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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316 字 2023-10-02

gu903();“只有你,”那名字说,“只有无惧黑暗、无惧等待”

“无惧”云缇亚呢喃道。

连狭小或宽敞都全然未知的囚室里,仅存他与自己的对话声。

直到他再也无力分清此刻是冥思还是昏睡,门开了。某人走近他。而他以为那是另一场梦。

“您醒来了”

云缇亚翕动一下嘴唇。

双眼蒙着的黑布被解开,一霎间,他触电似地别过头去。哪怕最暗弱的一丝光线对眼睛也强如尖针,但他多少仍瞥见这人身形。并不意外。是帕林。

“我想您也一定打算和我谈谈。”

镇长脖子上的止血带已经拆去了,断刀留下的吻痕赫然在目。对面还有张椅子,他坐了下来。“我不太喜欢低头看着别人说话。”他微笑,“现在这样挺好。”

“你介意跟一个被绑着的人说话吗”

“猛禽有锋利的爪喙可兔子只有草窝。您的武技毋须更多称赞,可我孱弱得连盾都提不起。所以这不是很公平您没法伤害我,我也没法伤害您。”

假若单单为玩弄唇舌而来,自己还是省下这所剩无几的气力好了。“我在鹭谷那个铁匠家夜宿的时候就掉进了你的算计中不,兴许还要上溯到刚遇见安努孚的时候。”

“请别迁怒艾缪师师傅,他和我有赌约在先。至于安努孚,我不过是拜托他放了您一次而已。唉,不要冷笑,云缇亚先生。尽管您死了对我们会比较有用,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在想方设法保住您的命啊。”

云缇亚闭上眼。他讨厌看到这张时刻提醒他“纯良无辜”几个字该怎么拼写的脸孔。

“是你告诉我,贝鲁恒还活着。”

“是。”

“我在哥珊亲眼目睹他被处刑,肢体被撕碎,野狗吞咽他的骨头,乌鸦啄食他的脏腑,众人争饮他的鲜血。两年了,我从风暴震荡的哥珊来,你足不出户却告诉我,他还活着活在你那点虚幻的语言里帕林你想怎么做都好,砍了我的头然后道歉说并非本意,那都随你高兴,只是别再试图让我相信你的一个字鬼话。”

“为什么唯独您不愿意相信我呢”

“为什么”云缇亚重复,原本冷冽而坚决的词咀嚼到第二遍,忽然分量就轻了起来,“为”

刹那间他开始领悟对方的意思,立刻便后悔这一刹那来得太早。

“我口中所出全是事实。武圣徒贝鲁恒没有死,宗座用另一个化好妆的死囚代替了他的学生。民众大多本性宽厚,谁能断定高高在上的那位就绝无一念之仁也许真正的圣徒被流放了,也许他野心不息日后又偷偷潜回哥珊,这个谁又能说清宗座不是想让信众忘记什么吗圣城不是严禁提及那人名讳吗当年的事不是正被竭力掩盖吗贝鲁恒的残党您不是一直在哥珊活动吗前些日子不是有神秘反叛势力,伙同狂信徒把整座城搅得腥风血雨吗上位者种下的果实必将亲身收获,越是想建立起森严秩序越是基底不稳,越是想钳闭一切喉舌越会助长流言。到时候贝鲁恒人在哪里,做了什么,真身是貌美善战的天使还是凶恶阴毒的魔鬼,又重要吗只需知道他还没有死,还因为那昏聩教宗的缘故在人间继续掀动风浪就够了。只需相信我说的就够了。”

帕林张开双手。他仍那么真诚,真诚得不屑于掩饰满意的表情。“人心滋长的仇恨是事实,刻骨不灭的惦记是事实。一句话即使没什么根据,有一万个人肯相信,它就是事实。”

沉默跟在落下的话音后闪烁着。直到云缇亚听见自己大笑。

“你在欺骗。”

他一字字地说。

“或者换个词蒙蔽煽动利用”

“民众不怕被利用,”帕林说,“自古以来的历史上他们永远是被利用者。他们是青草,被风吹偃,被刀割断,被烈火焚烧连根刨除,依旧一茬一茬生长起来漫山遍野。”

收割不尽,倒是上佳的柴禾。云缇亚想起那个放火烧屋子的譬喻。“我一定是哪只眼瞎了才会在你身上看到某人的幻像。”

“两年前我带人占领依森堡时,发现了让我讶异的东西。二十编弩炮,八座投石秤车,以及一干撞车、未组装的登墙塔,全好端端安置在军械库里。对于只有三万人编制的第六军,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数目的意义。一支目标直指哥珊的叛军,会把大部分攻城械具都扔在后方大本营且只派极少的兵力驻守这真是教皇国首席名将做得出来的事”

帕林笑了,阐述业已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并不需要一丝停顿与迟疑。“我只想到一个可能。那位堕落的武圣徒根本就不期望获得胜利。究竟他想要什么呢只求一死,又何苦这样大费周章他想要毁灭什么,仅仅是生命,还是声誉是身而为人的贝鲁恒,还是身而为圣者的贝鲁恒”

“您果然是明白的。”年轻镇长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刺向云缇亚双眼,并从中探触着刚才那番话投下的颤动。“两年了。感谢您,我没想过能这么快得到确切的答案。”

“你知道与否,现在还有意义么”云缇亚说。

“不管他目的为何,是否由此在一些人心中变得高尚,对我都是一样的。只因他当年要找个叛乱借口而无辜死去的鹭谷人,再也不会活转过来。所以,”帕林轻拊手掌,“您何必鄙夷我呢贝鲁恒践踏过无数尸体来实现他的计划就是大义,而我则十恶不赦他可以欺骗把性命交托给他的第六军士兵,而我必须字字属实他可以利用,可以献祭,而我眼下还没开始呢,您就厚此薄彼了因为他已身死我却还苟延于世吗”

“住口”

“您想不想见那位名叫爱丝璀德的女士”

云缇亚咬紧牙。他一直按捺着避免提及她,自知表露出关心只会正中帕林下怀。这是自己永不可能战胜的那种人,他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握紧其实并没有暗藏任何筹码的拳头。

“放了她,”但忍耐终究有上限,“我在你手里,她已经没用了。”

“没用一个与恶魔勾搭的女巫,身具来自黑暗的可怕力量,把她烧成灰想必会士气大振吧。咦宗座说世界上早已不存在魔鬼和巫婆是啊,不过这年代,连饭都不让人吃饱的宗座,还有多少人会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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