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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288 字 2023-10-02

gu903();“没有。”然而在云缇亚开口前,他冷淡地说,“我没有任何印象。”

店门重重地关上了。

云缇亚挪动步伐。很奇怪,他并不感觉失落,或许本来空无一物便也谈不上失去。他想起那本日记,它的主人穿越密林、群山、河谷与城镇,为寻找他溘然消失的爱侣,而现在那些画面在读到它的另一个人身上成为了现实。他理应焦急的,但他完全意识不到这种心态的存在。他理应胸中如焚、嘶声呼喊,而现在,寻找只是双腿移动的一个理由,一种本能,像水滴顺其自然地流向低处,在被泥土吮吸干净之前尽力接近洼地。

这真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无法感知这由“理应”所带来的恐惧。

“怎么了你的腿在流血。”他这才发现膝盖下方的深红一直浸润到了靴筒里去。大概是在山谷里奔走时被灌木丛刺伤的,不过疼痛对他实在微不足道。“你见过”他问拦住他的人,在城镇守卫镶嵌铜钉的旧革甲下,这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或者更年轻的男子,修长健硕,面部轮廓刚硬的棱角几乎能硌断落在它上面的视线。

“女人和小孩,”青年说,“我会留意的。”他端详云缇亚,好一会儿那种像望着被打伤的贼一样的表情才渐渐消失。“你是外地人真难得。鹭谷这附近狼群很是猖獗,尽量少到城郊去。先把腿包扎一下吧。镇子西边铁匠铺的艾缪师父除了一身好手艺,也会治伤。”

“谢谢。”云缇亚说。他往前走去,并不是青年所指的方向。

“呃”

“有她们的任何消息,请务必告知我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的话。”

青年蹙起浓黑的眉。正要开口,另外两个同样执行巡逻任务的守卫走过来,对他说了些什么。“我答应你。”离去前他回复道,走不多远,忽然转头瞥了茹丹人一眼。

云缇亚记得这个眼神。和刚刚杂货店主的如出一辙,无可确述,只是近似雪堆下的草籽,一旦冻土融化它们必以纷扬弥天的姿态生长,支离出平静地表,将短暂冬天封存的记忆唤醒于一场火焰。

夜色降下。小镇被它扭曲倾欹,呈现出形同废墟的假象。

云缇亚涉过及膝的深草。血似乎止住了,但这和他无关。他在荒地上那座倒塌的雕像前停了一会儿,仰望着它膝部以上空荡荡的一片。他无法想象那尚未粉碎时的身躯和容颜,或许它本就该是现在这副样子正如他仍无法想象爱丝璀德已从他身边消失。

四天了。

尽管她的上一次微笑好像才不盈顷刻。他努力地思考她带着两个孩子究竟会去哪儿,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因失望而决然离开了他。森林里、断崖下,还有临接湍急水流的河滩,莫名的失踪只能导致漫无头绪的找寻,而她们凭空不见,连一颗灰尘也没留下。比起葬身狼腹他宁愿相信是后一种可能,如此一来反倒不担心了,但马上他就为自己的麻木感到刺痛;过不多久这刺痛却也为麻木一点点蚕食,像黑暗歧途中陨落在他足前的灯火。

真是糟糕。

他逼迫自己这样想。

水浪声朝哥珊的方向掀去,隐隐地,他所熟悉的那种野兽正在嗥叫。

“黑佬。”有人瓮声瓮气地说。十几名男子围上来,手里除了火把还有各种证明他们不坏善意的凶器,而抛开这一切,他们只是普通镇民打扮,白日的行人到了夜间突然变成双目荧荧发光的柴狗。“是他。”眼神与眼神交换着。“还真像”“别说两年,就算二十年过去我也不会认错。”

云缇亚侧着身子看他们。刺客的本能在他身上绷紧,他并足伫立,如寂夜中弓起脊梁的豹。

“偿命来吧”领头的吼道。

和任何一个从未经过战斗训练的人一样,他先喊出声再动手,云缇亚毫不费力地躲开了这一击。对方一拥而上,却也不过是街头无赖斗殴或田垄间农夫因口角而扭打的水准,空有蛮力,拳脚实在稀松平常。云缇亚唯一的防具是一把短刀,近半个月来被劈柴伐木等杂务所累已豁出了不少裂口,此时却仍能舞起亮白的雪光,令人们无可近身。他不想下重手,只是那些似冷入骨髓又似烈烈欲焚的眼神让他难以忽略。“我是杀了你们谁的父亲呢还是抢走了谁的妻子呢”

木棍、铁锹与鹤嘴锄随着大喊声劈头盖脸地泼下来,云缇亚在凶险的暴雨中穿梭,扬手架住一柄直逼颈项的十字镐。“说不上来的话”他身后是哗哗鸣响的河流,即使这样他要脱离战场也游刃有余,“我还有事,抱歉失陪。”

“你是第六军的人”

云缇亚怔住了。

“我是”他跟着重复,听见某个与自己内心连通的黑洞中“噔”地一下,像生锈的密门推动。“第六军”

“我认识你。”人群分开,白天说过话的杂货店主走出来,“第六军的高层只有一个茹丹人,就是统帅的书记官。哪怕头发裁短了,为掩饰获罪之身的烙印而将脸容毁去,我也依然认识你当年酿下血案的凶手多半都在地狱得到了果报,唯独你竟然活着竟还出现在大家面前”

“别废话了这小子在装傻”

“抓住他烧死他”

风暴孕育成形。它展开巨大的黑翼,脑海之中被它扫过的领地顿成荒芜,芒刺一般的硬草代替原来的世界恣情在那土地上疯长。云缇亚扶住额头,刀握在手里斜斜上挑,被戮伤的猎豹终于露出獠牙。一些人的脚跟开始不稳,但怒火拦阻住了他们的畏惧。两方僵持着。犹斗之困兽,以及试图扑灭它悍性的十数条黑影。

“围在这儿干什么聚众械斗当治安队不存在吗”

松明的火光映着来者胸甲上的铜片立领,为他的面孔镀上有如金属锋刃的亮沿。云缇亚认出了这张线条坚硬得令人不敢逼视的脸。“安努孚”不知是谁叫道,“你来得正好这家伙是第六军的漏网之鱼”

青年的目光扫过茹丹人全身,只是这其中不再含有微温的善意。“第六军”

“不是现在的第六军是那个荣耀了鹭谷,也玷污了鹭谷的人”

“是贝鲁恒的第六军”

那道门推开了。荆棘和野草瞬即蔓延到它所通往的空间里,遮蔽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光。云缇亚双瞳陡地长大。就像一个猝不及防被死亡击中的孩童,茫然是他所能发出的仅有呼喊,而剧痛是它的回声。

蓄势已久的钝器趁这一刻砸向他后脑。他没能完全躲开,棍棒落到肩胛上。这对于他,比不上某个名字锤击心口的力量。

他看见青年抽出剑。

云缇亚后退了半步。他并没有倒下但已无法再站起来。人们的咆哮汇成霜青利芒,而那个名字他血管中的棘刺,影子里的尖钉,他无可撄锋的咒语早已将他牢牢禁锢。

长剑代替它沉默的主人呼啸,这声音忽然给了云缇亚解脱的预感。

短刀迎上剑锋的一刹那,崩碎了,仿佛他所抓握的只是大海上的泡沫。

雨丝冷而细密。

名叫安努孚的青年守卫用雨水洗着他的剑。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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