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你拿牌。”
“不不不,你可晓得打牌最忌讳什么?”甘幼宁宝贝地将自己的牌死死捂住,做鬼一般挪到了自己面前来。
“什么?”
“最忌讳被人染了牌运。”甘幼宁点点几上最后一方牌,“你摸你的,我摸我的,输了互不相干。”
“……”哭笑不得,司九楠便就单手将自家牌拿回来。
甘幼宁搂了牌来,很是小心地拿指腹摸了摸,又摸了摸,面上便就堆了笑:“来来来,下个注吧!一个银锞子也是钱呀,要不要下注?”
“下注是什么?”玛依娜又问。
“钱。”木行水答道。
“我没有钱。”
“你一个公主,怎生没有钱呢?”甘幼宁摇头,“那不成,没有银锞子的牌九它不完整。”
说着便就解了自己的荷包来:“这样,我借你几个,玩着才有意思。”
“……”玛依娜直觉是想要推脱的,奈何对面太热情,又瞟见那男人胳膊上的伤,想到酷辛还被关着,终究是接了过来。
甘幼宁敲了敲司九楠面前的几面:“到你了。”
“好。”
待得三方钱都摆好了,甘幼宁嘿嘿一笑:“对不住各位,我这点大!”说罢啪的一声掀了牌来。
司九楠瞧了一眼,确实很大,九点。男人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钱推过去:“夫人厉害。”
“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了。”
“零点,我输了。”玛依娜将钱也要推过去,不想却被人按住。
木行水将她手里的牌色拍下,轻飘飘道:“天杠。”
“这是二十点,算作零。”玛依娜觉得方才被短暂的教学里提过,她应是没有算错的。
“天杠。”木行水淡色的眸子看过去,“夫人我说的可是?”
甘幼宁觉得一口气便就堵在了嗓子眼,着实是噎住了,半晌,才将面前自己连带司九楠刚刚推来的银锞子都堆了过去:“无妨,无妨,再来!”
直待得日头西下,车厢里终于传来一声爆吼:“我讨厌推牌九!”
玛依娜有些无措:“我把钱还给你。”
“我不要!我赌品还是有的!”甘幼宁嘴上发狠,眼睛却是盯着对面那一堆银锞子,心都在滴血。
司九楠伸手将牌九都收好了,放在了她瞧不见的地方免得她伤怀,安慰道:“初学者总归运气好些。”
只这话并未有安慰到某人,又是半刻,甘幼宁端坐了些,忽而点了点男人的荷包:“夫君,你这钱袋子它沉吗?”
“很沉的。”司九楠从善如流,下一刻便就将自己的荷包递了过去,“还是夫人替我收了吧,我的钱都是夫人的。”
木行水挑了眉,哦?之前不是说输了互不相干?呵——
第61章羊肉
后边的两日,车马行进得更快了些,纵是甘幼宁不问政事,也是晓得怕是北城当真有些事情。
不过楚见恪每日除了用饭会露面,其他时候都是在前头领路,说来他倒并没有直接先行回去,甘幼宁想了想,又觉得应该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不然这领军的总是要出头的吧。
更莫说如今北唯哈刚刚投诚大合,如果是北唯哈挑衅,说不过去。那只能是其他的事了。
临近北城,甘幼宁终于还是扯了扯身侧人,司九楠矮身去听。
也不晓得躲着谁,司九楠只觉这人声音甚小,还拢了手在他耳上:“夫君,可是城里出了事情来?咱们晚些时候下了车,有地方住么?你可有命人打点好?”
说着,甘幼宁又悄悄指了指对面两个假寐的人:“公主是上边派过来的,二殿下应是照应,木谷主呢?他是跟着咱们还是?”
司九楠好笑,学着她也压低了声音悄声凑近她耳朵道:“放心,我们有的住,二殿下在城中立府了,至于木谷主,自然也是听二殿下的。”
“喔——那可是太打搅人了?”甘幼宁担忧着。
“无妨,往后我白日里跟二殿下去军营里,晚间才回来,你在府里还可以陪陪侧妃。”
“啊?那我能去军营吗?”
“按理说是不能的,城里诸多好玩的,我命司棋陪你。”
“那我想你了可怎么办?”
木行水耳朵向来灵敏,有时候他也是很烦这一点,比如这种时候,听又听不下去,不听又没法子完全塞住耳朵,终于悠悠睁开了眼来。
只是一瞬,便就又闭上了,对面两个人凑得太近了些。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对面的人,司九楠倒是没再回答甘幼宁的话,反是换了话题道:“北城不比京城,出门定是要带着司棋,如今互市繁多,城中人员甚杂,出去的时候,莫要多言。”
话音方落,一道女声便就接道:“我可以保护她。”
这可是稀奇,甘幼宁看向刚刚还睡着的人:“公主?”
