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航说:“可以,但没必要。”
他属意的随行同伴是金毛牧羊犬一类,不太想接受可以直立行走的大型哺乳动物。
乌兰巴尔思述伦说:“它们能做到的事哪件我做不到?”
裴航说:“狗子能陪我玩游戏,给我解闷儿。”
他们火车三天两夜,在十一月底的天气里从包邮区直奔高原。
他趴在小桌上看外面的风景渐渐从高楼林立转为了空旷的原野,忽然想起当年高考前夕,一群人在晚自习上讨论考完了最想去那里玩。
喊得最响的那个说“我要去西藏看大草原”。
裴航立马杠他:“西藏有大草原吗?”
文科高考考察科目为历史政治地理,大部分人选择历史加政治,称作史政生,小部分人选择历史加地理,称作史地生。
还有一些想不开的选择政治加地理,被称作智障生。
裴航不是ZZ生,他地理成绩一塌糊涂,初二还搞不清他内斗省的省会,直到大学才知道地图上没有东北省。
但西藏还真的有草原,穆凌说的,他的原话是“曾经骑车路过”。
乌兰巴尔思述伦卑微地补充:“他随便路过的那个草原是纳木错。”
裴航一脸“我读书少你不要驴我”,说:“纳木错不是个湖?”
乌兰巴尔思述伦说:“纳木错是青藏高原第二大湖,旁边都是平原。”
裴航说:“青藏高原又在哪里?”
乌兰巴尔思述伦给他讲解了一晚上华夏地理,总算让裴航知道他的蒙古老家不是挨着青藏高原。
坐上了火车去拉萨,一路上充电艰难,充电宝第二天就吐出一口惨绝人寰的黑烟,宣告报废。
现在谁也不敢开耗电率高的软件,只有穆凌的手机时不时发出消消乐“unbelievable”的惊叹。
他玩得入神就不管裴航,裴航无聊得要死,乌兰巴尔思述伦说:“我们来玩游戏啊。”
他想玩的是“谁是卧底”。
穆凌没玩过,不予置评,继续与他的消消乐斗智斗勇。
裴航不想玩,就搬出了他中学时期那位女同学的事迹。
当年他们玩这个游戏,这位女同学作为一个游戏黑洞,玩出了卧底的最高境界——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卧底。
当时一位主持人,一位白板,一位卧底,统共五六个人。
卧底是蝙蝠侠,其他人是蜘蛛侠。
这位女同学拿的是蝙蝠侠。
她第一个发言,自信而肯定地曰:“会吐丝的。”
最后谜底揭露,所有人都疯了,说:“行吧,你家蝙蝠侠是会吐丝的。”
乌兰巴尔思述伦说:“虽然但是,一个二货也不至于让你讨厌这个游戏直到现在吧?”
裴航说:“如果你跟这个二货玩了一年的谁是卧底,你也会患上PTSD的。”
乌兰巴尔思述伦只得作罢。
那边穆凌最后一步没能通关,体力也用完了,含恨退出游戏,丢开手机转而抱住裴航的腰。
裴航被冷落了大半天,现在被他抱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安慰奶嘴。
火车行驶的第二天夜里,海拔上了三千米。
裴航大半夜守在记录盘前拍下这一高度,从S市出来时他一件卫衣就是一条好汉,现在也不由得穿上了厚衣服。
穆凌被他包得圆滚滚的,夜里还跟他挤在同一张下铺。地方太小了,他俩连动弹都很困难,一人一头半躺着,连翻身都做不到。
这种情况下能睡着才是有鬼,裴航本来睡眠就浅,光是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就吵得他睡不着。
窗外已经很久看不见人类居住的建筑,大片大片的平原上散落着沼泽聚起的湖泊,间或有指路的灯盏在夜色里一闪而过。
裴航捱到后半夜,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手脚。后者也睡得不沉,他一动就清醒了,低哑着嗓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大半夜的,还是这破环境,裴航不好说骚话,便摊开身体,张开双臂,以行动表明态度。穆凌扶着他的腿从那一端爬过来,爬到他身上,缩到他怀里去。
裴航做坏事一样拿风衣把他一裹,仿佛还怕别人看见似的。
连着几个晚上睡不好,第三天裴航终于撑不住了,黑眼圈都明显得遮不住,整个人一副虚耗透了的感觉。
早餐时乌兰巴尔思述伦没说话,但他的表情满满的都在吐槽:“你们真是太淫|乱了”。
裴航想要无视他,最终忍无可忍,说:“你想什么呢,这种地方我们怎么可能搞得起来?”
