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几粒滚烫的水珠溅在白雪色的襦裙上,郁颜的嘴巴不自觉嘟了起来,语气微愠地抬起了眸,“这……”
这可是邱韫衍送我的襦裙呢!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面前的人儿吓回了肚中。
女人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薄唇微启,轻吐出几个字,“那是流产的药。”
郁颜怔了怔才认出眼前的人儿,冷友容不像初见那般邋遢,梳妆的倒是整齐划一,像是今日要干什么大事。
停在襦裙摆边的葱白指尖顿了顿,郁颜笑着解释,“二嫂您误会了吧,这是宁翠给我带的安胎药。”
冷友容啧了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你真是……”
“调虎离山计你没看出来?”
郁颜没说话。
她和冷友容算不上熟悉,认生的性子不允许她多说什么。
只是那对圆圆的琉璃黑眼珠里透着疑惑的光圈。
见姑娘迷迷糊糊的模样,冷友容继续道,“郁白薇自然知道你不会喝她送的草药。”
“她再蠢也不至于将藏红花放置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为的就是让你完全的信任宁翠。”
“而宁翠自从听说了郁枞爱慕你的事儿,早就想加害于你,却没有机会。”
“你觉得这两人联手……谁会更容易成为刺死你腹中孩儿的利刃呢?”
冷友容蹲下\\身子,看着郁颜愣愣的小表情,时而质疑,时而迷茫,时而呆滞。
还真是……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摆了摆衣袖,“你放心,我可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好奇这帮人想做什么,才假装自己也加入了她们的联盟。”
想到了更好的措辞,冷友容口中信誓旦旦,“嗯……其实我是个卧底?”
“总之就是邱韫衍特意嘱咐来保护你的。”
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冷友容大叫道,“现在可不是坐在这闲聊的时候……”
可惜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妹妹~”
矫揉造作的语调任谁听了都知道发声者是谁。
冷友容一时慌了阵脚,“我先进屋躲躲。”
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转眼便没了踪迹。
郁颜不笨,只是在为人处事方面还单纯的像个襁褓中的孩提。
她知道郁白薇半路折回来,是监视她有没有好好喝下宁翠送来的“安胎药”的。
她很感谢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消磨了郁白薇几秒开门的时间。
成功让刚进门的郁白薇,看见她抽抽噎噎跌坐在地上的场面,“姐、姐姐帮我,叫一下三姨,好吗?”
郁颜觉得自己有着某种戏子的天分,双手颤颤巍巍的抚着自己的腹部,像极了刚流产。
害怕戏目被戳穿的那份紧张似乎为这场好戏增添了一抹真实感。
郁白薇的嘴角勾了勾,强忍着笑意走上前。
假模假样的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哎呀,姐姐刚走没多久……妹妹这是怎么了?”
“我肚子疼的厉害……”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
阴冽的眸子里透着奸计得逞的满足,郁白薇这才站起身来,将葫芦里卖的药全盘托出,“妹妹还真是……”
“蠢透了。”
郁颜佯装不知,依旧靠在石凳上怯怯的哀求着她去找郎中。
苦心藏着的心狠手辣终于被曝光于世,郁白薇轻嗤了声,“大夫?”
“我好不容易将你的孩子杀死……还给你找大夫?”
“是不是很好奇啊……明明没喝我送的草药,为什么还是流产了呢?”
“也不知道邱韫衍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呵。”
“不过也好,他早就被我派去边塞打仗了……哎呀呀,妹妹还不知道吧?”
“他带的士兵可不及边塞的千分之一呢……丧子之痛之后,马上就要迎来丧夫之痛的好消息了呢。”
她蹲下\\身子,手指狠捏住郁颜瓷白剔透的下巴,一字一句吐的清晰,“边塞来报,京城将帅邱三爷……战死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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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躲藏
“什、什么?”
浅棕色的瞳仁一时失去了焦点,颤颤巍巍的手指曳住了郁白薇的衣袖,“你……刚才说什么?”
郁白薇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语气一反常态得慢。
“开心吗?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呀?……要不是你当初替我嫁给邱三爷,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眼底划过一丝落寞,郁白薇着了魔似的喃喃着,“我和他……明明才是天作之合。”
须臾,再次回到原先的冷冽。
她将郁颜的下巴狠狠摔向桌角,“都怪你这个贱人!”
