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女人说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两人鸡同鸭讲了一会儿,穆凌重复:“把我的鸟还给我。”
女人气笑了,那两个快递小哥搬完东西,战战兢兢把单子递给她。
她看也不看签了字,指着那堆箱子说:“这些东西包括鹦鹉,都是我送我未来儿媳的见面礼,你是我家媳妇吗?”
穆凌冷冷道:“请您自重一点,我已经有对象了。”
女人说:“是你先来碰瓷我的,有本事你把鹦鹉和这箱子里的东西一起搬。”
穆凌火气上来了,当真弯下腰,徒手拆了那箱子,一扯,现出里头的东西。
是一条半米长的活体暴风雪玉米蛇。
穆凌:“………………”
穆凌说:“你跟你儿媳什么仇什么怨?”
女人气焰嚣张地说要你管。
穆凌看她的眼神仿佛看恶婆婆。
女人挑衅地说:“怕了?”
穆凌面无表情地说:“不可能。”
然后他一手摘下女人肩上的金刚鹦鹉,一手捏着暴风雪的七寸,拎在手里,正气凛然地说:“那我就都收下了。”
女人:“……………”
他就这样一手捏着鸟,一手提着蛇,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回走,自觉浑身散发着正义的光辉,不由自主地踢起了正步。
那女人目瞪口呆,满脸遇上了什么神经病,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踩着高跟鞋跟上他。
穆凌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他没手开门,大声喊了几句。
女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说:“哥,算了吧哥,这真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见面礼,给我儿子的惊喜!您丢了什么我重新给您买行不?别说鹦鹉叫爸爸了,我叫你爸爸都行。”
穆凌没理她,继续叫门。
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裴航踩着拖鞋来开门了,说:“你总算回来了,我刚要告诉你鹦鹉自己飞回来了不用去……找……了………”
他看见了穆凌手里的另一只鹦鹉,还买一送一了一条暴风雪。
穆凌后面还跟着一个他更加熟悉的人。
女人震惊地说:“小航?”
裴航呆滞地看着她:“……妈?”
第41章私奔
出于某种原因,裴航今天早上特意看了下黄历,良辰吉日没看出来,倒是知道今天忌出行,忌会亲友。宜扫舍,宜合帐,巳不会客醉坐颠狂。
意思就是在家呆着,九点到十点半别往外凑热闹,谁知道会不会遇上啥倒霉事。
但裴航这人一是个标准的唯物主义,二是个脑子有坑的不羁男性,不肯承认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确有几分邪门。
现在时间上午十点整,他面对的情形,让他不由得想要脱出无神论的思维,去教堂求一瓶圣水,把他老妈从头到脚喷一喷。
他亲妈裴若瑶是个神奇的人类,跟裴航除了母子关系之外唯一的关联性只有同为哺乳动物。
换句话讲,他们对彼此的认知就比陌生人多一点点。
就算是裴航,也想不到他妈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千里送惊喜。
虽然这份惊喜更像是惊吓。
而穆凌这一通操作把这份惊吓的程度推到了另一座高峰。
裴航现在就是很愁,非常愁。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没穿秋裤遇寒流。
他妈撑在门口,短裙高跟黑丝袜,长江中下游十一月的天气穿得比穆凌还反人类,说:“哎呀早说嘛,都是自己人。”
裴若瑶继续说:“放下放下,这是宠物,不是野味。阿弥陀佛,咱们第一次见面就不要杀生了。”
我佛慈悲,但我佛也不渡憨批。
虽然她尽力释出善意,然而穆凌并不吃这套。
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穆凌对裴航说:“这个女的跟她儿媳有仇。”
裴航:“………………”
裴若瑶忙说:“没有的事,我才不会欺负你对象。”
穆凌还是不理她,一脸正气地举起鸟和蛇,说:“正常人会送这些做见面礼吗?”
他妈马上承认:“我不是正常人。”
穆凌手一松,金刚鹦鹉迫不及待飞出去,裴航肩上的虎皮鹦鹉一声惨叫,被体型大出几倍的金刚鹦鹉追得在屋子里插翅乱飞,凄厉而又绝望地高喊“爸爸”。
裴航也想喊爸爸了。
穆凌这个事,要说他路见不平吧,他自己就是当事人,要说他受害者吧,他还一副热心群众很打抱不平的模样。
裴航在中间左右为难。
裴若瑶想进门。
穆凌拦着不让她进,带着“脏东西不要进门”的严厉表情对她妈划十字,嘴里义正言辞地念叨着:“妖魔鬼怪快离开………”
他妈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小声问裴航:“你对象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裴航说:“喝多了。”
他把那条可怜的玉米蛇接过来,约莫是冬眠的缘故,这小东西倒是很温顺,到了他手里就自发盘成一团,白玉似的缩了起来。
裴航虽然不怕蛇,但大冷天的捏着这种东西心里还是有些犯悚,问:“您怎么想的要送我这个?”