乌兰巴尔思述伦问:“这种地方你们为什么会搞不起来?”
裴航:“你看,我俩都有一米八五,在卧铺上翻身都很困难,更别提运动了。”
乌兰巴尔思述伦不相信,他觉得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裴航还没反驳,穆凌吃完早饭,擦干净嘴角,冷冷地道:“一看你就没有性|生活。”
乌兰巴尔思述伦:“……………”
裴航:“……………”
裴航吃完饭,困得四肢都使用得不熟悉了。
他行尸走肉般回去大白天补了一觉,这一觉无人干扰,休息了三个小时终于有点活过来。
离到达还有半天时间,穆凌的手机也终于被消消乐折磨到关机,他无所事事,只能跟乌兰巴尔思述伦,加上其它几节车里的年轻人凑了一桌玩狼人杀。
穆凌不太会玩,还需要别人同他从头开始讲规则。
这本没什么,不巧在他这几天舟车劳顿,整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着阴沉沉的,把给他介绍游戏规则的妹子吓得瑟瑟发抖,颠三倒四说了一堆。穆凌听到最后还是没弄得明白,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只得硬着头皮玩。
第一夜没死人,也没人报身份,穆凌果断把乌兰巴尔思述伦投了。
乌兰巴尔思述伦出局,质问他说你凭什么投我?
穆凌说看你不顺眼。
第二局乌兰巴尔思述伦开局就把穆凌投了,理由同上。
其他人觉得这样不行,毫无游戏体验,一个戴眼镜的小哥在新一局开始特意重新给他们理了一遍规则。
穆凌和乌兰巴尔思述伦听得恍然大悟,一齐把眼镜小哥投了,理由是他的话太多,而反派死于话多。
裴航看得心痒痒,也加入进来。
但是他玩这种游戏运气一向不太好,抽到了预言家,结果连续三个晚上一个狼人都没抓出来。
乌兰巴尔思述伦曰,废物点心。
下一局两个预言家对跳,一波操作后最后刀得只剩下四个人,穆凌自称守卫,乌兰巴尔思述伦自称预言家,两人一同指认剩下那个是狼。裴航一个平民被他们前头的表演碾压得大脑空白,选择了弃权。
然后他莫名其妙划水躺赢了,因为最后一夜无人身亡,天亮之后守卫与预言家干掉了狼人。
裴航以为是穆凌保护了乌兰巴尔思述伦免于狼人的暗杀。
结果狼人交代杀预言家没有用,加上裴航摇摆不定,他选择杀的是守卫。
穆凌说他懒得保护乌兰巴尔思述伦,最后一夜保护了一下自己。
裴航:“……………”
然后他们又玩了几把真心话大冒险。
乌兰巴尔思述伦真心话对穆凌说:“我真的不玩SM。”
其他人看他们的表情都变了。
穆凌非常S地笑了一声,褪下外套,拿围巾把乌兰巴尔思述伦抽了一顿。
大家心惊胆战地继续玩。
裴航真心话对穆凌说:“其实我当初面试的时候,真的是到你手下来做卧底。”
其他人瑟瑟发抖。
穆凌却毫无反应,犹如卸了电池。
裴航:“???”
穆凌夜里同他一样没睡好,白天又没补觉,现在整个人都凭一口仙气吊着,听了裴航的话,他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
“哦,下一个。”
“…………”裴航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穆凌带着不耐烦说:“你网上冲浪看的东西太多了,整个人都入戏了是吧?”
裴航:“……………”
穆凌又给他补了一刀:“醒醒,你已经过气了。”
裴航:“………………”
乌兰巴尔思述伦却像意识到什么,本来是跟旁边的女生调笑,忽然把视线对过来。蓝眼珠子转了一转,随后又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得抽空去一趟医院
我怀疑我的门牙蛀了
第43章高原
裴航出了火车站,还来不及对高原冰冷的空气发表什么意见,就赶紧找了个地方给手机充电。
气温太低,手机也不太配合工作,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
然而正合他的心意,这样就算他妈找他,五分钟之内也能结束通话。
手机开机之后,他收到了肖珊珊的消息。
裴航没多想,拍了一张拉萨的日落过去。
高原的蓝天晴空万里,看上去离他非常、非常地近。
肖珊珊也回了他一张照片。
上面的天空比裴航拍得还要近。
裴航:“………???”
