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云缇亚淡淡一笑。“没什么。”他停顿了一会儿,“也许有场大风暴要降临了。”
不等夏依细嚼这句话,茹丹人已跃下岩石。河水拍岸,耸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瀑布,相隔老远身子就沾上了喷溅的水雾,喧声震动,充盈耳内。云缇亚洗去脸上的易容物,脱掉农家布衣,露出轻装。他把从一家荒废民宅找到的板车藏在隐蔽的石头阴影里,同时撮唇长啸。
一阵银灰色的风霍然流转。只须臾间,公狼已出现在他跟前的大石上,如萤明灭的碧眸凝注着他。
随后它一纵身,投入飞瀑之中。
云缇亚抽出混杂在车上一堆农具间的松明。“跟上去。”
瀑布所掩蔽的洞穴很宽敞,至少在通往更深处之前是如此。石柱支撑着它,顶上几缕光滤下来,照见壁角和地上痕痕新绿。但很快这昏暗中仅能令人欣慰的景象就被扑面而至的寒气冲淡了。夏依跟在萤火和云缇亚身后,即使并非首当其冲,仍然因直线下跌的温度打了一连串寒战。
“注意脚下”云缇亚突然唤道。
夏依一愣,就见云缇亚跨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大步幅,要照做时却来不及了,强行收步的结果是往前直趔趄云缇亚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过来。他放下少年,按着他肩膀,借助松明照射让他看离地面三寸处一根黯淡无光的细丝。
夏依抬起头。正对他脑门,一块石板亮着鲨齿般的森森钢牙。
很少有城堡会设计守城战时供大规模军队逃生的要道,因为它对士气只能带来毁灭。但依森堡例外。那漫长而又短暂的数十年光阴里,这儿的守军并不知士气为何物。他们不需要言语以振奋,也不需要犒赏以鼓舞。某一种东西充实地填塞了他们内心,赶走了一切多余的情感。那便是对统帅的信任。
在战场上,它的另一个名称是:无畏。
“萤火勘察了这附近。她们的气味一路通往依森堡,没有在别的地方留下痕迹,看来还没被转移到其他堡垒去。”水滴一声一声,响在轻微步伐的间隙,冰冷的地下水暗流涌动。但松明的光仍伴随着他们。这说明空气仍是新鲜且充足的,地道里那些与机关同样隐秘的气孔仍有人不时费心维护。这条路并未废弃,仍然贯通,直达他记忆的始源与最终目的。
岩壁和林立石柱后传来的陌生趸步声更佐证了这一点。
“巡察兵。”云缇亚俯身捏起一块石子,说。他没发出声音,凭借唇形与少年交谈。夏依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熄灭火把,但立即想到是为吸引那些人靠近的缘故。等待令瞬息也无尽拉长,只有水滴在这紧绷的静谧上敲出鼓点。
“你以前在第六军都干些什么”夏依学着无声地问。屏住呼吸默数时辰实在叫人心悸。
“替统帅写字,不管最后是不是署上他的名。偶尔也充当他的匕首。”
“那你一定跟他关系很密切了。”夏依说。“他应该很信任你吧。”
云缇亚抿直唇线。火光稳稳地亮着,像一张向飞蛾悄然铺开的蛛网。终于有猎物意识到了诱饵的存在,“那边是谁”粗厚而谨慎的男子嗓音。
脚步小心翼翼地开始接近。
茹丹人背部紧贴石柱。当那个士兵的视线刚要越过最后一道障壁时,他猛地扑熄了松明。突然降临的黑幕刹那间卸除了对方的全部防御,长刀刺入和抽出也就在这一刻完成。不超过十码,那人的同伴吆喝着赶来,但云缇亚手里的小石块已抢在他们之前掷出。混乱中,即使耳朵没办法捕捉到,夏依心腔里也响起了这么一声是这张蛛网上最危险的一根丝的断裂。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待火把重新点亮,只照见滚木、尖桩、大小圆石、尚未猝合的地缝留下的残骸,以及死寂。一个幸存者还在呻吟,公狼咬碎了他喉骨。云缇亚挑中一具没什么外伤的尸体,迅速脱下其衣装。这些担任特殊使命的战士平常都身穿软甲,轻便且易于隐蔽。“刚才一定惊动了前面巡守的人,我负责解决他们。你呆在这里,待会儿接应我。放心,不需要很长时间。”
“被发现就逃吧,”他补充道,“如果你没法独自战斗。”
“我觉得,你要去的地方”夏依呢喃,“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云缇亚侧头看着少年。这时他已经换上第六军巡察兵的外套,戴好风帽,仔细把缝有徽章的前襟扶正。但手指触及那徽记的瞬间滞了滞。并非因为被夏依的言语所触动。
缝在衣襟上的布制新军徽脱线了,露出原本为它遮盖的、还未完全刮去的老旧纹饰。
一双血痂般颜色的翅膀。
“萤火。”
云缇亚沉溺在对那个纹饰的感知中,片刻后才发觉夏依唤的不是公狼,而是他。
“你在害怕。”举着火把的少年说,“不是害怕那将要吞掉你的东西是怕自己还不够接近它。”
“你怕自己还不够坚决,步子还不够快;你那么急切地走在通往过去的路上,但你其实并不愿意找回它们。我不知道那对你有什么重要意义,只是”
他停了一阵。艰难搜刮着可以吐出的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口吃的时候,然而这句话比他任何一刻所说的都要清晰。“所有道路中你总是逼迫自己选择最令你痛苦的一条。”
“闭嘴”
云缇亚喊出声。和刚刚那场动静一样,声音将岩壁震得微微颤动。他脸色更阴郁了。
而夏依仍站在原地。无知,并且无辜。
“你变了。或者假扮成怪脸和我朝夕相处的,在导师被杀那天晚上带我走的不是你。”
云缇亚拉下巡察兵风帽外沿,半遮住脸。
“叫我的名字,”他只说,“我叫云缇亚。”
他大步朝前走去,再不回头。碧青眼眸的狼和他相并而行。与他预想的不同却又符合另一种意料,一路都没再出现岗哨。地下河流汩汩蜿蜒,发光的磷菌为他指明方向。凭借烂熟的身体记忆,用不了多久便顺利抵达出口位于主堡第二层西北角他扣动机括,爬上专为哨兵设置的窄梯。
在两年前的印象中,这儿还是一间诵经室,宽阔的大堂毗邻图书馆,随军僧侣会在这儿给士兵作告解或散播光辉。但眼下,它已经被改造成了杂物仓库,旧帷幕和随意堆叠的箱子口袋上蜘蛛施施然织着网。空无一人。周围静得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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