“那便谢过公主了。”司九楠竟是并不推辞。
甘幼宁有些懵懂:“你是公主,如何有公主保护我的道理?而且这可是北疆啊,我叫北疆的公主给我做护卫?”
熟料玛依娜却是答得毫无感情:“无妨。”
这——甘幼宁复又想了想,也罢,既然司九楠都觉得可以,那便就可以:“那这就当作第三个条件吧。”
闻言,玛依娜认真瞧了她,肯定自己没有听错,才道:“好。”
未有多时,车马便就停了下来,然后开始了缓行,想来应是进了城,木行水这才复又睁开眼,屈指挑了车帘。
北城街上竟是也很热闹,倒不比京城冷清,只是店铺之类甚少,皆是支了摊点在街头,有许多北疆打扮的人往来,身形高大的居多。
甘幼宁只是这么匆匆扫了一眼,便就被一道香气勾了魂去:“夫君,我好像闻到肉香了!”
这几日干粮吃得多,便就是过了驿站,楚见恪也并未多照料一行人,粗陋得狠,确然是不在意这些衣食住行的,连带着甘幼宁也没好好吃上过什么。
此间闻着香便就觉得饿得严重,身后玛依娜的声音又起:“这是炙羊腿。”
“羊肉?!”甘幼宁又吸了吸鼻子,“京城里羊肉当真不多的,这入了冬,便就是要吃羊肉的!不吃羊肉的冬天它不能算冬天。”
这话是对着司九楠说的,后者宠溺笑了笑:“等入府拜见了侧妃,我命司棋去买。”
“好好好!”
二殿下这北城的府邸,正正好是建在城中偏南的位置,与京城不同,这边守门的皆是兵将,身上的铠甲很是厚重。
比镇国将军府的府兵瞧着更强健一些。
下车的时候,已经有一着了素色的女子领了人等在府门前,见得他们下来,微微颔首,然后上前去接了楚见恪的头盔递给身后人,复又与他一并往这边来。
楚见恪扬了手与那女子道:“这几位是京城来的,不日与我一道去军营。府里可有布置好了?”
“都收拾过了的,”女子声音很是温和,目光也是柔柔一扫,落在了甘幼宁身上,“这便是宁妹妹吧,往日里还听母妃提起过。”
谁?甘幼宁这才记得,这说的是夏贵妃,忽而记得夏姨说过本是要寻自己做的正妃,顿时就有些尴尬,只见面前人似乎并没有深意,这才恭敬行礼:“见过侧妃,民妇惭愧,应是形容肖母,叫贵妃娘娘忆及故人吧。”
“许是如此。”侧妃倒是没有继续,眼中和煦,又转而看向其他人,“你们也莫要拘礼,北城不是京城,往后便就在府里住下吧。”
“是。”
几人正待进去,玛依娜却是扯住了前头人的衣裳,叫甘幼宁很是提不起步子来,这才讪讪笑了笑:“那个,二殿下。”
楚见恪正携了侧妃进去,此番二人一并回了头来,甘幼宁更是觉得有些难办,可已经唤了,总不好不说。
踟躇间,便见司九楠行前一步:“殿下,路上殿下担心那金雕再惊了马,锁了一阵。此番入了北疆,此乃北疆至宝,仍是关着,恐于殿下不利。”
似是配合一般,身后车马间响起撞击声,伴着高亢的鸣叫。玛依娜面色便就更冷了些。
楚见恪却是记得自己说过,若是甘幼宁原谅了公主,就放了那畜生。只这会儿瞧见那人扶着自己夫君的胳膊,遥遥瞧着自己,并不会开口的样子,又听那畜生很是痛叫一声,实在扎耳,便就一摆手:“放了吧。”
“谢殿下。”
侧妃又与他们点头微笑了,扶了楚见恪进去,接着就有兵将出来:“各位随我来。”
玛依娜不动,甘幼宁伸手拉了她:“已经放了,晚些时候你再去看,伤不着的,你该担心的是你那金雕可会伤人。”
“不会。”
“那是最好的,走吧!”
二殿下的府邸算不上很大,不过府里还设了演练场,一路进去还能听见不少练兵操练的声音,洪亮得很,没得就叫人不敢多待,都说刀剑无眼,那弓箭声嗖嗖的,甘幼宁就往司九楠身后又躲了些。
后者说话也是算数,早就命司棋去买了羊腿来。二殿下没有京城里的皇子们那般习气,这府里行事也不比京中,倒是并未对他们有何不同,入府第一顿饭,便也是厨房里送去厢房里罢了,没有设宴。
甘幼宁还是很开心的,自打上次在宫里吃了一顿没味道的桌席,便就对什么宴席,丝毫兴致也无了。
这会儿巴巴瞧着司棋手里的纸包,伸手就将府里送来的菜色都推了推:“来来来,放这里放这里!”