肖珊珊说:“我在机场,来接我。”
他们三个提着行李又去了机场。
肖珊珊刚从飞机上下来,算算时间到得比他们还早一些。
看见乌兰巴尔思述伦的时候,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本身情绪起伏不大,裴航很少在她脸上看见如此剧烈的表情。
她问:“你俩私奔,怎么还带上这个人?”
穆凌一脸“往事休要再提”。
裴航问她来干嘛。
肖珊珊说失恋了,出来散散心,听说他们私奔到鸡屁股了,也过来搭个伙。
裴航观察她的神色,看不出一点悲伤的痕迹。
关于肖珊珊失恋这件事,裴航最近自己也是焦头烂额,没顾得上了解,只隐约听说乌兰巴尔思述伦又搅和在里头——怎么哪哪都有他。
果然,乌兰巴尔思述伦表示对肖珊珊坎坷的感情之路负责,他主动背锅,说:“怪我,上次我送她回家,让她对象误会了。”
裴航奇怪地问:“你没事送她回家干嘛?”
乌兰巴尔思述伦不说话了。
肖珊珊说:“你要知道,有种生物叫绿茶。”
裴航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穆凌没听懂这个词,但也知道不是好话,问乌兰巴尔思述伦:“你干了什么?”
一米九的蒙古大汉乌兰巴尔思述伦说:“人家什么都没做捏。”
裴航说:“可以,有内味儿了。”
穆凌感受了一下,觉得有点恶心。
裴航有位朋友是鉴婊达人,他手撕过的绿茶,比裴航接触过的妹子都多。
他鉴定过要想俏,一身孝的病弱小白莲。
鉴定过上赶着嘘寒问暖,暗地里挑拨离间的无辜女下属。
还遇到过青梅竹马,强行套近乎的领家小妹。
裴航给他发消息,说你的贱人库可以更新人设了,加一个霸道总裁式横刀夺爱。
乌兰巴尔思述伦做了什么,肖珊珊站在机场外,望着远方。
远处群山峥嵘,雪顶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她看着远方,好像看见了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
她的视线越过喜马拉雅,投向了一山之隔的另一个神奇的国度。
肖珊珊说:“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明白,燕伦为什么要搞我们。也没有搞清楚,那么多挖墙脚的方式,他为什么选了最让人智熄的一种。”
裴航虚心求教。
肖珊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找了童雅,给她一张支票,问她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我。”
裴航:“???”
裴航:“这个剧情我是不是在什么古早虐文里面看过?”
裴航继续回忆:“一般搞事的都是男主他妈,燕伦是不是………”
肖珊珊死亡凝视他。
裴航缓缓说道:“是不是想当你男妈妈?”
肖珊珊抡起32寸行李箱在机场追着打他,跑了三百米后两人都有点喘不上气来,只得和解。
肖珊珊心平气和地继续解释,但因为她语气实在太平和了,毫无感情,她又放了段BGM当背景音。
裴航一听前奏就吓了一跳,说:“你放影流之主前能不能给我个高能预警?”
肖珊珊说:“不,不能。”
裴航:“…………”
我们坐在高高的爱河上,听肖珊珊讲她们分手的借口。
乌兰巴尔思述伦把她们约到一处辟静的茶馆里,茶是上好的峨眉竹叶青,而乌兰巴尔思述伦与童雅对话时,就连茶壶的盖子上,都充满了他们两人无处安放的婊意。
肖珊珊表示,她当时只能望着门口的两棵滴水观音缓了缓,并且十分希望窗边路过一只戴胜把她带走。
她没有被戴胜带走,而是逃难般坐上了灰机去拉萨。
结果又双叒叕在机场和他们相遇。
肖珊珊差点直接转身购买S市的回程票。
裴航再次祭出了中华民族优良的传统技能:“来都来了。”
肖珊珊继续拎箱追打他。
他们入住了提前预订好的酒店,只有肖珊珊是临时起意飞过来,幸亏现在不是旅游高峰期,不然订不到房间,他们谁跟谁分床睡都不合适。
东西放置好之后,穆凌把乌兰巴尔思述伦拎到餐厅,占据了角落的四人座,质问他:“你真的掺和进了那两个女孩之间?”
乌兰巴尔思述伦很无所谓地说:“是啊。”
穆凌认真地说:“虽然你没什么节操,但你不是这样的人。”
裴航在旁边喝着奶茶,听到这一句差点把嘴里的奶茶喷出来。
gu903();乌兰巴尔思述伦笑道:“怎么不是?我向来劝分不劝和,更何况肖珊珊是我有意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