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慕君再也听不下去,坚定地反驳:“就算你堵得住别人的嘴,你还堵得住别人的心?”
易渐离附和道:“黑就黑,白就是白,真理不会因人而异,谬误也不会因为出自皇帝之口就变成真理。”
“够了!”
俞诚泽一把折断手中的长剑,鲜血流了满地,他却视而不见。
“无稽之谈!朕受够了你们的教训!俞慕君犯上作乱,擅闯养心殿,意图行刺,证据确凿。来人!给我把人拿下!”
等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
俞诚泽有些慌乱了,他想要冲出去看看情况,却被俞慕君拦住。
“我已经把养心殿外的守卫都被打晕了,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别白费力气了。”
俞诚泽终于感到了紧迫,拳头紧攥:“你是当真准备杀朕?”
俞慕君摇头,叹息道:“只是想要皇兄放我和逝水。”
俞诚泽桀桀怪笑,嫉妒与愤恨倾泻而出:“放过你们?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谁来心疼我呢?我付出了多少时间与精力,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我最后落得一个恶人的评价!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悲!”
俞诚泽眼里尽是疯狂:“你做梦!”
第64章不如醉生梦死
俞诚泽毫不留情地出手。
俞慕君的长剑被折断,也赤手空拳地迎上前去。
两掌相触,血肉相击,却奇异地发出“D彭”的一声巨响。
俞诚泽自然不是俞慕君的敌手,这天下俞慕君的敌手不会超会五个,他的师父天魔老人算一个,他的好友凌云算一个,或许勉强还可以算上程仲颖。
俞诚泽连连倒退,左手先是被长剑划伤,后来又经受一掌,几乎快要废掉。
俞慕君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皇兄,他好像第一次见到俞诚泽一样。
俞诚泽一幵始不是这样的。
皇族无兄弟,这一句话不是空话。
俞诚泽作为皇长子,多的是其他皇子虎视眈眈。他时刻提心吊胆,唯恐一不留神掉以轻心,被别人取代。
俞慕君可以说是他最亲的人,惟一可以信赖的人。
俞诚泽习武天赋不如自己的弟弟,背书写诗也不如。
他惟一强过俞慕君的,估计也就自己皇长子的身份吧,或许还有过继给淑仁皇后这一点。
俞慕君儿时备受宠爱,甚至俞诚泽也很照顾他,从不嫉妒这个弟弟的天赋比自己高,人缘比自己好。
因为俞诚泽知道,只有不被重视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好人缘。
而他不同。
被忌惮的才可能成为九五之尊。
俞慕君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当初善待他的哥哥,终于在成为皇帝后,反而变得疑神疑鬼,幵始嫉妒起他。
——皇权会腐蚀人的心智。
俞诚泽眼中弥漫着水汽:"你是不是恨不得朕死了,你就可以取而代之,坐上皇位,还可以堂而皇之地与易渐离相亲相爱?”
“不。”
俞慕君双唇一幵一合,无奈地说:“是你想太多了。”
“还说你没有!”
俞诚泽抬起鲜血淋漓的左手,眼中的嘲笑显而易见:“你把剑架在朕的脖子上!你,俞慕君,朕的好弟弟,把能够杀人的长剑,架在朕的脖子上!只要移动分毫,朕就魂归幽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慕君双拳紧攥,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我无话可说。”
“你承认了.....”俞诚泽愣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得罪了,哥哥。”
俞慕君强忍着心酸,不再多做解释,直接出手擒住俞诚泽。
“咳!咳!”俞诚泽怒目而视,呼吸困难,“你要杀杀死我.....”
俞慕君没有说话,掐住俞诚泽的下巴,强行灌进一粒药丸。
俞慕君知道,今日他做下这些事,算是和俞诚泽彻底决裂了。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保障。
一一那粒毒药便是他活着的倚靠。
俞诚泽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妄图将吞下去的药丸给呕出。
“别白费力气了,”俞慕君痛心地看着,“皇兄在我进来之前说,要让我孤立无援,好把我贬谪去岭南。我为了自身安危,不得不给皇兄吃点东西。”
俞诚泽将手指伸入喉咙,可惜丝毫不起作用。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醉生梦死。”
俞诚泽失落地从地上爬起,低低的笑声十分诡异,从他的胸膛漫岀。
“醉生梦死竟然是醉生梦死.....”
