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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304 字 2023-10-02

“别危言耸听,奸细。”

“想说女巫吧。”她笑,凝视他,“你心里用的是这个词。”

“但没人会信。女巫是上个时代的悲剧,和旧圣廷一道终结。圣曼特裘的时代不存在女巫,烈阳酷热,魔鬼灭迹无形。你若怕麻烦,何不忘了我刚才的话当我是个装神弄鬼的叛军间谍就好。”

她眼睛慢慢充血,眼白逐渐涨满鲜红,当那黏稠的颜色即将漫溢时,她匆忙低下头,让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色诺芬看出她十分虚弱。他忽地警觉起来,担心这女人在替某些勾当拖延时间。悄悄扫了一眼平台底下,人们纷繁劳作,熙攘如常。

“为什么单独找我”

他没指望听她说真话。

盲女再次笑了。

“权力。”她说,“为了你已经掌握、和即将拥有的权力。”

色诺芬脸上一霎然阴晴变化。以最干脆的动作,他拉响警铃。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另一个不速之客从天而降割断他的喉咙,只有一根一根的机簧绳索牵动铃声向下面各层传播。

女人站在原地。她胸膛慢慢平伏下去,像是一口积压已久的气息终于呼出。

几个监工大声喊叫。士兵蹬着铿锵的铁靴子往这边赶来。

“你也不是全都知道嘛。”色诺芬冷冷说。

“你想让他们抓走你。”从她的微笑中,他愈发肯定了这个答案。“以为我会毫不犹豫地告发你,借此晋升错了。你把我看得太轻了。我不喜欢讨赏,不想被别人一边贿赂一边撇嘴斜瞧。”他松开拉绳,“我这样做,仅仅是叫你如愿。”

云缇亚难以置信地望着萧恩。

就在一个词语脱口而出的刹那,他的老战友彻彻底底死去了,留下一只徒具其形的怪物。

如果萧恩说“做不到”,他会断绝臆想,嘲笑自己的荒唐。失去双臂的剑士,哪怕从前多么勇武,披荆斩棘,此刻也如同折断钩爪坚喙的猎鹰。

但萧恩不是这么说的。

“你害怕。”

可笑至极

“你竟然害怕曾经杀人如麻不皱一下眉头的你是良心觉醒见了蚂蚁都要躲着走吗砍掉你胳膊的那家伙把你脑子也掏空了”

萧恩无动于衷。这让云缇亚觉得眼前高大身躯是层僵硬、凝固的厚壳,真正的萧恩缩得小小的,正躲在这层壳里面。

“是啊”剧痛又一次来袭,他控制不住言语的分量,“你本来就没脑子。你是具傀儡。先是宗座,然后是贝鲁恒的傀儡。”

“你同样害怕。”萧恩回答,“你自以为钢筋铁骨,坚韧不屈就和上唇碰下唇一样轻松。哪有那回事。挺不下去了,害怕日复一日、永无止尽的痛苦,害怕它们会强迫你屈服,这再正常不过。我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血肉之躯。”他压低眼角,视线中似乎微含怜悯,“三十多年来我都没当自己是个人,但宗座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我没有了剑,没有了剑术和膂力,没有了侍奉的主人,没有了恪守的信念规条,没有了价值,没有了立场、目的,甚至没有欲望我活着并非出于求生的欲望,只因我对死同样没有欲望。每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为什么奔走,为什么暂时而不是永久地睡去。我必须感恩,所以捆绑在这条赏赐给我的命上延续每一次呼吸;我活在一个最严厉的宽恕里。你清楚宗座的手腕。他擅长一种力量,一种比死、比任何肉体折磨更残酷的慈悲,把人的灵魂碾成粉末,把他们打回最原始的形状;在他强大的威能之下,人人渺小如赤身裸体的婴儿。我们与蚂蚁本无区别。”

“你救我,恐怕不是因为什么战友情谊”云缇亚咬着牙苦笑,“多半是无聊吧。”

萧恩缓缓俯身,衔起运尸板一侧的绳子,挂上腰间铁钩。

“那个叫班珂的茹丹刺客是你的伙伴他和当时的你一样,眼里有熄不灭的火:执念未了,因而永不瞑目的火。我也拉了他一把,让他像个战士似地去复仇,按他所选择的方式去死。”收尸人站起,“你们终将被击倒。但在那之前,唯一的使命便是战斗。”

他眼里的色泽更加冰凉。

“悲哀。”云缇亚替他说完,“就像普兰达”

火光昏暗,盛在铁条分割开的一个个小格子中,照见冷灰般漫长的过去,和余烬般短暂的未来。

“我的生命所剩无几了。死亡的使徒就等在这间牢房外面,随时会进来,不管我最终能否离开这地方,都要与它相遇我没有了腿,萧恩,正如你失去双臂,可我仍希望站立而死。若我在死前一刻倒下,我将全功尽弃,腐烂无存,一切煎熬和坚持统统沦为笑柄。我的一生蹒跚至此,或许就为了这个时刻记得那句话么贝鲁恒说人须死有所值”

萧恩走近两步。火炬为他轮廓深刻的脸涂上大片阴影。

“你也是傀儡,”他说,“梦的傀儡。”

云缇亚沉默片刻,无声地笑了。沉默便以这种形式被他吞食,仿佛饥荒中的狗吞食死者。

“有别的心愿要我替你完成吗”

“阿玛刻。”其它的不是深深埋藏,就是一阵风吹散,唯独她还横切在他心口上。“她一直当我是害死珀萨的元凶,恨我入骨。我不想辩解,一来她不会听,二来我也利用这恨意,重伤了她要怎么报复都由她去,唯独不能和海因里希勾搭在一起。等那家伙榨干她的利用价值,她必死无疑。她和这样一个注定会背叛她的卑劣之徒同床共枕,而这竟是由于我的缘故”

“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应该预见后果。”

“为了仇恨,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将自己交给一条毒蛇萧恩,珀萨之死的内情,我以前从没细想过,现在却开始明白点了。你也是参与者,你知道贝鲁恒不愿意杀他,有人逼他们两个走上这条绝路。那会是谁逼得珀萨铤而走险冒死犯禁的直接推手是谁阿玛刻本来是信任我的,直到那件事发生的前一天,她都没有怀疑过我们的友情挑唆她,暗示她把矛头指向我的,究竟会是谁”

云缇亚喘息了几口。“我只想到一个人”

“而他就在她身边。”

萧恩眼神中漠然多于嘲讽,“你想告诉她真相”

“太晚了,不是吗但她有这个权力她可以不了解我,但必须认清那家伙的真面目。别和她正面接触,对她来说你同样是凶手,她不会放过任何相关的人。告诉她提防那条毒蛇,告诉她务必保护自己。至于她愿不愿意听,就交给命运安排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我欠她的,差不多还清了”

她欠你的呢云缇亚。她欠你的若能偿还,你又能否活到这一天

“你仍爱着她吗”萧恩问

这个问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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