白皙的肌肤磕得有些泛粉,郁颜来不及顾及下巴处传来的隐隐疼痛,眼眶水水的重复着郁白薇的话,“他死了……?”
“死了……”
“怎么可能……”
水晶葡萄般剔透的泪珠轻落入地,发出阵阵闷响,令人心疼。
女人有些嫌恶的移开手,仿佛那颗颗金豆般大的泪点会弄脏自己尊贵的玉手。
郁白薇得意的笑着,“是啊,他死了,啊对了……”
“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和邱子墨怂恿皇上只派些残兵败将随他出征,他或许……还死不了呢。”
气氛凝固了数十秒。
滚烫的泪珠照旧随着白嫩的脸庞簌簌下滑,窥不见一丝停下的踪迹。
湿热的温度从脖间涌上心头。
郁颜松开不知何时被咬出一个深牙印的朱唇,瞪着杏眼看她,鲜红的血丝一时间布满了眸底,“……你好狠。”
她的话里是抑着哭腔的,她不愿让这阴险小人看见自己脆弱易碎的一面。
“是啊,我就是狠毒……若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我怎会变成如此模样?”见郁颜没能哭得撕心裂肺,郁白薇倏忽觉得有些不解气地狠踹了下郁颜的小腿肚子。
说来也怪,当日里的下人们也不知怎的,像是全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只剩下三姨一个婆子,在听见院内的动静后,才慌张地从小厨房内跑来,“三夫人!”
郁白薇见有人来了,这才悄然收回自己的绣花鞋,佯装不知地化身纯良小白兔,“这可怎么办呢?也不知道你家夫人自己不小心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汤药……”
“既然下人来了,那姐姐就先失陪了。”
她作势向外走,临行前也不忘火上浇油,“对了,还有个谜题没给你揭开呢。”
“宁翠那个丫鬟……早就知道郁枞喜欢你了,所以才和我联手,给你下药啊。”
“至于是谁告诉她的嘛……你这么聪明,应该猜的到吧?”
许是受了过多的刺激,姑娘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三姨轻拍着郁颜削瘦的脊背,帮她顺气,却依旧阻挡不了眼前萦绕的点点星光慢慢将她吞噬。
一阵天旋地转后,郁颜最终晕厥了。
醒来已是良久以后,干涩如火烧的嗓子眼儿抑在疯狂灼烧着姑娘的心脏。
郁颜如精致瓷娃娃般一动不动地躺在美人榻上,可惜干枯的眼角似乎再无一点泪水可流。
揉了揉干涩泛红的眸子,她费力的眯起眼,试图看清身前的人儿。
冷友容正背靠在床榻边看着她,语气淡淡,“明日卯时,码头等我。”
床上的人儿木讷讷的,未能从死讯中缓过神来。
眼瞧着姑娘想哭又硬生生憋得涨红的眼眶,冷友容端出小姐架子,“把眼泪收住了!”
继而循循善诱,“你放心,这只是邱韫衍的计策罢了。”
“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他可是全京城最才高八斗的公子哥了。”
郁颜的嗓音依旧有些沙哑,“真的吗?”
“嗯……”像是怕她不信,冷友容缓缓补充道,“难道你宁愿相信郁白薇也不肯相信我?”
毛茸茸的脑袋浅浅摇了摇,郁颜抬眼看她,“去码头干什么?”
冷友容闻言用食指戳了下姑娘的脑袋,“邱烨明日率兵前往边塞支援,让他……顺道带你去见邱韫衍。”
“而且正巧……你不得不离开京城几日。”
不得不?
郁颜没说话,睁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虚无缥缈的望她,神情闪过一丝不解却又并未出现过多的好奇。
冷友容清了清嗓子,“郁白薇的心狠手辣你还没真正见识到。”
“她们两个已经设计好了,你喝药流产之后就诬陷你趁着邱韫衍不在京城,和别的男人有私情,怕事情败漏这才自己打胎。”
“说服邱府二老后……”冷友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郁颜的反应,“再逼迫你投河自尽。”
月芽儿似的眉眼泛起缕缕皱痕,郁颜佯装平静,却终究耐不住粉绒透明的指甲深陷肌肤。
她不懂,郁白薇为什么对她这般赶尽杀绝。
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都是胡扯!