司棋瞧了瞧桌前坐着的自家主子,又瞧了瞧夫人,很是犹豫,最后还是男人开了口:“摆上。”
“是。”
纸包被打开,有膻香扑鼻而来,整个屋子里都是味儿,甘幼宁很是激动:“我还头一次瞧见这般大的腿子!”
“夫人,这只是半只。”司棋说着又瞧向男人,“爷,这边连着北唯哈,因是习俗,摊点皆是不带片切的,属下……”
“无妨,你出去吧。”
“是。”
人刚退出去,一转眼就瞧见面前人已经伸手去端那腿子,司九楠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小心烫。”
甘幼宁馋是馋的,可到底受过嬷嬷教导,知道这直接端起来吃独食很是不妥的,便就又矜持地拿了筷子戳起来:“夫君你想要吃多少?”
那膻味很是重,没得在男人鼻腔里又放大了不少,司九楠忍了忍:“我就不吃了,夫人自用吧。”
“那怎么行呢?”甘幼宁唬他,“我是这般自私的人么?——哎,这怎么戳不开?”
司九楠伸手将早已经备好的匕首递过去:“洗过了,直接切着吃吧,小心些手。”
甘幼宁伸手去接,才发现是个很精致的腰刀,很有些特色,他什么时候买的?不过不重要,有了工具,这肉都听话了许多。
司九楠眼见着那人片了七片下来摆在了他的碗里,下一刻又见她取回了一片,直接丢进了自己嘴里,口齿不清地与他道:“我兄长说过,吃东西不能吃七个,不吉利,我替你吃了吧。”
“……好。”不过司九楠是着实吃不下的,便不着急动筷子。
甘幼宁吃完了,又吮了下手指上沾了北疆香料的羊油,觉得整个人都幸福起来,连日里坐车的疲惫都散了不少去,一抬头,却不见人动,狐疑道:“怎么?夫君嫌少?”
“不少。”司九楠咬了一口,“好吃。”
“夫君你脸上分明写的想吐。”
“……”
甘幼宁咬着指头突然恍然大悟:“夫君你可是闻不得这膻味?”
“一点点吧。”
她只道这人从来都不把饭当饭好好吃,似乎能填个肚子即可,没曾想他也有不吃的呢!想着便就很是开心地拍了拍他:“夫君你早说呀!我最是愿意替夫君分忧了!”
说着,司九楠就见得面前的碗被人换了过去,然后一抬眼,那人已经将自己咬过一口的肉送进了嘴里,制止都来不及。
“夫君瞧我做什么?可是又舍不得了?”甘幼宁包了一嘴的肉,瞪着眼问。
“没有,夫人喜欢吃——我来替夫人片肉吧。”
“罢了罢了,你连味道都闻不得,就莫要坚持了。”甘幼宁将他的手拍走,又将府里送来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这可算是没了口福,太惨了。”
司九楠好笑,终究是提了筷子与她一并吃起来,原本,是丝毫胃口也无的,不知可是对面吃得太欢畅,竟是叫他也食欲跟着好了不少来。
第62章无理
旁人总道是舟车劳顿,甘幼宁原本只当是个场面话,如今自己亲历了,竟是真的,一把骨头都要散了架。
刚用完饭本就是有些食困,加上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北边的风起得很是突然,说来就来,带着外头的树都梭梭梭的。
这光景最适合叫司九楠替自己暖了手打瞌睡了,甘幼宁想着便缩着脖子要去关门,却是瞧见有个小兵往这边来,扭头瞧了一眼屋里人,啧了一声:“我就说这边定是有些事,你瞧吧,又不叫人睡了。”
司九楠本是在瞧楚见琛的信,这会子听着抱怨,又抬头瞥见外头身影,暗自好笑,却还是端正了面色出去。
“二殿下请司先生营中议事。”
“知道了,这就去。”司九楠接了话,又看到边上撅嘴的人,“今晚……”
“我省的了!今晚又是要迟回了,没关系,我一点都不难过。”甘幼宁拿脚搓着地,“你快去吧,我是很明事理的人,决计不会拖你后腿的。”
“好,那我……”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既然选择了嫁给你,便就要理解你的。”甘幼宁不看他,只低头瞧着脚尖,觉得那上头的着了灰,很不好看。
“既如此……”
“再者说,夫君来此是做大事的,我定然不能叫别人瞧了笑话去。”甘幼宁说着又理了理裙角,不叫自己瞧见那鞋面,“家国大事嘛,我不能小女子气。”
“……”
没等到男人再说,很是奇怪,甘幼宁抬了头,撞进了一双带笑的眼中,男人眉眼都是弯着的,温柔得不像话,顿时便就没了底气,只不过一瞬,就又别过头梗了脖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gu903();“怕夫人还有其他话未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