海茵去学。他即使看不见,也照样拉的很好听,这双手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也曾经温柔的抚摸过自己的眼睛。

人在看到这种温馨的画面一般都会不自觉的露出笑,江崇律觉得自己也会轻轻这么笑,可是他抬不起自己的嘴角,那个人越是温柔越是平和,他就是越是需要仰起头,暂时移开目光去看一些别的东西,他总是在每一个远望的时刻里,重复反复这个动作,他总需要仰着头,需要快速的眨眼,然后很快的让顾栩清晰的回到他的视线。

他肩膀上的伤没有好,反复的发炎,反复的流血。许慕..不,江崇叙每次来看一遍,就会把他拉进房间骂一遍。

也会痛的,在每个深黑的夜里痛的不能入眠。

顾栩要是知道了,会因为自己心疼吗,会难过吗,近在迟尺,他总这么想着,他企望他会对自己多看一眼,可是他看不见,正如他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难受的睡不着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报应不爽。

他在这个很远又很近的距离里,过着世界上最幸福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看见许景行在教顾栩骑自行车,许多次江崇律都想冲上去扶着他,可是有许景行,许景行不但总会在恰当的时候扶正他,还会在他累了的时候让他坐在后座,带他骑车在镇上兜风,风吹到他的头发时候,他露出的眼睛是极漂亮的,笑起来也是。

江崇律就站在这里,看别人做着本该自己做的事,他像被绑着观刑,他偶尔总会去握一握被顾栩牵过的,海茵的手,在无数次被海茵过于澄澈的眼睛打量时,江崇律才发现自己是卑微的。

天气差的时候,他还会看见顾栩费力的喘息,会听见半夜他闷闷的咳嗽,也是那么许多次,他就站在几步远的门外,但只能这样看着,看他靠在许景行的身上,徐景行拍他的后背,摸他的额头,温声哄着他睡觉。

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江崇律不敢靠近他。甚至在深夜,他也不敢去打扰他,怕会因为自己,让他做了不好的梦境。

他成了真正的幽灵,在顾栩的身边无处不在,却无法触碰到他半点痕迹。

在那被中止截断的时间后,他明明白白的给自己判了刑,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告诉自己“我很爱你,非常爱你,可是你在我身边的每一秒,我都活不下去。”

江崇律红着眼睛。

顾栩打翻浓汤的时候,手背红了一大片,他小声的轻呼,江崇律只能看着别人上前,他什么也做不了,不敢去拉开他,不敢靠近。

甚至顾栩快要摔倒的时候,他都不能去扶一把。

他们总是一而再的告诫他,顾栩经不起一丁点刺激了。

他也以为,这已经是世间最残忍的无能为力。

直到..

直到顾栩再一次悄悄的出了门,他灵敏的五感十分优越,穿过深夜,扶着墙,沿着阶梯,他每走一步,江崇律都跟的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

他十分注意却极其熟练的打开门,打开院子,他几乎像在梦游。他要出门了,江崇律十分着急。

等他回过身,海茵静静的站在二楼的窗口,许景行默默的立在院门旁。他立在黑幕,动也不动,不发出声,任由顾栩经过了自己,却在见到江崇律之后,朝顾栩抬了抬下巴,默默递给他一把钥匙,向屋子转过了身。

江崇律只好独自跟上顾栩。

他像定时约了午夜的出租车司机,江崇律很担心,许景行的那把钥匙也是一辆早已备好的车。出租车司机似乎对这辆车非常熟悉,行的不缓不慢,让他跟的不远不近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

这一跟,就离开了费城,跟到了新州,跟到了奇奥。

顾栩下了车,左手沿着车顶,摸到车盖,司机下来把他扶到了奇奥的门前,他低声说谢谢。

江崇律下车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摔下去的。

司机说“先生,我还在这里等你。”

是南瓜马车里的Cinderella,他常常回来这里。

江崇律就看着顾栩触摸着空气的背影,穿过草坪,穿过厅门,穿过大门,甚至要爬上一段楼梯。

他很费力,走一小段路就撑着膝盖细细的呼吸。

Paul羊圈旁的小屋依然亮着灯,江崇律没有它们幸运,可是他又何其幸运。

江崇律脱掉自己的鞋,脱掉自己的袜子,顾栩在楼梯的休息平台上坐了会儿。他看不到江崇律,也看不到几步之遥江崇律流泪的眼睛。

他死死的咬着唇,咬着牙齿间的缝隙,不发出一点声音。

顾栩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轻轻的笑。然后接着爬楼梯。

房间里没有开灯,半点月光洒进来,方圆几十米内,只能看见Paul小屋的灯。

江崇律看见顾栩在床上坐着休息了会儿,然后突然嗅了嗅空气,江崇律有些紧张,立即屏住呼吸。

他见顾栩似乎是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碰了碰江崇律睡觉的枕头,摸了摸江崇律堆在桌角的书,他准确的知道江崇律写过的手札日记在什么位置,还晃了晃那只水音铃。

他跟着水音铃轻声笑了笑,又凝固了笑声,沉默了很久。

空气里是江崇律压抑到几乎憋不住的吸气呼气声,可是一片沉默里他动也不敢动。

顾栩明亮的眼睛像是完全看得到自己,他不敢动,不能动,他像个心被撕裂,每根毛细血管都被扎满了银针的人,痛到只能流眼泪。

“江崇律….”

顾栩轻轻唤了一声。

水音铃在他手中被晃了一下,顾栩伸手小心的摸了摸。

“要再见了。”

江崇律控制不了自己,他的脚掌因为紧张的湿意粘在地板上,他扶着墙一步一步的把自己移了出去,然后疯狂的跑上草坪。他压抑不住自己的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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