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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324 字 2023-10-02

“哦,果然,”他点头,“我果然是因为这一点让您印象深刻。”

不止如此。“第六军叛变,后方空虚,是你带领城镇民兵拿下了这座大本营。”依森堡完全靠外壁坚固、多方驰援和内部机关暗道见长,硬攻难克,但只消骗取信任乘虚偷城可谓轻而易举。云缇亚脑中点滴回忆聚合起来,或许当那青年一剑刺入其父胸口时就已为后日埋好了盘算。“我原本还纳闷,这么大的功勋,圣廷应该好好嘉奖,把你召入哥珊担任要职才是。谁想一直呆在这荒僻镇子除非”

他有意顿了一顿。帕林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蝎狮”格罗敏则从齿缝间迸出狞笑。

城墙上只有他们三人。副堡的岗楼矗立在对面,被一条三十码长的桥梁横空拦截开。云缇亚意识到那儿的用途,只是他未曾瞟到所期待的身影。

“鹭谷,”他接下去,“真是个约定俗成作为叛乱起点的好地方。”

巡逻的士兵在岗楼附近来回走动。其中一些人响应召唤,下到中庭帮忙接收粮秣。农民吆喝着号子,军人大喊以引导人流,马嘶牛哞车轱辘滚,声音汇杂起来像一个沐浴在光中的集市,一切按照它固有的趋势发生,仿佛被某只必然的手拨动并摆放在那里,包括他们三人的对峙也不足以吸引任何异样眼光。因此这句话,仅是像顽童吹飞的草茎那样飘了一会儿,没等传进第四双耳朵就轻忽忽地折坠了。

“看来你也不那么迟钝嘛。”格罗敏啐了一口,说。

他言语依旧缓慢而傲慢,倒多少有了些认真的成份。

“一年前你就做好准备了。举全镇之力开垦这么多荒地,却只让镇民维持基本温饱,剩下的无疑都充作了军粮。收割得如此急切,大概举事的日子也为期不远,至少应该在统帅回来之前”云缇亚不理睬他,双眼只盯住年轻镇长,“我好奇你们用何种理由,一边拼命筹集军备一边瞒住那些士兵又是舍阑人这个万能借口”

“有过经验的就是不一样。”帕林坦率中另有羞赧,活似个在长者面前展露拙劣技巧的学生。“把房屋关紧关严,让火种在里头闷着,等时机差不多,那儿像炉膛里一样炙热了,再猛一推门叫空气灌进去很笨的法子,虽然很实在。您听,那屋里的桌椅已经被无形的火苗烧化,木架萎缩成枯柴层层剥落,火焰马上要获得它的实体吞噬一切。时候到了,书记官先生。您知道我们打算靠什么推开那屋子吗”

“不知道。”

“您的,”帕林说,格罗敏替他续完了这句,“性命。”

云缇亚叹了口气。

“那么实在没必要留我说上这许多废话。”

嘶叫声应和他,一如预料。是作为血肉之躯的人类被嗜血者攫住呼吸前发出的叫声。一桥之隔的岗楼,最高大的一个巡守士兵脖颈喷着红泉倒下去,刚降临其身上的死神转瞬又掠倒他另一名同伴。不光是岗楼上为数不多的守卫,就连城墙这边也能看清那死神的模样银灰色,鬣毛竦张,比起野兽更像是至寒深渊中凝生的一团霜影。

“云缇亚”远远地,女人喊道。岗楼小铁窗打开了,露出一角白裙,“你这蠢货快跑”

“她还真了解你。”格罗敏挥手,“弩兵”

早埋伏好的几排利箭根本不用瞄就对准了岗楼。与此同时,云缇亚长刀出鞘。不逊于萤火在剑光与铠甲的障壁间闪跃的速度,当所有人注意力为公狼吸引的一瞬,他冲向目标,这个战场的核心。

帕林。

倘若没猜错,帕林才是眼下这依森堡真正的主人,真正策划并号召这场即将焚起的烈火的人

一弯血月截住了云缇亚的刀,“与我一战”“蝎狮”大笑,“茹丹狗”