复仇的念头许是在那一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心河的泥土中滋生。
冷友容见郁颜心神不宁的模样,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让我爹在牢狱中找了个被处死的女尸,面容尽毁,身材和你有八分神似。”
“到时候就说你因相思成疾,丧子心痛……投河自尽,礁石砸伤了你的面容便可。”
许久,姑娘才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嗓子哑得不像话。
“谢谢你。”
雾气缭绕,远处湖面的水平线上,渐渐泛起层层叠叠的鱼肚白。
三人如约而至。
邱烨像是脾气没处撒,鼻腔中硬挤出几个字,“你们俩先上粮车坐着。”
省得本帅的部下来了,取笑我征战还带俩娘们儿。
糙汉子从不关心任何事,偏偏对自己的脸面极度上心。
二人互相搀扶着上马时,身后时不时传来邱烨小声的骂骂咧咧,“这俩婆娘真是活腻歪了。”
虽嘴上这般说辞,但他承认,郁颜对自家三弟的情真意切确实是让他动容了,加之其医术了得,携她一同也未尝不可。
而对自家媳妇嘛……自然是拗不过才捎来的。
轻纱掩面,郁颜单露出两颗杏眼,淡淡的望着船外的云卷云舒。
郁月的话像是忽然被赋予了某种蛊惑人心的魅力,总是没由来的闪现在脑海里,久不消散。
耳边传来冷友容顶着星星眼的崇拜,“粮车驾得慢,你看我夫君这铁血柔情,多照顾我们。”
偶尔也有抱怨,“啧,就是智商略低……”
只是姑娘的心绪逐渐游离,耳畔中回荡的声响也随之慢慢虚化了。
不知经过多少个白昼黑夜,粮车终于舍得停下了马蹄。
“来了?”
熟悉的清冷声线瞬间将姑娘昏昏欲睡的困意一扫而空。
是他。
理智的缰绳被割断,泪水像是找到了归宿般断了线的下滑。
她想立刻下车,小鸟般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用自己柔柔的乌发蹭他灼热的胸膛。
这份急切过了头,女孩倏忽从狭小的车厢内站起,毛绒绒的发顶与粮车的棚顶撞了个正着,发出闷响。
纤细的手腕吃痛的捂住脑门,她轻轻抹了抹泪痕。
嘤,不能让夫君看见我这般憔悴的模样。
冷友容见她酝酿起了久别重逢的情感,还是狠下心打断了她,“如果你想留在前线守护自己的郎君,就不要下车见他。”
刚触上门把的清白指尖顿了顿。
她不笨。
知道自己若是现在下车,定会被邱韫衍驱回到长安城境内。
他绝不可能让她留在如此危险的边塞城……嘤可我真的好想夫君哇。
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冷友容叹了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悠悠的话语留下后,她径自下了马车救场。
邱烨的榆木脑袋自然不知邱韫衍没死的真相,满脸惊异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属下瞧见,咳了声,佯装镇定,“是、是啊。”
接着道,“可弟妹跟着……”
好在话没说完,就被冷友容的双手堵住了嘴,“弟妹跟着三姨在家过的可舒心了,你可要早日凯旋归来啊。”
冷友容看着邱韫衍,眼神坚定,看不出半分端倪。
邱烨痴痴地看了眼自家媳妇,又看了看邱韫衍,嘴里一阵含糊不清。
似乎是嗅见了奇怪的味道。
邱韫衍挑了挑眉,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须臾缓速道,“你……想把他憋死?”
没等冷友容回答,战士们的高声雀跃就将其掩盖,“三爷威武!三爷英明!三爷最厉害!”
口号整齐划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事先排练过。
邱韫衍捏了下自己耳后生的茧,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几夜之间收获的众票粉丝,示意他们安静。
众票粉丝果然顿时安静如鸡。
邱烨被眼前的场面惊得愣了愣,他记得数日以前,将士们还都对他心有不服。
怎么此刻……
没等他细细推敲,邱韫衍便靠近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儿,“颜颜她……还好吗?”
冷友容顿了顿,打趣道,“也不知你的属下知道你是夫人奴的时候……会作何感想。”
邱韫衍没搭腔,转过头朝人群大喊了声,“我是夫人奴的事……还有人不知道?”
众票粉丝迟疑了几秒,接着很给面子的摇了摇头,依旧是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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