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安的声音凝重无比:“方先生心脏病突发,现在正在抢救。你立刻赶来。”心脏病突发沈宁夏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忽然害怕了起来。她听见自己说:“我不去。”
杜维安的声音低了几分,仿佛疲倦到了极点:“方先生的情况很不好。发现的时候,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医生正在抢救“嘘”的噤声。你尽快赶来。”
心脏停止跳动她想起了方才的梦境沈宁夏蓦地打了一个寒战。暗暗的卧室,静到了极致。她仿佛听见自己上下牙齿打架的咯咯之声。
“说了我不去。”说罢,她便按掉了。而后漫长的时间里,沈宁夏一直呆呆滞滞地凝望着掌心里的手机
不会的方黎明怎么会死呢好人才会短命恶人都长命百岁
是啊。他这种坏人,是绝对死不了的。
沈宁夏整个人仿佛被人从冰窖中打捞出来,不停地打摆子。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过了多久直到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医生宣布抢救无效。方先生已经走了”
手机从沈宁夏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沈宁夏蹲了下来,瑟瑟地环抱着自己。
窗外,是一地明媚的流光。
母亲沈慧宜带她回到外婆家后,父亲不止一次地来找她。可是她每次都板着脸,转身就走,不肯对他说一句话。他买她爱吃的零食,硬塞到她手里,她都是随手扔掉。
母亲去世后,她更是恨他入骨。他跑来求她原谅:“夏夏,对不起。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的错。”她唯一的反应只是冷冰冰地瞧着他:“我没有爸爸我爸爸已经死了”
她疯了一般,说尽了世间最恶毒的话,然后成功地看着他捂着胸口后退,脸上惨白得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
马路上是汹涌不断的车流,沈宁夏上前几步,来往的车子疯狂地按着刺耳的喇叭方黎明焦急地唤着:“夏夏,危险,危险”沈宁夏恍若未闻,她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你听清楚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就自杀。”
方黎明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她并没有骗他。那个时候的她,真的觉得生无可恋了。
不过方黎明大约以为她只是说说的。一个星期后,他再次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沈宁夏只当作没看到,一路来到了学校旁边的大桥上。父亲尾随着她。沈宁夏扔了书包,爬过了栏杆。面无表情地瞧着手足无措的方黎明道:“我说过的,再看到你,我就自杀。”
她慢慢松开了握着栏杆的双手,在桥边做出了一个飞翔的姿势。方黎明惊骇住,连连后退:“好好好。夏夏,我答应你,我再不出现。我以后再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快下来。”
沈宁夏:“不,你在哄我。你不相信我真的会自杀。”方黎明点头如捣蒜:“不。我相信,我真的相信。”方黎明看见她嘴角一勾,对他露出了一个冷酷的微笑。
她想象着跳下去后失重的感觉,仿佛母亲会在下面接住她。
而后,在她纵身往下一跳的刹那,方黎明用尽全力拉住了她。
这一跳,方黎明真害怕了。他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他,沈宁夏在一年中经历了那么多,有偏激行为、自杀倾向不足为奇。建议他尽量不要去刺激她。
沈宁夏自然不知道父亲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只知从此之后,他就真的再没有出现。
后来的后来,她偶尔只能从电视报纸等媒体上看到他。世界上大约没有任何人可以体会到她那种隔着报纸杂志电视看到亲生父亲的感受。咬牙切齿有之悲伤愤恨有之还有很多奇怪幽微的感觉,仿佛是思念牵挂。虽然她每次告诉自己,那种绝对不是思念,仅仅只是恨而已。
沈宁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父亲出现在她面前,她恨他不出现了,她更恨
可是如今
沈宁夏将洁厕液倒入马桶,,用刷子唰唰唰地洗了一遍又一遍。
眼前的马桶干净如镜子,明晃晃地可以照见她的脸了。
沈宁夏依旧埋头,机械式地刷着。一遍,一遍,又一遍她一直没有停,仿佛一停下来,她就会万劫不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宁夏紧握着刷子的手一松,整个人便软软地跌坐在了浴室的地砖上。她仿佛做了一件极疲劳的事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整个世界仿佛被罩在了玻璃罩子里,无声无息地安静。沈宁夏愣愣地把头埋在膝盖里,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了。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沈宁夏愣了许久,才呆滞地抬起了头。
“砰砰砰”对方一直敲着:“宁夏,是我,嘉妮。”
沈宁夏去开门,赫然看见站在嘉妮身后的杜维安。那么久没见,他瘦了许多。他怔怔地瞧着她,视线最后落在了她的脚上。沈宁夏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赤着双足。
嘉妮体贴地离开,给两人独处的空间:“你们两个人好好谈谈。”
杜维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并不跨进来:“换件衣服,跟我去葬礼。”“我不去。”
他拽着她的手,固执地拉着她往卧室走。沈宁夏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去葬礼凭什么去”
杜维安的目光冷冷沉沉地望着她:“去换衣服。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沈宁夏仿佛听到了一个世间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地笑弯了腰:“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呢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每天都恨不得他早点死。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了表示庆祝,我还要去旅游。”
杜维安一直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透着怜悯他命令式地又说了一遍:“去换衣服。”
沈宁夏别过头,异常坚决:“我绝对不会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每一个字,她都说得斩钉截铁。
杜维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又等了许久,终于是死了心。他疲倦地开口道:“沈宁夏,我第一次庆幸你在婚礼当天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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