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源说自己身体没有不舒服,但牧还是坚持搬了高密度海绵垫出来,两人并排坐在垫子上,透过篮球馆的高窗看镰仓夜空的万点星子。
因为不打球了,拥有良好节能环保意识的两人将篮球馆的灯都熄灭,只有城市遥远的灯光从门扉窗户渗入,洒落一片月光似的银辉。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分享着彼此欲诉还休的沉默。
过了许久,牧才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迟疑地问道:“这么迟了,你不打算回去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有门禁的。8点前不到家,是会挨罚的。”
阿源出身世家,据说还有皇室血统。各项繁冗的规矩仿佛就是为了证明他们与生俱来的高贵地位。牧第一次听说时简直难以置信,他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会有这么封建古板不通人情的家族。
“栗原夫人在车里等我。”阿源泰然自若回答着。
栗原夫人就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管家夫人,是跟着她生母一起来到源家的陪嫁。上一世,她也陪着她一起去了日野家,但因为她婆婆多次的刁难,阿源才不得已让她回去养老。
“……他们不会太管我。”阿源难得会透露更多关于自己家庭情况的信息,“一直守着家规的,其实只有我。”而后,她又对牧道,“你要不先走吧?太晚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
牧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爸妈一起去度假了,留我这个电灯泡儿子看家。他们的要求很低,回来看到我活着就行。”
阿源噗呲一笑。
“真好。”她由衷地感慨道,“伯父伯母的感情,应该很好吧?”然后又低喃着重复了一句,“真好……”
阿牧见她笑得开怀,之前压在心头的阴霾顿时云开雾散。
“是啊,”见她感兴趣,牧也乐意多分享点自己家的事,他说他父母间的趣事,说他们是如何夫妻齐心、幼稚地折腾他这个电灯泡儿子,“……他们感情一直都很好,很,让人羡慕……”我也想、和我未来的妻子这样相处下去……
他偷偷觑了阿源一眼,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阿源微笑着听着,目光中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艳羡向往的光;可渐渐地,她的笑慢慢地淡了下去。尽管嘴角还是勾着的,却丝毫感受不到愉悦与快乐。
牧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以为她听烦了,也渐渐收了声。
两人又是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
阿源突然开口:“我继母嫁进来六年了,而我母亲、也去世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