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地,就有点点滴滴的雨打在她身上,季小北往天边看去,黑云压城城欲催,继而雨点越来越大,如泼洒一般的倒下来,打得她身上隐隐作痛。
季小北奔跑着回自己的小房间,淋了一声雨,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雨水顺着脸颊话落跌在地上,季小北冷得打了一个喷嚏,赶紧着房里找了毛巾擦干自己,又换了干爽的衣裳,才是觉得舒适了些。
一放松下来,季小北突然觉得有些空,呆呆的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什么都不想去回忆,却又偏偏有许多东西压在心里,哭又哭不出来,喊也喊不出来,连找个人倾诉都没有,现在想来,在沈府,除了沈遇棠和徐旭,她结交的人,真的是少得可怜。
也难怪,自己在他人眼里是所谓的背叛原主子的狼心狗肺之人,又怎么会和自己交好呢
外头的雨越来越大,像要把天地淹没一样,季小北一惊,想起那棵小树苗,猛的从床上爬下来,带了油纸伞,急匆匆往沈遇棠房间的方向奔去。
绣花鞋踩在地上溅起点点水花,刚刚换好的衣裳裙摆在花雨中又尽数湿了,季小北没有心情理会,一心一意想要跑到梨树旁边。
奔跑着不多时也到了沈遇棠门前,沈遇棠房门禁闭,季小北只看了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才转头去看梨树。
梨树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来,季小北连忙奔过去,可梨树经过这么多天已经比她高了两个头,季小北无法,只好惦着脚尖很是费劲的将伞撑在梨树上,雨水打在她身上,通过袖口滑到她的身子里去,冷得她一个劲打哆嗦。
轰隆一声,一阵闷雷,在季小北耳边炸开,季小北一吓手一抖,纸伞差一点从手里滑落,缓过神又继续惦着脚尖,雨水无情往她身上怕打,季小北眼里被雨水朦胧,眼前一片模糊。
雨中,似乎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执着纸伞往她而来,季小北心头一酸,分不清到底是哭了还是没有哭,抹了抹眼,沈遇棠离她三步的距离,一身白袍染了雨水,素白的手抓着纸伞的骨柄,面上的表情淡漠得不见一丝情绪。
“回去。”他没有上前,声音被淹没在雨声里,季小北只能从他一张一合的唇型判断出他在说什么,甚至还能感受他那冰冰凉的语气。
季小北摇着头,哽咽得快说不出话来,“雨太大了,我怕梨树被淋坏。”
“我说回去。”沈遇棠微微拔高了音量,眸子微眯,抓着骨柄的指骨泛白,如最剔透的玉。
季小北双手双腿都酸痛不以,沈遇棠染了凉意的声音让她更是觉得想哭,可她还是依旧摇头,她不要回去,梨树是沈遇棠送给她的,如果梨树死了,那么她和沈遇棠唯一的一点点联系也就断了。
二人都静静的看着彼此,一个淡漠得近乎无情,一个执着得近乎偏狂。
在雨水将二人的视线的模糊的时候,季小北看见,沈遇棠凉薄的唇微微挑一个弧度,“既然你想作践自己,那就今天都不要回去了。”
沈遇棠话落,在雨中回身,在季小北的视线里一点点远去,直至行至门口,穿越大雨将目光落在季小北身上,只一眼便收回,入了屋,轻轻关上门,阻隔了季小北所有的视线。
季小北眼睁睁看着沈遇棠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不想梨树伤了而已,沈遇棠不明白她的心意,她也不需要他明白了,也不能让他明白。
剪不断理还乱,就这样决绝一些,对二人都是最好的。
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季小北冷得身子一直在发抖,浑身都湿透了,双唇苍白如纸,力气也渐渐被抽离,只是靠着意志在撑着。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是终于有缓下来的趋势,季小北这才放心的笑出来,梨树在她眼前变得模糊,她强打精神,往沈遇棠的房间看去,房门禁闭着,没有一丝丝的缝隙。
季小北又再一次体会了一次头重脚轻的滋味,踩着棉花一样的步子晕晕乎乎回自己的房间,连忙又换了衣服滚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以前生病的时候,府里的嬷嬷都会帮她用热水擦身,给她盖厚厚的被子,天大的病,睡醒就会去了一大半,来沈府后生病,会有徐旭给他送药,可是现在她和沈遇棠闹得这么僵,徐旭应该也不会理她了。
沈遇棠以后也都不会理她了,是她亲手把沈遇棠推开的,季小北将头埋进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雨淋太久,体内水分太多,季小北眼睛一眨,眼泪就稀里哗啦往外流,瞬间就把整张脸打湿。
季小北浑浑噩噩,浑身滚烫无力,被子突然一下子让人掀开,季小北一惊,泪眼朦胧的看向来人,就见沈遇棠黑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刚刚沈遇棠让她今天都不准回来,她自作主张回来了,沈遇棠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想到这里,季小北眼泪刷拉拉的又是往下流止不住。
沈遇棠静静的看了季小北一会,眸子的阴冷越来越重,然后一把就将季小北拉起来,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的脸。
季小北哭得抽抽搭搭想要去推沈遇棠,可是浑身无力,到最后却让沈遇棠一下子揉进了怀里,紧紧的抱住,不让她动一分一毫。
“你就不会说句软话吗,哪怕一句都”哪怕一句他都不会让她在风雨里一个人,沈遇棠突然一把将季小北抱起来,让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
季小北哭得不能自我,哪里还能去回答沈遇棠的话,被他这么一抱,只能死死挂在他身上,从他胸口抬起头,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沈遇棠。
沈遇棠恶狠狠瞪她一眼,恶声恶气说,“看什么,不准看。”
季小北被他一喝又重新把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里,眼泪鼻涕都往他胸口上蹭,现在的哭,她都不明白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生病,或者是因为沈遇棠竟然还会理她了。
沈遇棠抱着她出了房间,走过水榭花林,季小北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想到他因为留下病根该是时不时喝药的,若不然,怎么又会有药味沾染呢
季小北不喜欢药味,过于苦涩,可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眷恋沈遇棠身上的味道,沾染了他身上特有的清香,让她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沈遇棠好像把她放在一张软榻上,季小北实在晕得很,没有力气睁开眼去看,辗转睡去。
似乎有大夫在给她诊脉,又似乎听见沈遇棠冰冰凉询问的声音,还有温热的药水灌入她的口腔,苦得她想要吐出来。
季小北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她依旧生活在林府,梦见了慈祥待她的林文之,梦见了刁蛮娇弱的林夙玉,梦见了林府与她交好的下人,梦见了那些满脸皱纹的嬷嬷把剩下来的偷偷拿给她吃。
梦里的人会笑会哭会跑会跳会生气会和她说话,季小北觉得这个梦太美好,开心得她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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