裴若瑶说:“本来是想送蜘蛛,可惜国内搞不到大的——你小时候最爱玩这些了,好几次我都差点想把你送走。”
裴航诚恳地说:“您要是送我一只半米长的蛛形生物,我现在也能被送走。”
裴航解释了半天,终于让穆凌了解到自己就是被恶婆婆针对的儿媳妇。
那么问题又来了,裴航要放他妈进门,穆凌还是拦着门死活不肯。
穆凌一双眼泛着红,问他:“我跟你妈掉到水里,你救谁?”
裴航:“不是,这还没结婚就给我出送命题?”
他妈妈没见过这架势,说:“救我干嘛,老娘我游过长江,我还可以捞你呢。”
裴航让她别添乱。
穆凌字正腔圆地说:“我记住她了,只要我在,她就别想进这个家门。”
裴航简直要疯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发言,总裁你人设崩了你造吗?”
他妈谨慎地说:“我不走门也行,我可以爬窗。”
裴航:“我也求你了,闭麦行吗。”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是猫扒了垃圾桶,垃圾翻了一地,弄脏了他刚清洗的地毯。
猫一副干了坏事的模样与裴航对视。
两只鹦鹉还在半空追逐打闹,五彩羽毛漫天飞舞。
室内开着暖气,蛇也清醒了,在地上扭曲着,嘶嘶地吐着信子。
裴航深吸一口气,怒气槽开始发红,本来只是看他妈有一点碍眼,现在再看他亲娘,碍眼得像一个没扣干净的图层。
他说:“你们都给我出去。”
裴若瑶和穆凌连人带猫带鸟带蛇被扔在外头。
连戎和谢一云闻讯赶来,把他们接去了酒店,顺便预订了一桌宴席,美名其曰为裴航妈接风洗尘。
乌兰巴尔思述伦和肖珊珊也跑来凑热闹。
穆凌在三个小时后彻底清醒,听过了来龙去脉,冷静地问出一个问题。
“如果我现在投资时光机研究,有生之年能不能穿越回昨天把自己关进小黑屋?”
裴航说:“我觉得你现在磕个脑残片,把这件事忘了比较容易。”
穆凌抹了把脸,仿佛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虽然裴航早有预料,穆凌清醒后会恨不得把自己回炉重造一番,但显然他仍然低估了这件事对总裁的打击,他看上去已经透支了一年的耻度,丧失了走出这个房间的勇气。
宽敞明亮的包厢里,肖珊珊对暴风雪格外感兴趣,绕在手腕上盘玩着。
裴若瑶非常欣喜地看着她,又对连戎笑道:“这姑娘长得真俊俏。”
谢一云一听这话,有点为他大伯担心,正要说什么。
肖珊珊回道:“谢谢,我也觉得我长得真俊俏。”
裴若瑶又和蔼地问道:“有对象了不曾?”
谢一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肖珊珊说:“有了。”
谢一云提起的心缓缓放下了一半。
肖珊珊说:“不过已经分了,就在俩小时前。”
谢一云又把心提起来。
裴若瑶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觉得裴航怎么样?”
谢一云开始掐连戎。
连戎:“…………”
肖珊珊说:“他是个好人。”
裴航他妈作为一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对于好看的人,无论男女,都自动扔掉了脑子,纯粹只剩下了对美的欣赏。
裴航一出来就看见他妈在犯花痴,见怪不怪地把穆凌推了过去。
裴若瑶面对这个辈分很高的,还有过奇怪接触的儿媳,虽然也承认他的好看,却不敢太过放肆,倒是收敛了不少。
穆凌先为早上的事向她道歉。
裴若瑶略带尴尬地笑着,她已经从连戎那里听说了裴航与这位相识的经过,一言以蔽之,路子太野,他俩都是。
裴若瑶唏嘘不已:“小航以前上学时天天打架,我差点以为他有暴力基因,很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对象,找到了也会家暴别人,没想到刚毕业就快结婚了。”
穆凌看裴航:“你有暴力基因?”