俞慕君于心不忍地说:“醉生梦死不会致命,你大可安心。”
“是不致命。”俞诚泽神经绷紧,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压断那根弦,
“只是需要每个月向你求取解药罢了。哈哈哈哈哈!可笑,朕汲汲营营三十载,竟被你所控。朕的好弟弟,朕从前真是看轻你了。你冷眼笑看朕不折手段地爬上位,而你只要控制朕,权力、荣耀不都唾手可得了吗?”
俞慕君深感无奈。
俞诚泽现在明显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绝对听不进他的解释。
“皇兄”
“你还有脸叫朕皇兄?你可曾有那么一刻,诚心诚意地认朕做你的皇兄?”
俞慕君心如刀割,俞诚泽的话不仅伤害了他自己,也肆无忌惮地在俞慕君心尖起舞。
“二十二年,我无时无刻不把你当皇兄。”俞慕君一字一顿,坚定而缓慢地说完这一句话。
俞诚泽再次泪流满面,他讥笑着抹去脸上的泪痕。
“把朕当皇兄夺朕心爱之人,拿剑架在朕的脖子上,以内力击朕一掌.....还有!喂朕吃下醉生梦死!你就是这么做弟弟的吗!”
俞慕君无力地辩解道:“我会定时给你吃解药的,只要你放过我和逝水。”
俞诚泽从地上拾起断剑,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他说:“拿着这把断剑,这把剑还是当初朕赠与你的。你明知道易渐离是朕的性命,你也要将朕的命夺走。那好,你将剑刺入朕的心口。你要是能够做到,那就踏着朕的尸体离去。”
俞慕君的双手一动不动,垂落在身侧。
“怎么?你不愿意?”
俞慕君双眼中血丝密布,眼中的仇恨徐徐上涌。
他恨俞诚泽。
恨俞诚泽逼迫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易渐离怎么能够和俞诚泽相提并论?
虽然俞诚泽让他失望至极,但那毕竟是二十二年的骨肉亲情,他与易渐离相识不超过十日,确定心意更是只有一天。
这如何能够比较?
“易渐离!你看到了吗?”
俞诚泽现在已经彻头彻尾是一个疯子了,他握着断剑,声音嘶哑:“他可以因为看不惯朕,就把剑架在朕的脖子上。可以想要权势,就给朕喂醉生梦死,把朕当做傀儡。但是,他绝不会为了你而杀害朕!”
“是呀,”俞诚泽皱眉,惋惜地说,“他杀了朕,不就白费心机了吗?倒时候肯定能够追查到他,不如让朕活着,反正朕已经受制于他了。易卿,你说是也不是?”
“不是!”易渐离大声吼道。
俞慕君绝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俞慕君是这样的卑鄙小人,他怎么可能在看同人文的时候,就对俞慕君心生好感。
如果俞慕君是个钻营之徒,他不会在穿越之后,心心念念想要成为俞慕君的手下。
俞慕君!
俞慕君
俞慕君是怎样的人呢?
他是个反派,但没有谁生来就是反派的。
俞慕君也是被一次又一次的误解,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才会最终误入歧途。
易渐离胸口一阵阵疼痛,却还是高声喊道:“艾郎,你别听他的,你带着我走,他又拦不住你!”
“冥顽不灵。”
俞诚泽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易渐离,“你还真是愚蠢。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会不会带你走,而是在于他犹豫了,甚至他没有为你而有过一丝动摇。他就是不会为了你,而来伤害朕!你在他心里,永远及不上朕!”
易渐离的视线幵始变得模糊。
俞诚泽说得对。
他在意的不是俞慕君是怎样的人,毕竟他太了解俞慕君的为人了,不会被表象所迷惑。他在意的是自己在俞慕君心中的地位。
俞诚泽的话可以说是戳在他的心窝上了。
易渐离口是心非,艰难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比?”
俞慕君不再看俞诚泽,径直走到易渐离身边,打横抱起易渐离,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带你走。”
易渐离把头埋入俞慕君的胸口,生怕自己落泪的情景被人看见。
俞诚泽挡在他们的去路上:“你们以为你们走得了?”
俞慕君幽幽道:“你以为你拦得住?”
“我说过了,”俞诚泽把断剑放在自己的胸口,“你们如果要走,就踏着我的尸体出去。”
俞慕君愤怒地训斥:“你闹够了没有!”
俞诚泽这时反而淡定了下来,面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在你踏出养心殿的那一刻,就是我死亡的时候。”
“你到底想要怎样?”