他武器是殷红的巨镰,较之农夫收割作物的更粗更硕大,那足够将人拦腰斩断的月牙在他周身呼啸甩开,陡然把云缇亚的攻势迫了回去。两刃相格,长刀顿时位居下风,电击般的麻痹感由刀锋的火花一路传到刀柄,在云缇亚手心里剧烈震颤。

“来呀你这小鸟儿跳支舞给我看呀”

炽光咆哮着劈下来。纤细刀身无法再招架这样的悍力,云缇亚能做的只有躲闪。身子一仰,随即几个翻滚,他向后跃到连接主堡和副堡的桥梁上,动作娴熟却谈不上优雅,引发格罗敏愈加狂妄的笑声。“来取悦我吧”巨镰再挥,在云缇亚侧头一霎撞上石桥扶壁,金鸣溅闪,刮擦耳膜,“让你口中的哀吟汇成美妙旋律吧”

还击的代价太大。对方全副钢铠披身,薄刃仅仅从铠甲缝隙刺入才能造成杀伤。耐力在这个人身躯内似是无穷竭的;他比石像还坚硬,比机械还不知疲倦,就如那同名的远古魔兽,吸取渊火和数以亿计的阴魂为之驱动。镰刃不惧任何落空,和死亡一样,它无差别地向前席卷,撕裂一切必经之物,而云缇亚小心牵引着这股力道,令它与自己那显得过于柔弱的长刀若即若离。唯独这么做,身旁虎视眈眈的排弩才不至于贸然扣下。

但时机已一分一分从他的抓握中流逝了。

“快跑,云缇亚快啊”

女人的高唤是一根丝线,用力将云缇亚的动作拉拽了一把。他不遑回顾,烈风撩过,石屑和掠断的碎发应之飞舞。刀身无奈与巨镰二度相抵,“蝎狮”并不急着撤招抢攻,而是慢慢倾注全身力量,似乎兴奋于这一僵局的逐渐崩溃。血亮的镰叶逼近眼前,云缇亚瞥见它映出岗楼上一抹白影。

她没有再叫喊。大约是她已经知悉了他的处境。从被萤火干掉的巡守士兵身上取得钥匙,她打开铁窗外栅爬出来,凡塔则毫无知觉像是药物的缘故伏在她背后。长裙在城墙雉堞上盛绽,一场亟待向风中跹飞的雪。她打算铤而走险了又或者孤注一掷为他制造机会逃脱

爱丝璀德,看着我你还不明白吗看着我

“眼睛不要朝一边瞟这样比较方便集中力气哟。”

“蝎狮”又进逼了一步。自身骨骼的簌响声开始传入云缇亚耳内。也就在这一刻,手中长刀突然呈现一丝异变

裂纹。

尽管只是难以觉察的冰裂细痕,但它所宣示的命运已无可更改。怎么会方才撞击两下,确切说都是避重就轻的;那时它还是他最值得信赖的战友,一柄单薄却倨傲坚毅的利刃。

“原料是用坩埚炼的钢,以温热的马血淬火,”老铁匠悠悠地递过刀柄,“除了回火之外还加入了退火的步骤”

云缇亚咬紧牙。他发觉自己早已深坠入一个陷阱中,此刻全身血液都像大部分人遭逢背叛时那样沸滚起来,头脑却冷得出奇。估摸着眼下落脚点,大概是桥梁三分之一的位置,离中点尚有几码距离。

“歌唱吧”格罗敏吼道,“尽你最尖的声音唱啊”

巨镰厌倦了与长刀的僵持,怒削而下,茹丹人趁它发力前的一隙反将武器迎上去。刀身清脆地折断在镰刃上,这一刹那令他获得了自由。借力又是一跃,当束缚在沉重铠甲里的格罗敏挥动第二击时,云缇亚已脱离近身缠斗的区域。他后退数步,足尖勾动石桥正中心的一块暗砖。

桥从两人中间断开了。

震动和疾冲之势令格罗敏站立不稳,一头栽下,钢铠反成为阻碍他脱困的累赘。他身材极高大,用手脚紧紧抵住断口两侧倒不至于掉下去,但片刻间也难爬起。云缇亚乘机踏过他脊背直掠向桥头。“保护镇长”率先反应过来的士兵大叫。

局面随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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