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爱丝璀德又笑了起来。“它在律动。我听见它的声音。”
“声音”
“就像这样,”她将手从他腋下穿过来,按在他左胸,“砰,砰,砰,有时慢有时急,但永不会停止的声音当它振响时,所有在阳光下沉眠的事物都会不约而同地甦生,所有在黑暗中静寂的血液都会像河流一样涌动、欢舞。云缇亚,月亮是黑夜的心脏。”
他们要去的地方到了。那是一座密林中的瀑布,云缇亚下了马,脚踏在柔软的泥土上,瞥见带有秀丽花纹的幽紫皇蛾正曳动着一道道光痕,与飞溅的水珠混淆为一。这种蛾子寿命比较长,但眼下也是它最后一次繁衍的时候。风经过枝梢,树林沙沙低响,这响声在宏亮奔涌的飞瀑前竟也异常清晰,就像来自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却因天然的谐律而一同奏鸣。
他抱她下来,从她发间闻到近似水风信子的花香。“那棵月盈草在哪里”
“它在诸籁之外,”女人说,“在你耳边最安静的地方。”
云缇亚四下环望,却没有寻着她所指的东西。他只在旧书里见过这种药草,它在满月之夜的枯树根和石缝间开花,花色莹白,但细细观察会发现淡淡的阴翳流动,将它的汁液敷在眼睑上或舌尖,可以令人清醒,消退一切幻觉与梦魇。不过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只是传说里的植物,从未有人真正地得到过它,这世上依然有太多疯子,太多人毕生黑白不辨,癫狂死去。
“不要看,”爱丝璀德说,“你看不见它的。它只生长于真实之中,而眼睛会欺骗你。去听吧,闭上眼,放慢呼吸从最深的黑暗里去听。”
她取出一条手帕,轻轻蒙住他双眼。
云缇亚与她相互牵挽,慢慢向那纯粹的黑暗走去。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走进了她深广无垠的胸膛;第二步,这时空忽然又渺小了下去,一切失去轮廓、不断流逝的物事都可以通过直觉认知。
第三步。
所有的声音就在此刻,向他海潮般地涌了过来。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够清楚地分辨每一个声音的征状。树叶声,灌木丛里的风声,蛾子探动触羽声,蜗牛在草茎上的爬动声,瀑布声,小小的漩涡声,鹅卵石在流水中的碰撞声,鱼嘴里吐出的气泡破裂声,夜枭鸣叫声,远处的柴火声与男女歌唱声,以及月亮如心脏一般的律动声,它们错杂却彼此分明,仿佛古代的萨满祭司看到的万千个独一无二的灵魂,飞旋着在他身周流动。这个充满灵魂的空间带着无穷变换的面目向他訇然洞开,直到他蓦地意识到,这才是爱丝璀德带他来这里的真相。月盈草的真相,以及,黑夜的真相。
她抱紧了他。她的手臂和怀抱如此柔软,那是黑夜在慢慢吸吮着他,将他具态化的灵魂也从躯壳抽离,融入到这众灵的世界之中。
“你瞧,”她微笑,“它们都是真实的。有人说月盈草苦涩得不能入喉,但现在你知道了,它是多么甜美,就好像加了蜂蜜的茉莉酒的味道。”
云缇亚感到蒙在眼上的布帕微微湿润了。
这感觉陌生而奇特。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这种感觉。
“如果日光下的一切都是幻觉,至少黑夜是真实的;如果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至少你耳中的声音是真实的;如果你身处的世界,一切一切,都是幻觉至少还有你和我是真实的。”
“醒来吧,云缇,”她贴在他耳边,仿佛轻吟咒语似地呢喃,“为了此时此地的你和我,醒来吧”
云缇亚只犹豫了一刹那。他手指颤抖着,插入她长发间,突然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唇。而她搂着他脖颈,回应他逐渐狂热起来的节奏。灵魂像是真的迸升于躯体之外,他不愿去想任何事,只沉耽在僵硬而猛烈的动作中。所有目之所见的形象都被抛诸脑后,黑暗里仅有的两个人,以及横亘在他们彼此间的温暖,是他这一刻所能感知到的全部。
但这并未维系太久。
毫无预兆地,他停了下来。
他推开怀里的女人,顺手揭下布帕。爱丝璀德神色有些异样,显然她已看出了原因。
“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到底有什么打算”云缇亚声音像在寒风中晾过一样干冷,“营地里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第一个场景,是第16章第一个场景的扩充版。
关于帕林这个名字的吐槽
某人:鹭谷的前任镇长是不是名叫卡拉蒙
我:是的,他还有个弟弟叫做雷斯林
、10蚁冢2
海因里希念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书页。灯台已被凝固的蜡泪封满,烛光在他的淡色眼瞳内闪烁不定。
“继续,”床上的人忽然说,“为什么不念下去了”
“没有了,圣者。”海因里希答道,“刚才是最后一首。”
他将诗集轻轻地放在书桌上,注视着圣徒向内侧卧的背影。行军时即便是宿营过夜,贝鲁恒也依旧穿着甲,只除掉了护肩和外袍。但他的甲胄正在一天天更换,从锻甲到半身鳞甲,再到锁子套衣,越变越轻薄,对于海因里希来说,这是个值得玩味的现象。
“您好像睡意不佳,是光线太亮了么”
“我想起了一个人。她已经死去多年,但近来我们相见尤其频繁。每当我闭上眼,都会看到我们分离的景象,一如发生在昨日;但每当入梦,又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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