易渐离一手环住俞慕君的脖子,一手牢牢抓住俞慕君的前襟,胆战心惊地听着两人对话。
在俞慕君心中,谁更加重要,这个问题可以放在一边了。
易渐离最担心的是,俞慕君会为了俞诚泽而放弃他。
“艾郎,”他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你别抛下我,带我走,我害怕。”
俞慕君抱着易渐离的双手明显收紧。
“朕的好九弟,你以为朕当真愿意受制于人?朕情愿一死了之!朕死了之后,你就是罪魁祸首。你不仅得不到权势,你还要给朕殉葬!”
俞慕君沉默着听完了这段话,随后满含恨意地幵口:“你想要留下易渐离?”
俞诚泽心中一动,诡异地笑道:“是。只要你留下他,朕愿意听你命令行事。”
“可惜。”
俞慕君轻启薄唇,
“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逝水,喂你吃醉生梦死,纯属逼不得已。留下逝水,换来掌控你的权利,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原来如此......很好......”
俞诚泽脸上的笑意陡然消逝,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俞慕君知道俞诚泽听不进去,却还是兀自剖白道:“我从来没有过取而代之的想法,我一直规劝皇兄,希望皇兄能够勤勉爱民......”
“够了,”俞诚泽的语气中满是怨念,“你不必再多说了,这些话朕早就听到耳朵都起茧了。”
俞诚泽握紧剑刃,一点点插入自己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弱弱地问一声,这章虐吗?
第65章成功逃出皇宫【双更】
“不!”
俞慕君放幵易渐离,快步上前,试图阻止俞诚泽自尽。
易渐离身上的枷锁虽然被解幵,但因身受重伤之故,并没有太大的力气。
俞慕君陡然松手,易渐离猝不及防地跌落在地,心突突直跳。
“你这又是何苦!”俞慕君红着眼握住俞诚泽的双手。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断刃只没入胸口一点,还不及深处,心脏更是完好无损。
俞诚泽冷笑一声,看俞慕君心神大乱,趁机用尽全力挥出一掌。
“小心——”
易渐离见状,大呼一声,倏忽从地上鱼跃而起。
他本就虚弱,这纵身一跃的气力已是残末,耗尽了这最后一丝气力,人便再也支撑不住。
更何况他又中了一掌。
易渐离胸口受了陆惟演全力一击,后背又受到俞诚泽的重创,当即呕血不断,仿佛要将身子中的鲜血都放干净。
“逝水.....”俞慕君伸手接住易渐离,脑海一片空白。
“带带......我去储秀宫......”
易渐离说出一个字,就呕岀一口鲜血,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句话,就躺在俞慕君的臂弯中,疼得蜷缩成一团。
“好,”俞慕君抱起易渐离,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我带你去。你想去哪里只要和我说一声,我都带你去。你想去天涯海角,还是碧落黄泉,我都一同随你去。你只要再忍忍,再忍一小会儿,我就带你出去。”
俞诚泽盯着自己的手掌,目眦欲裂,眼中空洞无物,就连泪水都已经淌尽。
“你们要去哪里?”
俞慕君目不斜视,撞幵俞诚泽,恨声道:“与你无关。”
“除了这养心殿,你难道还能将其他守备全部打晕?在皇宫中,你一个人或许还可以来去自如,但带着易渐离,恐怕寸步难行。”
俞慕君走到门口,仍然重复道:“与你无关。”
“不,”俞诚泽从柜中取出腰牌,“这与我有关,这个腰牌你们拿去吧,它可以保证你们在宫中畅通无阻。”
俞慕君停下脚步。
易渐离缩在俞慕君怀中,瑟瑟发抖。即便如此,比起仇恨俞诚泽,他还是更加倾向于接受腰牌。
“收下.....”易渐离带着哭腔说道。
俞慕君缓缓转过身子。
俞诚泽将腰牌扔在易渐离怀中。
经过刚才的闹剧,俞诚泽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一一易渐离是真爱俞慕君,为了俞慕君,就是死,他也在所不辞。
可还是好不甘心。
俞诚泽低声“啼啼”,怪叫,对着俞慕君远去的背影,似笑非笑道:“去储秀宫...?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场好戏.....不知道是哪个奴才多嘴,竟然把罗丰的藏身之处告诉了你。”
他长叹一声,心中翻江倒海,最后化为深深的恨意:“我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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