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陆哥恋爱谈得太顺,没尝试过其他戏码,以后可以补上这个遗憾,搞点强制爱啊、小黑屋啊、霸道总裁掳走我啊……虽然不能挂城门,但是他们有龙门架啊!完全可以生命不息折腾不已嘛!
他表情诡异,脑补到狗血场面还呵呵笑了两声,让人以为他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
虽然一直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陈女士没猜到他的如意算盘,还以为儿子伤心过度胡言乱语,老母亲毕竟心软,柔声劝慰道:“没事,时间会解决所有问题,难受一阵子也就好了。”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夏云则梗着脖子跟他妈抬杠:“我本来没有问题,你们非要给我制造点问题,然后告诉我时间会解决问题?”
他妈被他堵得面无人色,他爸赶紧顶上:“你这小子怎么不知道好歹,我们会害你吗?”
一般情况下父母祭出这句话,等于把天聊死了,孩子天大的委屈也得一口咽下,可惜夏云则思考回路跟正常人从来不在一条轨道上,跑偏得扳都扳不回来。
“我只知道除了陆哥,我不可能再喜欢上任何人了。”夏云则收起戏谑的神色,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爸妈,“我之前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死过一次,遇到陆哥,才真正活明白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玩了个文字游戏,一语双关,他父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起儿子躺在ICU一度心跳骤停,不由得浑身发冷,甚至听见他轻描淡写地提那段经历都胆战心惊。
夏云则捧着茶杯,一派老干部讲课的风格,慢条斯理,掷地有声:“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应该团结起来共同解决问题,而不是任由问题将我们撕裂成对立的关系,爸,妈,如果因为这件事造成裂痕,我会非常非常地遗憾。”
这话就有威胁的意味了,毕竟儿大不由爷,他连户口都迁到容江了,经济也独立,万一被逼急了拍拍屁股走人,天高地阔的,上哪儿找这断了线的风筝去?
陆远非他是不可能放弃的,而亲情也是他渴望拥有的,任何一方都不该把感情当作筹码来讨价还价。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他眼睫轻颤,掩去眸中的忧郁,“为什么?”
他爸妈再度被问住。
不得不说臭小子不愧是金牌教练,话术一流,乍喜乍悲一通忽悠,彻底搅乱了他们的脑子。
一个始终被忽略的问题不期而至,直击灵魂——
为什么执意要拆散一对相爱的人?
他们从没考虑过前因后果,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与主流相悖”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不值得摆到台面上来讨论的错误。
可是夏云则非要摆到台面上,掰开揉碎问一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他们自诩为儿子的将来着想,却蛮横地干涉他作为成年人的选择权。
不相信他已经长大,不相信他可以独立地作出判断并且承担后果。
大道有大道的繁华,小路也有小路的风景,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拦在大路上呢?
老夏讷讷难言,半天才挤出一句:“可是我们还想抱孙子,你不能这么自私……”
“孙子比儿子重要吗?”夏云则嗤笑一声,“我作为长孙,在老夏家也没受过什么优待,大过年的还进了一趟医院。”
一提这事,陈女士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瞪了老夏一眼,再看她儿子条理分明侃侃而谈,觉得分外顺眼。
“如果怕亲戚朋友指指点点,跟他们少来往便罢。”夏云则继续发散思维,列举各种可能,“别人的看法比亲儿子的幸福重要吗?生活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就算要攀比,他男朋友盘靓条顺又能打,威猛强悍会赚钱,跟他们比都是欺负他们。
老夏心虚了,被怼得无话可说,老陈清清嗓子,负隅顽抗:“你别扯那么多大道理,反正我接受不了。”
“妈,你最疼我了,就相信我一次吧。”夏云则没皮没脸地跟他妈腻歪,糖衣炮弹不要钱似地往外抛,“我已经长大啦,我自己选的路,不管有什么后果都自己担着,你们别老拿我当小孩子,以后我还要给你们遮风挡雨呢!”
对付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母亲,嘴要甜皮要厚,反正沟通第一要务就是绝对不能搞对立,剑拔弩张还有什么好谈的?一定要挤到同一条战壕里再把大事化小,极力降低出柜给父母带来的冲击感以及“儿子要被野男人拐跑”的焦虑感。
给他们吃个定心丸,强调他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儿子永远是爹妈的贴心老棉裤,别说一个野男人了,来一个团都撬不走。
顺便黑一下异性恋,儿歌里可是唱了,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攒半辈子钱掏空家底供儿子结婚,再生个娃丢给老子娘让他们重新体会被屎尿屁支配的痛苦,万一孩子磕了碰了还可能被挂到网上引万人唾骂,何苦来?
