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逛了一上午,乐谣也想明白了。
这个世界中,战事陆陆续续持续了几十年,男子大多上了战场,九死一生,很多人家中,只剩下不能打仗的女人。
这种时候,如果女人还不出来谋营生,那全家可能便都要饿死了。
相应的,新朝对于女子的宽容程度也极高,乐谣听到街边有人闲聊,发现朝廷甚至是鼓励女子撑起家业的。
这也让她对接下来的日子有了点盼头,毕竟这个朝代若是要求女子裹小脚,她也不用谈发家致富了,直接找口井投了一了百了。
就在她思索间,女孩将面端了上来。
清澈的面汤上不见半点油花,浅黄色的细面上点缀着两根常见的青菜,看起来有些单调。
乐谣喝了一口汤,能尝出极淡的肉味。
她自己是精于厨艺的人,很快便大致估算出了这碗面汤的成本,随即叹了一口气。
“做生意这条路绝对行不通!”她蹙着眉,在心中盘算起来,“高成本高回报的生意我目前接触不了,低成本薄利多销的,就算是干上一整年都不一定能赚到五贯的纯利润。
“看来我得指望天降横财,到山中挖参猎虎,或者是……贩售些不寻常的东西。可是即使我有,又能到哪里寻找买家呢?”
边想边吃,一碗面汤很快见了底,乐谣付了钱,不顾正午太阳正烈,又漫无目的地逛起来,想要找寻些突破口。
可就当她正走在路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在高声尖叫着:“抓小偷!抓小偷啊!”
第5章
小偷?
乐谣身上还揣着三百多铜板的“巨款”,听到这喊声,当即就紧张起来。
她连忙离开道路中央,往旁边避开。
刚在路边站好,她就见到一个手拎绸布包裹的男子飞快朝这个方向跑来。
乐谣来不及反应,直接掏出了竹篮中提早备下的一块大石头。
这石头足有她巴掌大,是她清晨在院中捡来,希望能在紧急时刻派上点用场的防身武器。
一路走来,乐谣有些后悔了。显然,石头很沉,能发挥的防身作用也有限。
没想到这时候,一场追逐,恰好令它有了用武之地。
乐谣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朝那个小偷扔过去。她力气小,石头并不能造成多大的杀伤力。但小偷正在疾驰间,猛地看到地上滚出来一块石头,下意识就想避让开。随后,他便失去平衡,狠狠撞上恰好出现的路中央的一辆推车。
两相作用下,小偷狠狠摔倒在地,而后面追赶的失主也很快赶了上来,趁机将他擒住。
将小偷压制后,失主朝那推车老丈连连道谢,甚至大方从包裹中掏出几枚铜钱,感谢他帮忙拦下了小偷。
至于那块已经滚到一边的石头,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乐谣乐得不用卷进一场不必要的风波,也没去邀功,等人散去之后,才从角落出来,准备去捡回那颗大石头。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种东西确实是有备无患。
此时,推车的老丈正在努力扶起那辆被小头撞得侧翻的推车,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乐谣恰在旁边,便走过去搭了一把手。
推车被扶了起来,车上散落的东西也被收拾好,老丈对着她道谢。
“方才那块石头也是你扔的吧?”老丈突然问。
乐谣提起自己的篮子:“没有石头,那小偷也会被你拦下来。”
老丈摸着自己胸口处那放着铜板的位置。
他没有同乐谣分享这奖励的想法,但面上却笑得越发真诚:“总之,小姑娘,太感谢你了。”
说完,他尝试去重新推动推车,却发现这一侧翻,使得推车一侧的轮子有些松动了。
这老人家不得不将推车推进旁边一条巷道内,准备着手修理一下。
乐谣也没有立刻离去,因为推车上运送的东西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跟着一起来到了这个不会挡路的角落,问道:“老丈,这车上的东西是什么?”
老人家对她十分有好感,毕竟乐谣方才直接间接帮了他两次。
他解释道:“城西的明丽绣坊你知道吧?这些碎布是绣坊里不要的边角料,我受雇将它们运到城外去扔掉。”
乐谣看着碎布料思索起来。
老丈说的没错,这些边角料实在太碎了,里面大多是长长窄窄的布条,分明就是从一整匹布的边缘剪下来的废料。另外还有一半是碎布片,从指甲盖大小到乐谣巴掌大都有,但因为形状实在太不规则,边缘也有些抽丝,用来补个窟窿都够呛。
老丈折腾着轮子的滚轴,忽见乐谣直勾勾盯着车上的东西,便笑道:“哎呀,你不用看了。”
他道:“这绣坊不要的东西,若有好的,肯定是先是被坊中的绣娘挑走,再之后,还要被我们这些杂工筛一遍,再剩下的,就是些完全没用的东西。
“我一旬要往城外跑三四趟,布料堆在那边,都没有人去捡的。”
乐谣笑了笑,问出的话颇令老丈有些摸不着头脑:“绣坊每月都会扔掉许多这种边角料吧?聚少成多,东家可会心疼?”