裴航说:“别听我妈瞎讲,都是别人招惹我。反正咱俩就算打起来,我也打不过你。”
穆凌说:“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也不知道是放心他没有暴力倾向,还是放心他打不过自己。
他妈又问他们什么时候举行仪式。
裴航说这也太早了。
他妈说不早不早,我现在就给你们看地方吧,礼服和请柬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裴航说不要。
裴若瑶的眼神犀利了起来:“莫非你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穆凌刚要说话,裴航一胳膊肘让他闭了嘴,说:“终身大事,我们还是得好好商量一下的。”
裴若瑶催促:“那快点哦,我只能在国内待到过年,你们最好这个月就把事办了。”
这个月就剩下十天不到。
裴航嘴上答应着,把一脸茫然的穆凌如一盘庄重的烤鸭般端了出去。
他一回到家,就对穆凌说:“我们私奔吧。”
穆凌:“???”
穆凌说:“怎么……”
裴航说:“我觉得我妈对肖珊珊更喜欢。”
穆凌说:“可是她也同意我们在一起啊。”
裴航沉痛地说:“你不懂,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世上有一种人,被ta喜欢就是一种灾难,他们的爱,重如泰山,生命不可承受。
很不幸,裴航亲娘就是这样的女子。
裴航他妈给他办过派对,还瞒着他请了些玩得好的朋友跟他一起嗨皮。
这种聚会上,有的妈妈,会把自己的女儿打扮成小公主;有的妈妈,会把自己的儿子打包成小王子。
而裴航的妈妈,把自己的儿子打扮成小公主。
裴航说:“当天的合照,我站在最中间,只觉得热闹都是他们的,我尴尬得像是个被P上去的。”
穆凌给他递纸巾,迟疑着说:“其实五六岁的小孩子,就算是反串的扮相,应该也违和不到哪里去吧。”
裴航:“那一天我十七岁零二十一个月。”
穆凌:“………………”
裴航说:“我妈的骚操作还有很多,但我真的不希望下一个发生在我们的婚礼上。所以,我们跑路吧。”
穆凌说:“至于么?你可以跟你妈实话实说,亲生孩子,她不会不考虑你的意见的,何必跟她打游击?”
裴航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穆凌恍惚间看见了一片瓜田,裴航的童年阴影罩着整片天幕,而他在月光下疯狂逃窜,仿佛一头猹。他妈追赶在后,好像一把叉。
穆凌终于认了,说:“好吧,咱们去哪?”
裴航请出地球仪,让穆凌随即选择一个私奔地点。
穆凌转了两圈,修长的食指一滑,点上了一个地方。
裴航看了,叹道:“世界那么大,你非得选个金拱门都开不上去的鸡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卡得死去活来,终于写到出去玩了
旅游结束文也差不多完结了,大概还有三万字吧
第42章火车
裴航中学时期有位关系不错的女同学。
哪怕他自己的脑回路已经神奇到了值得开一门课程加以研究的地步,也要对这位女同学的思想甘拜下风。
他们那会儿在画室里避着老师的耳目摸鱼,这位女同学嗖嗖在八开素描纸角落画下一只活灵活现的简笔草泥马,旁的人还来不及示警,她已兴奋地主动叫住了路过的班主任。
老师定睛一看,只见纸张上四分之三侧男青年的半边颧骨被一只羊驼占据,欣喜之余又赏了她十张速写作业,旁边看热闹的一并连坐。
但这不是裴航时隔多年依然对她印象深刻的最终原因。
乌兰巴尔思述伦蜷缩着蹲在火车下铺上,他人高马大,与狭窄的卧铺尺寸不合,蜷腿缩肩的姿态仿佛一只将要运功的欧阳锋。
曾经裴航畅享过未来与爱人一起周游世界,最好能带上一个听话的、默契的、可爱的宠物同伴。
前一个条件现在完美满足,后一个……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
有很大出入。总之一言难尽。
虽然裴航并不太能搞清楚为什么他跟穆凌私奔,这个姓乌兰巴尔思的也要跟上来。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蛋疼,他因为找不到一个能在他们离开之后妥善安置家里那堆动物的靠谱的人,不得不忍痛全部打包送去了宠物店寄养。
其它倒还好说,就是金刚鹦鹉极其难办,比起另一只只会叫爸爸的智障,这家伙聪明至极,不光知道裴航妈妈的电话号码,还会装成被拐卖的样子,裴航送它去宠物店人家以为这是偷来的鹦鹉,差点当场就联系上他妈,暴露他们的私奔决定。
裴航问怎么办?
穆凌出主意:“为什么不去问问送我们第一只鹦鹉的燕王爷?”
他说这话的语气,三分冷淡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很像“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的海螺先生”的嘲讽版。
而神奇的燕王爷乌兰巴尔思述伦真的替他解决了鹦鹉的安置问题,条件是要和他们一起去旅游。
裴航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我们是去私奔,你加入我们是想干嘛?”
乌兰巴尔思述伦说:“你可以把我当成陪你们一起浪迹天涯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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