陆远非就不一样,有车有房还体贴大方,不仅没拐得儿子不认娘,还想做他们的便宜儿子跟着堂前尽孝呢。
真·“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
陈女士想到她广场舞队友家里的一地鸡毛,桩桩件件都是血淋淋的人间真实,衬托得她这个基佬儿子反倒成了一股清流。
被精准戳中痛点的陈女士不禁怀疑,这还是她那个脑子没有桃核大的憨批儿子吗?难道真是近朱者赤,智商也跟着往上提了一提?
想起陆远非,她心里又别扭起来,恨自己口没遮拦说过要有女儿一定嫁给他的话,谁他妈想到竟一语成谶了呢!
她这个没出息的混帐儿子正脑袋发热,九头牛也拉不动,当家长的经历过一次生死急救,是真的怕再伤筋动骨。
老夏也心有余悸,觉得夏云则虽然又倔又不听话,好歹活蹦乱跳的儿子比死掉的儿子强。
夏云则软硬兼施,时而严肃正经时而嬉皮笑脸,总算把他爸妈哄熄了火,虽然一直半会儿过不去这个坎,至少不再急吼吼地按头让他分手了。
“你和小陆……”陈女士像噎了个鸽子蛋,吞不下吐不出,别提多难受了,“到底怎么搞到一起的?”
你要聊这个我可要续茶了啊!
夏云则巴不得跟他爹妈讲讲他如糖似蜜的恋爱史,顺便吹吹陆哥的彩虹屁,让他们早点接受这个好女婿。
结果他还没酝酿好开头,他妈一挥手,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不想听。”
只要我不听,我儿子就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单身狗。
……行吧。
彩虹屁憋在肚子里,真要憋出屁。
他爹妈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夏云则苦留不住,想叫陆哥开车送一下,结果他爸妈的眼刀把他扎成刺猬,老两口连儿子都不想搭理了,打了个车相偕而去,春风吹不去一身萧瑟苍凉。
夏云则目送他们离开,站在原地愧疚了三秒,然后炮弹出膛似地往上跑。
“哥,好消息!”他进门就要报喜,陆远非刚挂断电话,笑吟吟地张开双臂迎接他:“过关了?”
夏云则扑挂到他身上,使出一套老树盘根,乖乖地承认:“我可能过关了,你有点困难。”
他爸妈的态度从激进强势转换成消极避战,大概想搁置争议共同发展,待到兵强马壮再反攻倒算。
不说别的,房款他妈还是坚持要出的,要求他必须在经济上跟陆远非划清界限。
陆哥想进他家的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陆远非只担心他会不会被为难,倒不怕自己前路艰险,闻言托着他的腰松了口气,低声笑道:“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105章开挂的人生(完)
就算他不说,这个好消息也会出现在新闻上,变成全国皆知的好消息。
关于忻河市的发展规划终于落地,不仅仅是传言中的整体开发,而是要成立国家级新区,建设集旅游、物流、高新产业于一体的样板新城。
忻河民众喜大普奔,坐等资产迅猛升值,陆远非那个做中介的朋友一得到确切消息就兴冲冲地给他打电话,既亢奋又遗憾地表示他先前过户出去的那套老宅一夜之间身价百倍,通知一发,搞不好各地的炒房团就要连夜闻风而动了。
夏云则消化完这个讯息,心花怒放,狂喜雀跃,原地蹦了个高,又挂回陆远非身上,激动得送他一连串啵啵啵。
“那把房子卖掉,你就可以还清贷款了!”他一想起陆哥背的债就愁得睡不着,第一反应是房产升值赶紧卖掉还债。
陆远非拍了他一下,问:“你舍得吗?”
夏云则被问住了,两条眉毛拧了起来,犹豫了半晌,哼哼唧唧坦白说舍不得,但是男朋友比房产重要,千金散尽还复来,来给哥哥先还债。
陆远非被他逗笑了,伸手揉他的脑袋,把一头短毛揉得东倒西歪。
“笨蛋。”他神态亲昵,语气温柔,“你以为只有房子升值吗?”
工业用地升值更猛,一旦变现那跟抢钱也差不多。
夏云则恍然大悟,眉开眼笑,挑起大拇指:“我陆哥就是牛逼,这投资眼光,杠杠的!”