“心疼啥啊?”大概是觉得乐谣没见过世面,老丈的语气中带了点得意,“你以为东家是像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啊?东家可看不上这些东西。”
曾经也做过大东家,对企业每一项消耗支出都斤斤计较的乐谣眯了眯眼。
她接着问:“我可以拿一些车上的碎布吗?”
老丈皱起眉头:“我方才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乐谣笑了笑,“我也不图缝补衣服什么的,就是觉得它们颜色好看,想拿一些回去。”
老丈看她的眼神,渐渐被怜悯充斥。
他摆摆手,转身专心地修理起车子:“你拿吧,拿多少都可以……本来就是些垃圾。”
有了老丈这个承诺,乐谣也不客气了。她将竹篮放到旁边一处自己可以时时看到的位置,之后便开始动起手来。
她先是找出了一些结实的长布条,首尾连接,快速系成密集的渔网状,接着便以此为兜,将大量的碎布直接塞了进去。
老汉将车轮修好时,转头就见她将体积足有案几大小的布料背到了背上。
乐谣边系上腋下最后一处活结,边对着那老丈感激道:“我就拿这些,不妨碍老丈吧,多谢你了。”
“……这,倒是没什么好谢的。”老丈心中其实有些惊叹。
他看着那做工粗糙,实则任乐谣怎么活动都不会掉下一块碎布的大包裹,啧啧称奇道:“小姑娘,你这手真巧,怕不是与绣坊中的绣娘有得一拼。”
“是吗?”乐谣端起一张笑脸。
她趁机问道:“坊内的绣娘,一月能得多少月钱?”
老丈摇摇头:“这可不好说。”
他压低了声音:“但我听煮饭婆子说,绣娘最低一个月也有两百钱,而那些高等绣娘,豁,是按照绣出的布匹算工钱的,一匹好布最高能卖出十几金,你说那些绣娘能分到多少!”
大概了解了绣娘的收入,乐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又问了老丈一些问题,但老丈只是个杂工,对坊内的事情也了解不多,无法再提供更多信息。
乐谣便适时打住了话题,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她边走边想,等回到之前闲逛时经过的一家针线铺时,心中的赚钱计划也已经大致成型。
于是她不再犹豫,直接进入铺中,准备购入几种工具并丝线。
丝线她选的是最便宜的,几种颜色都要了一点,一大捆只花了七文。
但那针与剪刀就贵得她头皮发麻了。
两根针一共要价三十文,而一把看着十分粗糙的剪刀,居然要一百五十文。
乐谣简直怀疑店家在故意为难自己,但见店中其他客人并无异色,这才接受了现实。
“这仗刚打完,之前好多东西都拿去熔作了刀兵,铜铁啊贵着呢!”针线铺掌柜直言道。
乐谣也不含糊,直接试探起老板的底线:“老板,便宜点,这针线剪刀,总和一百二十文成吗?”
老板瞪着眼摆摆手:“不行不行,卖不了!最低一百八。”
见他没直接赶人,乐谣就知道自己还有机会:“一百三十文!你看着剪刀,都有些锈了。”
发挥出各种软磨硬泡的砍价手段,在磨破嘴皮子之前,乐谣成功将所有东西的总价压在了一百六十文。
即使如此,当乐谣从店铺中出来时,全幅身家,只剩下了一百七十三文钱。
她咬咬牙,见天色不早了,便直接赶往之前与乐全约好的等待地点。
一起回村的路上,乐全看着她背上的大包裹愣了神:“你从哪弄来这么些东西?这些……有什么用处?”
乐谣朝他笑了笑:“全叔,你知道哪里能买到便宜的粮食吗?我想请您帮我收十斤米。”
乐全果然被她的询问转移开注意力:“这个不难,十斤是吗?最便宜的陈米,一斤只要四文钱,你若是需要,我明天收了帮你送过去。”
乐谣怕麻烦他,又问:“你明天不进城吗?”
