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没有一个时刻她比这更害怕眼前无法穿透的黑暗。孩子的一只手臂勾在她肩头,从他咽部挤出类似破纸洞被狂风灌过的声音。没有一个时刻,她像这样,真正地恐惧着什么在她得到而又失去洞悉之力后毁灭有如冰山的巨大根基,隐没于她未知的海面下,或者说未知本身即是一种恐惧。她握着孩子抽搐不已的小手,试图温暖他,但越来越刺骨的寒意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将那座冰山拥入怀抱痴痴地等待它融化。
爱丝璀德竭力平抚着孩子的痉挛,手从他反弓的背部一路摩挲,直到后颈。
痛觉是一片沙漠。只有当亲身感受到它的存在,云缇亚才真正领会了这一点。
有时举步维艰并非因为力气或身体机能的丧失。体内原本奔腾着托载他的万千河流冲涌到这片剧痛的不毛之地,突然就像被大力吸吮一般枯涸下去。这种自己有而对手无的反应忠实地干涉着他的躯体。云缇亚每一次挥刀都可察觉彻卡维眼底的冷嘲。背部的伤必定深深损害到了肌腱,甚至肩胛骨,几乎所有建立于上身和手臂的动作都是对它的进一步挫割。彻卡维带玩味性质的眼神充分体现出他对这陌生感受的好奇。云缇亚厌恶这种表情。
对手的短匕袭至前他已从墙头跃落,借助在旁边灯柱上的一蹴拉开距离。然而即便如此,仍有密叠的眩光紧追他身后,并与他手中的黑电交相咬噬。两年前他和彻卡维交过手,这人如影随形般的鬼魅速度,足以令任何一个与其贴身肉搏的人都饱受其苦,就算依靠长刀的范围优势也无从抵御。匕首虽然短小,但总有本事赶在他构思对局前封住他下一步路线。只不过这次,由于一根灯柱阻挡,它竟鬼使神差地没能堵到他前面去云缇亚知道彻卡维在追逐自己穿过上一个火场时,眼睛多少受了点熏伤。机会仅此一瞬,不容错失。
他朝自己选定的阵地跑去,身后飞扑之声直擦耳膜。鸷鸟向猎物发起了志在必得的冲击。前面是依附着教堂的一条外廊,原本供葵花在这里向平民发放物资,此时早已人去廊空,只剩一些被遗弃的箱子和货车散堆其间。白烟穿过廊洞聚涌,令眼前此景有如失重漂浮。
云缇亚跃过一堆板条箱,忽地反臂,双刀交架,在背后封住匕首突刺。彻卡维新的一轮快攻随之逼来,显然蓄势已久。云缇亚只觉自己像在狂风中的枯树,他清楚不能硬扛,但从伤口里不断流失的体能令他难以作出完美有效的周旋。
视线无法描摹的百十条光轨中,终于有一条穿破了他的刀风,胸肋间血痕陡现。
危机之刻,云缇亚一抬腿,离自己最近的木箱箱盖砰然飞出,撞向对手膝头。彻卡维纵身闪过它,跳上废弃货物堆的高处。
“你的防御漏洞百出。”他哑声说。
他没有立刻再展开抢攻。不知是他识破了这消解他攻势最凌厉处的伎俩,还是体力已同样不支,云缇亚宁愿相信后者。
“彼此彼此。”
话音尚未落定,他已窥见彻卡维右手上扬的征兆。电光石火间,云缇亚向后一仰,十数枚特意漆成黑色的尖针几乎擦着他的面颊掠过。他拧身空翻,落到一架独轮木车头部,车尾高高翘起,厚木板恰好替他挡下第二蓬暗器的袭击。
人影凌空扑来。云缇亚确信自己听见了利爪和铁翼的飒声。
他在再次闪避之前伸脚一勾,让独轮车迎上对手的落足点,自己则借力飞退。彻卡维面幕微挑,平移的木车并未给他造成障碍,弧光挥出,夺人眼目。云缇亚以刀尖挑挡,冷不防对方已近身,另一道光划着周密的曲线勒过他脖颈。猛一回手,死亡之线束紧的是贴颈而卫的短刀,将它网得飞脱出去。直觉救了他一命。
颈上凸显一圈锋刃的啮痕,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缠绵,但只有他清楚生死之间甚至容不下一转念。
而最要紧的。
直到现在他还未掌握进攻的先机。
必须一招致命,云缇亚默念。干脆了当,手起刀落。对于这样的敌人让他多流几滴血毫无用处。可讽刺的是我的血会先流光这样想着,云缇亚忽然失笑。彻卡维眼下已无法发动连绵不绝的速攻了,他必须蓄力、等待,像豹子一样将身体弓伏起来以便猛冲,而既然有所规律,就不难将这样的攻势引入自己设计好的节奏。足够的耐心可以让羚羊拖垮这只豹子但前提是上天得给羚羊用以支撑其耐心的体力。
否则它便注定,为豹子所捕食。
云缇亚握紧了刀。
血的滴答声像暗秘的鼓点,从另一个空间唤去他苦心经营的舞步。
对手慢慢进逼,云缇亚深知他没有追击是怕露出破绽。新一轮疾风骤雨正在阴云里重组,而等待的间隙正是防守最严密的时刻。这个人对他的应战之道心知肚明。他几乎能看到彻卡维的胸膛正隔着薄衫起伏,自手臂汇下的血流亦在匕首上蜿蜒不止。但这没有用。
他无懈可击。
烟雾愈加浓重,风将呛人的气息向回廊里推送,一同还有檐瓦壁饰在火中的崩离声。
长刀陡然出手,挟着终于舒展开来的尖啸,笔直挑向对方裸露的咽部。不出意外。彻卡维只用一把匕首就别住了它,向下一压,然而未及使力,刀已如细鳗般滑开。虚招奏效了
再度纵起,云缇亚在一架斜靠着的平板推车上一蹭,跃向空中抓住墙壁高处的火把插座。灼烫的剧痛瞬间沿手心而下,直刺颅脑,阵阵昏眩。他却分明瞧见对手眼底寒光迸射,似在讥笑他失策至此。
锋刃横掠,不暇交睫,目标是挂在空中无可闪避的躯体。好快
云缇亚反拧手臂,右膝在墙上一顶,左脚飞踢彻卡维面门。这是他所能使出的最迅猛的一击,去势如同执意要撞碎柱子的一颗头颅可对方速度更胜过他,一手将其足踵托住。
来了
就在彻卡维抬手之际,云缇亚已丢开火把座,身体前倾,借助那只紧握自己脚踝的手为支点,整个人朝对方别无防范的后背倒去。破绽只可能存在于攻势发动之初,而他赌的是浓烟弥漫加之对方眼睛有伤,并未察觉他靴中根本未藏刀刃
长刀在从背后贯破前胸时,传来一丝震颤的触感。
云缇亚不确定它是否已经刺穿了心脏。
身子被一股巨力猛地掼了出去。与此同时,他自血液里清晰听见了踝骨碎裂的声音。
火蔓延着。从这个角度看,它们浸没大地,仿佛血海。
整座城市都在流血。哥珊是一个被车轮碾压过的女人,分崩离析地躺着,燃烧的血像亿万条蛇环绕她咝咝地吐出红信。
你注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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