陆远非坦然接下他的彩虹屁,反手还他一记:“多亏了你,不然我也没那个心思。”
忻河对他来说已成褪色的回忆,再无留恋的价值,要不是一时起意带小教练回去扫墓,让那房子有机会另投明主,还牵扯不出他舅这些妖蛾子,更不会激起他虎口夺食的野心。
这是他的宝贝,也是他的福星,是机缘巧合,也是命中注定。
互相吹捧多多益善,不过不能耽误下班,夏云则从男朋友身上滑溜下来,拉着他的胳膊直晃:“晚上庆祝一下呗!”
从负翁变富翁,当浮一大白。
徐郦上次送来自家酿的米酒,他馋很久了。
两个人回去准备烛光晚餐,在幸福温馨的气氛中吃饱喝足,然后水到渠成地转移战场。
米酒入口甜软,后劲却足得很,夏云则一不小心饮过了量,第二天早晨醒了酒,羞得把脑袋钻到枕头底下,怎么哄也不肯出来。
想起昨夜酒酣耳热之际说的那些难为情的话,他一张脸红得快滴出血来,鼻孔呼呼地冒热气,给个火星子就能爆燃。
陆远非受用得很,连雷打不动的晨练都取消了,兴致勃勃地想把他挖出来。
“你该起床去晨练了!”夏云则抓住枕头誓死不从,闷声闷气地催他快滚。
陆远非忍着笑捅咕他:“晨练又不一定要起床。”
夏云则打了个哆嗦,探出头来瞪了他一眼,又鸵鸟似地缩了回去,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枚春卷,顺势滚到床里侧去。
陆远非哈哈大笑,刚要乘胜追击,电话突然响起。
是他的中介朋友打来的,大呼小叫说炒房团连夜赶到,天没亮房产交易大厅门前就围得水泄不通,都等上班时间一到就来给忻河市的房价创新高呢!
“兄弟,你后悔不?”他朋友沉痛地问,“还有拉一车现金来的,我真他妈服了,昨天一晚上我电话就没停过!对了,有人向我打听你手里那块地,一亩两百万问你卖不卖?”
生意上门,陆远非顾不上再闹他,夏云则也凑了过来,竖着耳朵听得一脸崇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哥当初拿地大概是一亩四十万,这还是急着成交没好好杀价的结果呢。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老母鸡变鸭,原本无人问津的废弃厂房突然变成香饽饽呢!
夏云则心跳如擂鼓,比地主还激动,眨巴着眼睛静待陆远非的回应。
我真是有眼光,刚穿越过来就果断抱上陆哥的金大腿,如今有房又有钱,生活乐无边。
陆远非比他稳多了,气定神闲地表示再看看。
五倍还不干,你是想上天?
事实证明他没有做奸商的潜质,不当富贵闲人就是劳碌社畜,体会不到投资者的险恶与快乐。
陆远非朋友竟然赞同:“我也觉得不用急,大鱼还在后头呢。”
中介忙得吐血,得到他的回复就秒挂电话,夏云则从被窝里钻出来,对着陆远非的帅脸呵呵傻笑。
陈女士昨天还坚持回去凑钱让他还房款,心意是好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儿子这辈子注定还不清了。
要不是怕把他妈气出脑溢血,他真想建议她去庙里烧炷香。
老夏夫妻一看新闻就傻眼了,再三确认陆远非的老家在忻河市,两口子肩并着肩瘫在沙发上,两眼空洞地看向天花板,默默地计算他们攒的那点钱够不够买个卫生间。
实在不行,就逼着混帐儿子把房子过户给人家,也算物归原主,彰显高风亮节。
她愁得一夜没睡着,早晨正犹豫是给儿子打个电话还是再次杀过去面谈,老夏小心翼翼地戳戳她的肩膀,把手机屏幕怼过来。
忻河新区的相关新闻横扫各大头条,其中有条新鲜出炉的通知特别醒目。
为遏制炒房,忻河市将进行房产管控,禁止一切房产交易。
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天知道。
陈女士被打击得摇摇欲坠,想去找个大师看看自己这嘴是不是开过光。
夏云则也看到那条新闻,一口方便面汤差点喷出来。
陆远非拍拍他的背,没什么底气地问:“是不是太淡?调料包没放完。”
夏云则扯了张纸巾掩住嘴,含着泪花摇头。
不是淡,是陆先生打的荷包蛋散成了蛋花汤,碎碎烂烂地挠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