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莱纱叹了口气。
“有一瞬间我想过就那样也无妨。真是可怕的念头他怎样都可以,只要他给我钱他手上是明晃晃的银币。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钱。可是这念头立刻被我忘了我有孩子。假如他得逞,孩子多半就保不住了。”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声音慢慢飘忽,“即便是那个蠢货的种。”
我直视她的眼睛。深渊发出近在咫尺的呼唤,而我此时尚不懂它的含义。勇气和愤怒是两匹烈马,急欲挣脱我心中的套索。我必须救她。如果连这都视而不见,我一生奉行的信条只不过是一团泡沫,最肮脏的脚都有资格将它践踏到污泥里。
“你等着,”我逐字重复,“我会还你公道。”
深渊另一头的女人再次微笑。
“不明白啊”走出监牢时我听她呢喃着,“像你们这种人”
和我预想的一样,调查官正支起耳朵贴在外面,不一样的是大司铎也在。这位老牧师胡须油光瓦亮,用一种神龛上的雕像瞧着底下跪伏者的眼神瞧着我。于是我不打算跟他废话。
“她是无罪的。”
“您只对这里的土地拥有课税权,判定某人有没有罪该由上主说了算。法律即是祂的诫令:倘使一未婚男子强暴一处女,那么在身份对等的情况下,他当娶她为妻。”他的话像荆条抽打我脸颊。“倘使他已婚,除了苦行赎罪,还须用财物赔偿该处女的贞洁;如无力赔偿,则绞死。但这些对本案均不成立。她既不是处女,也不是个好人家的妻子。”
“一个贫穷、孤苦、位于堕落边缘的女人,难道就没有保护自己和腹中胎儿的权力”
“有啊,我的领主。”大司铎枯枝般的手当胸画了个圣记,“但是她杀了人,而被杀者罪不至死,按律他只处十块银币的罚金,或三下笞刑。”
“她杀的是头畜牲”
我几乎要冲上去揪起他绣满金线的前襟,唯一能拉住我的人拉住了我。惩火将我按在石墙上,他年轻有力,手臂如同桎梏,尽管如此也很勉强。我高喊:“一切就交给主父来裁决吧我为她申请神断”
“没办法。神断只适合证据不充分、无法查明真相的时候。现在这事板上钉钉,再清楚不过;刚才她的口供全是证据。”
大司铎走近前,我几乎以为他是为了更好地欣赏我的绝望。“何况,”他压低声音,“她根本不配获得神佑。”
“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她和您、我、大家都不同,不是我们主父的儿女。她是一只九音鸟。您应该听说过那种长羽毛的妖巫:它们清楚万事万物的秘密,能发出您觉得最动听、最美妙的声音来引诱您;它们以黑暗中的烟、月亮的阴影、人类心中所有隐蔽的思想为食。这是世上唯一能洞察真实、践踏真实的魔物。”他又做了一个更加标准的祈祷手势,“而它正开始狩猎了,大人。它猎捕的就是您。”
我怔了足以令我思维冻结的一刻钟。
“你这混蛋想用这种方法给她编造罪名让你们当女巫架上火刑柱的冤魂还不够多吗”
惩火用力压制着我的挣扎。大司铎面对出言不逊表现得很慷慨,仿佛我们完全不属于同一个物种。他仅仅以牧师特有的、空洞而又饱含悲悯的眼神俯视我。
“您得庆幸她是个孕妇。这不能赦免她,却可以让她活到分娩之前。她很走运。主父哀怜那未见天日的孩子,哪怕他有魔鬼的血统。”
我呆立着。影影幢幢的人们消失了。背后是石壁一般坚固的黑暗,但我的脚跟竟如此脆弱。
“你救不了她。”
那个再过半年便能得到自由之身的、年轻的神裁武士说。
“除非我们身处的时代彻底崩毁,你救不了任何人。”
我后悔吗是的,是有那么一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不该遇见她。即使遇见,也不该对秉持主父之名的法庭抱存一丝丝幻想。再去考证她是否具有故意捅死一个男人的膂力已无意义了。有魔女这顶帽子扣下来,谁都保不住她的命。我当时就该立刻掩埋起尸体,把她藏到一处隐秘的地方,于是这一切都未曾发生。钱币兑换商是被猞猁咬死的,那只猞猁已经挂在了我的马鞍上。
多么可笑,不是吗
我是用圣油摩过顶、向主父发下誓愿的骑士。我生命中的第一戒律就是诚实。
哪怕它让我永远无法补偿我儿子,和他的母亲。
莱纱的审判将在她怀胎第九个月时进行,按规定从判罪到处决最多不得超过一个月。我有整整半年来体会无能为力的痛苦。我想自己一定发疯了,有一个不知是来自神还是魔鬼的声音在我耳畔的虚空响起,而我必须追寻它的答案。
我在教皇国边陲周游了一段时间。归程很漫长,因为我失去了心爱的精壮花栗马,只得靠步行,所幸刚巧赶上开庭。大司铎身边预留给领主的座位空着,没人对我的出席报以希望。
也许除了莱纱。
她身形已十分臃肿。当大司铎宣布她一旦分娩就将上绞刑架、孩子则被送往修道院时,她仍纹丝不动,像块岩石。但我大声喝止并现身的一刻,她深黯如宇宙的双眸重新燃起了星光。
负责主审、陪审、监审、维持秩序、押送、行刑和围观的人们转头望着我。
“我来这里,不是为聆听判决,而是忏悔。”
大司铎眉头紧皱,尽管这情形想必在他意料之中。“您这些日子在哪”
“我在追随神迹。每天我都要经受良心的煎熬,不间断地向主父祈求宽恕,过错早已铸下,幸运的是还不算太晚。感谢主父给了我最后的机会坦白真相。”我走到法官席前面的空地上,确保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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