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海因里希拿起它们端详。“这玩意儿的主人还好么”
“还有气,”医师垂眼,“至少刚刚还有。”
毫无价值了。“我知道你跟我干并非出于忠诚,而是拿我试验医术。放心,等明晚过去,那个茹丹人就是你的。他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每一个器官和内脏都归你,要用他做什么实验,都随你高兴。够了吗可还需要别的奖赏”
“不不,完全足够。万分感激您。”
烛焰噼啪作响。“退下吧。”海因里希说。
他独自坐在桌前检视几份文件。第一份是阿玛刻的参谋写的,已经盖了军务钤印。他阅毕,封上火漆,将她的图章戒指摁上去。
第二份是他一片片亲手粘补好,署名“塞黑莱特”的信笺,紧跟着云缇亚以教皇笔迹伪造的回信。
“致我最深爱的曼特裘:”许多年前,那个抱着一丝可怜妄想的女人写道,“你要的全部在这卷图册里,一张不少。如果你问我想要什么,那绝非感激和报答,仅仅只是你的喜悦”
“这卷图册”脑海中浮现撕得粉碎的信铺在鸟巢里的情景。很有可能,它原本的归宿是一本图册夹页内,直到后来被收信人偶然翻开,这才毁尸灭迹。什么图册呢哪种东西能带给教皇喜悦
没时间继续想了。
更紧要的事等着他。
铺开一张羊皮纸,他伸了伸枯瘦蜷曲的手指,待它们终于藏好所有的颤抖后,开始书写。
“宗座猊下亲启:前日我等捕获茹丹细作一名,据其供述,乃猊下故人之子,与您渊源极深。城中关于您流言四起,皆系此人所为。我等愚昧,不知如何处置,盼望您拨冗一顾,亲作训示,在此必伏唯照办。海因里希敬上。”
我不会自杀,不会向谁乞求活命,也不会龟缩等死。感谢所谓的主父,最后关头让我免于发狂,哪怕这恩赐只持续短短一天。光影摇晃,碎屑般的声音卷上来。你没有信仰,贝鲁恒说。是啊,你是对的,自以为然的智者。那又怎样呢你已尸骨无存,而我仍留下一口气,在这里站着,战斗。
我从未如此接近我想得到的一切。
声音鱼贯游过去了,最后是个穿婚服的烂漫少女,挽起裙摆朝他嬉笑。与他少年时的容貌无比相像他们本就是一胎双生的兄妹。在镜子那一头,在他溃烂丑陋的脸那一头,女孩的轮廓渐渐融化,整个身子为强光吞噬。
他还记得她叫维狄娅。
她的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要声名,不要可堪敌国的财富,不要万人膜拜,甚至不要权力。让一切属于想夺取它们的人吧让荣耀属于死者,宝冠属于渴望它的头颅吧让时代的命运属于神假使它真的存在和魔鬼吧请仅赐我以胜利”
烛火所舔舐的黑暗微微震颤,仿佛聆听他的祈祷。
“请仅赐我以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海娘的马斯洛需求层次
、3蹈火9
侍僧沏的茶凉了,食物也老早不再冒热气。聋诗人手指在琴弦附近的虚空中拨捻,了无声息。寂静才是与高椅上那个人相称的。整整一下午,他都端坐在桌案前,肩脊挺直宛如浇铸,唯有他的影子被角度慢慢变换的光线推着挪移。
当教皇沉思的时候,寂静仿佛会经由呼吸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和所有他能绝对掌控的事物一样,屈服于他。
他在看军情。
斥候、间谍以及抵抗过叛军的前线指挥官冒死把零碎情报传回来,拼凑出几篇不全是废话的信息。这支补给充足、志得意满的军队在离哥珊外围防线四里左右建立了据点,看来要等后续部队集结,或者索性围城当然一切也有可能是幌子。四里,两千多码。任何弩炮和投石车都难以企及的射程。
他拿过另一筒卷轴。
今天凌晨,随“帝国的赠礼”一同由炽天羽骑秘密护送到的,深鳕城公爵李弗瑟卡尔塔斯亲笔书信。
教皇展平情报,将卷轴压在上面。
然后他开始阅读瘟疫死亡人数最新的统计报告。
寂静忽地裂开一丝细缝。“摩根索觐见。”
“进来。”教皇说。
宗座侍卫长捧着加封三道蜡印的镶边铜匣。他远不如前任乖巧麻利,办事能力只谈得上马马虎虎,此刻单膝下跪,将匣子举到教皇面前,双手的微抖欲盖弥彰,被桌后的人扫入眼底。
“海因里希大人向您进函。”
“放边上。我这会儿没时间。”
“但他再三嘱托,就算您无暇阅信,务必也请打开匣子看看里面的东西。这件事至为重要,和最近哥珊街头巷尾一些诋毁您您您私生活的谣言有关。”
空气骤然一紧,是教皇抬起目光。
“照他说的做吧。”
摩根索拆破蜡封。铜匣里除了丝绦捆束的羊皮卷,还躺着一柄短刀,纯钢,一呎三吋,纤细修直,刀身漆黑而刃口焕然,连视线落到那痕雪白上,好像都会剖成两半,轻轻滑开。
它本该与另一柄长度是它两倍的刀为伴。
只有极少数茹丹人擅长同时使用它们。
教皇端过冰冷的茶杯。借仰喉之际,瞥见摩根索汗出如浆。
他打开信纸。
夜沉如铁,严丝合缝地扣下来,不漏一点星光。零丁几束灯火在大门前飘摇,照见审判局暗灰斑驳的墙壁。黑暗中,这座孤兀的建筑犹如一口锈铁棺椁,吞噬密密麻麻的肉体堆积质变,活物发酵成泥土,惨叫腐烂成死寂。
两道黑影下了马车,一前一后走进审判局大门。棺盖再次合上了。
两人都用长垂及地的深色荨麻布斗篷罩身,风帽覆面,只各自露出小半张脸。走前面的拿着提灯。典狱长的贴身守卫领他们经过庭院甬道和枯骨咯吱咯吱响的吊刑架,拐进一间偏僻的会见室。房间狭小明净,陈设也简洁,却被烛焰刷上病患面孔一般的蜡黄色。
海因里希站在烛台边,向两名不速之客躬身。
“恭迎猊下。”
教皇拨开半帘风帽,打量这个百来天前还是他心腹下属的青年。前任宗座侍卫长显然深谙面见至高圣者的礼数,身穿一袭银线绣螺旋花边黑天鹅绒大衣,无帽,长发束起,整张脸因此暴露在外双颊凹陷,轮廓嶙峋,更可怕的是肌肤呈半融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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