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洋溢着幸福的笑挽着范长江的手臂,觉得老祖宗的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稀客”
齐庸正暂且收起惴惴不安,挑眉问范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张宜呢”
范长江倒不见外,上来就找齐庸正要人。
“还没来。你找她给她打。。。。。。”
“她手机关机了。昨晚就关了,到现在都没开机。”范长江脱口而出后疑惑地看着齐庸正:“怎么,你不知道”
他知道。他还知道她为什么关机到现在都没开。但他觉得范长江没必要知道,于是回问:“你这么急着找她,有什么事吗”
“魏吉朝昨天被。。。。。。”
范长江的话刚说到一半,徐晓惠突然从门外生闯进来,连门都没敲,神色慌张地喊了句:“齐会长,张宜出事了”
喊完了她才发现,屋里还有客人。
什么事,竟能让这个一向心理素质过硬的职场女强人如此惊惶失态
两个男人如凌跃升空的火箭般“噌”得齐刷刷窜起,心焦如焚地看向徐晓惠,异口同声道:“张宜怎么了”
昨晚被中纪委带走了,至今未归。
。。。。。。
“呲。。。。。。砰”
范长江踩着百米冲刺的步子破门而出,只留下被巨大的惯性摔成半掩的门缝。那门缝如同在齐庸正的心尖划开道豁口,扯着狰狞得意的笑容。他曾经质疑过范长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空余悔恨落清泪。可如今,他竟是比当年的范长江还不如,由着自己的大意、疏忽、妒意和懦弱无能,一步步将心爱的女人推向了万丈深渊。
他挪到沙发边坐下,那速度和力道如鹅毛飞落飘忽不定,轻浮于半空失去了支点,他入定般沉思了半晌,终于还是拨通了齐建平的电话。
他回国时间不长,同国内政府部门建立的人脉尚浅,与各类级别不一的党政官员多为点头之交,以他目前的涉水深度,要从中纪委那里要人,根本就是妄想。他倒是可以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一气,也没准能够碰到赏脸给面愿意帮忙的,但,比起这漫无目的且成效甚微的尝试,直接找齐建华出面该是最快捷顺畅的路径。
距离昨天和她分手已经十四个小时了,她在这十四个小时里所经历的,正在经历的以及后面还将继续经历的,如万箭攒心令他痛贯心膂。
分秒必争,他再绕不起任何弯路了。
电话嘟嘟两声,随即转入语音信箱。
再打,仍是无法接通。
齐庸正紧握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对着电话里拉长的忙音如坐针毡。他随即拨通了雷鸣的电话焦急地问,我爸呢
齐总在外交部。
一早去外交部干什么
雷鸣沉默了,他已经听说了张宜的事,不仅他听说了,齐建华也听说了,但他们无暇顾及,因为比起张宜的处境,翰能的情况竟是更遭“翰能位于非洲苏丹的在建风能发电工地今天凌晨被反政府武装分子袭击,43名工人被绑架,至今生死不明。新闻很快会出来,齐总正在外交部参与斡旋,危机应对小组计划今天启程。绑匪提出只要钱,赎金是3000万,美金。”
齐庸正耳朵里嗡嗡的,听雷鸣若有似无地在听筒那头接着说:
“目前还不确定这件事与陆涛有没有关系,但近半年来苏丹的在建项目一直是邱添参与翻译洽谈的。。。。。。”
被中纪委带走的张宜,翰能遭绑架的43名中国工人,3000万美元赎金如此巧合的事发时间。
原来,他齐庸正布局守城的结果竟是如此一败涂地。
“备车。”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面若冰霜地对徐晓惠说,去外交部。
周礼仁是翰能苏丹在建风能发电站工地里的一名普通工人,籍贯四川。他和工友乘包机来到苏丹刚刚半年,平日里两点一线,工地,宿舍,宿舍,工地,从不越轨越线。
因为苏丹治安极差。
反政府武装的枪声如同这个国家的流行音乐,几乎每天都会哼唱上两句。
这一天,当他们结束了一天繁忙而劳累的工作,鞠在电视机前共享av片的福利时,枪声又响起来,和嘣钢豆似的,一粒粒的,朝着满是痢疾瘟疫登革热的空气里放空枪,枪枪虚发。
他和工友们习以为常,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女人呼之欲出的大胸脯,谁都不曾留意到枪响的声声逼近。直到那女人发出惨烈的一声尖叫,宿舍工棚的塑钢门被无情地撞飞,子弹和爆竹一样在他们耳边炸响时,他们才挺着自己大腿根的一支支钢枪,站那傻了眼。
翻译谄媚地迎上,为了保命,工棚里已没有什么叛徒和英雄。
一张脸上黑得只看见白牙的武装头领对着屋顶扣响了ak47的扳机,说,走都带走
他们双手抱头,吓得之前还立挺的钢枪此刻软绵绵耷拉在裤裆里尿湿一片,排成三队上了辆掀开半边顶棚的大巴车。周礼仁站在队伍中间,被绑架者无数割首枪毙的视频画面在他脑海里飞闪,他以区别于其他工友的本能的求生意识在最短的时间里制定出了逃生计划,当身后的黑人用枪拍打他的工友催促他们上车时,他如离弦的箭朝着无标的靶心射出去,伴随“砰”的一声闷响,空发的子弹穿进了他的身体,绽开生命飞逝凋零的血色烟花。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发出丁点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倒进血泊,巨大的恐惧将他们的尖叫和呼喊统统压下,他们哽住抽泣安静地坐上大巴,仿若自己的半条命已被拱手送上了天。
齐建华中午从外交部出来时,由翰能集团、外交部相关工作人员、谈判专家和医务人员组成的危机应对小组已敲定启程赴苏的时间今天下午两点。
齐庸正匆匆钻进老爷子的车里,父子俩只有从外交部到机场这一路上的时间,而司机的疾速狂飙正在点滴缩短这宝贵的时间。
“有伤亡吗”
齐庸正问。
“在工地发现了一名死者遗体,其他的目前还不知道。”
“最好的处理结果是”
“没有。”
“最坏的”
“没有。”
齐建华轻呼口气,轻得让你察觉不出那是在叹息。
“庸正,”他说:“张宜的事,你预备怎么办”
他当然知道儿子守在外交部门口等他一上午的原因,他没有时间再等他拐弯抹角。
“我想。。。。。。爸,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但我还是希望。。。。。。请求您可以出面。。。。。。张宜是清白的,无辜的。。。。。。”
“我可以出面。”齐建华对齐庸正苍白无力的辩护请求并不为意,一口爽快应下:“张宜的事,可大可小。若有人执意害她,移交司法判个三五年不是问题,替罪羊,哪件贪腐案里没有一两个。但如若矛盾焦点并不在她身上,找个说话顶事的打声招呼,别再跟本就无罪的小姑娘过不去,放她一马也就一句话的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