“不去了,接连进了两天城,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乐全因为战争落下了残疾,但腿脚还灵便,如今谋生的手段就是在各个村落辗转,收些农产品,再送到城中贩卖,以此赚个差价。
乐谣便又道:“这样啊……我还想请全叔帮我一个忙。”
乐全点头:“什么事?”
“全叔知道苦楝树吗?咱们村子后面的山上应该就有。”乐谣道,“我想要一点苦楝的根皮,如果你明日有空,可否帮我去挖一点。”
她甚至直接给出了价格,“一斤我给十文钱。”
乐全愣住了:“苦楝根皮?你要那个做什么?”
“今日去退药时,医馆的大夫告诉我,如果吃不起济民堂的药方,可以试一下那个。”乐谣编了个理由,“我想试一下。”
昨晚照顾了乐阳一夜,乐谣已经能判定那小孩得的就是蛔虫病。
这病并不罕见,她前世的弟弟小时候,也遭过一回罪。
那时候,她家中就是按照老人给的土方子,弄了点苦楝根皮将那个宝贝疙瘩给治好的。
乐谣虽然把乐阳的药退了,但并不是准备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只是她接下来有其他事情要忙,加上挖苦楝根是苦力活,不是这具躯体能承受得了的,这才准备找乐全帮忙。
乐全听了这个理由,点了点头,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很快,两人回到乐家村,互相道别后便分开了。
靠近家中时,乐谣远远看到那个破旧的院子中居然站着三个人。
他们察觉到乐谣的靠近,直接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朝她砸了过来。
“砰!”乐谣黑着脸,将袭击来的石头挡开。
第6章
“喂,你,不准再欺负乐阳了,知道吗?”
乐家小院内,比乐谣矮了一个头的小乞丐昂首警告道。
他手中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树枝,边说话边挥舞得起劲。
乐谣冷笑一声:“我欺负他了吗?”
“你自己心里明白!”小乞丐扯着嗓子喊,“他都生病了,你还叫他干活,你是个坏蛋!”
乐谣好以整暇地打量他:“你若生病了,就不用去找吃的了吗?”
气势正盛的小乞丐闻言一噎。
他骨碌着眼睛,根本找不出话来反驳乐谣。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会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为生活持续奔波。
乐谣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回屋,将背上的碎布料卸下来。
她隐隐约约听到院中,小乞丐最后向乐阳说了句“我们下次再来帮你”,便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等她出了房间,就见到乐阳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外看着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早上乐谣离开前,还堆着不少废弃杂物的院落如今整洁许多,灶房前,原本只剩一小半清水的木桶也重新装了个八成满。
她清晨时,确实提了一嘴让乐阳今日有空收拾一下院子,但根本没指望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联想到方才那些小乞丐,乐谣也便大概猜测出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会儿,乐阳的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
乐谣看了看天色,调侃道:“自己都吃不饱了,还将食物拿去雇佣人干活?”
她早上给乐阳留的食物很充足,小孩一个人吃是绝对够了,不可能在这个点饿得饥肠辘辘。
乐阳把头埋得更低:“胜哥是,主动带人来帮我的。”
他口中的胜哥自然就是那些小乞儿。
在这方土地上,这些人很常见,他们是硝烟下的战争孤-儿。即使如今战火熄灭,战事留下的后遗症,还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去康复。
如果没有族人善意施舍的这处容身之所,乐谣和乐阳很可能也会沦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不管怎么样……”乐谣越过乐阳往厨房走,“还挺有商业头脑。”
她随意点评了一句,便开始准备起晚饭。
没有了昨日的鸡蛋,这顿饭便显得十分单调了。乐谣起锅烙了四个饼,把其中较小的两个分给了乐阳。
她没有因为小孩白天里没吃饱就多给他做些,只按平时的分量来。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果然,吃完后,乐阳念念不舍舔了好久的手指,直到乐谣催促了第二遍,才去取了水洗碗。
乐谣则将竹篮中余下的钱币藏好,然后搬了桌椅到门边,借着西斜的日光,处理起她千辛万苦搬回来的碎布。
这些被绣坊舍弃的碎布在她眼中并非全然没有价值,乐谣买了针线,就是打算变废为宝,将它们做成绢花绳。
绢花绳,有些地方也叫做头花、发绳,是女孩子系在发间的装饰物。
可能是战事方歇的关系,如今的女子妆发显得十足寡淡。景康城的女子们大多跟乐谣一样,挽个简单的发髻了事,爱美一些的,会在发间系上头巾,或者别一朵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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