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元澈数学第二卷的31分里,有12分都是靠最后一题得的。
任语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声音有点抖:那个,元哥,你这张卷子该不会是故意考这个分的吧?
元澈笔尖一滞。他还没考虑好如果说不是,应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更有说服力一点,就听唐染替他答道:可以这么说。这个分,我点的。
任语真:
今天难得话少的秦朔也憋不住了:啊?
是这样,唐染耐心地为他们解释,你们元哥,学仙本仙儿,据说已经修炼到了想考多少能考多少的地步,我就随便点个分,试试他灵不灵。
任语真颤抖道:元哥,那我能点一次试试吗?下回考99好不好?
金罗:考99有什么意思,我想点个9,行吗元哥?
李洪:那我点个33?
房雨婷听不下去:能不能盼点好了?元哥,我点149!
元澈:
秦朔算是他们一桌人里面知点情的,不过他以为元澈上次的故意只不过是故意考低而已,哪里想到还有掐着分考这种操作。
秦朔沉吟了一下,闷声闷气道:能考个92吗?
唐染知道秦朔心里还是和元澈不对付,方才聊天的时候基本互不搭理,眼下他主动搭话,不确定是想挑衅元澈的成分多,还是被震撼到、求证心切的成分多一些。
元澈闻言,只是淡淡地朝秦朔的方向瞥了一眼,道:这你们都信?我做大题喜欢从后往前做,那天考试觉得困,眯了一会儿,不小心睡过头了。
***
冯志中宣布完家长会散会,在心里暗自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到教室后方,喊住正欲起身离去的唐染爷爷:大爷,您先别着急,再坐上一会儿,我还有几句话想和您聊聊。
冯志中身经百战,太明白被唐染那小子气到全身气血汹涌澎湃是什么感觉,但如果这次家长会稀里糊涂地揭过去,又未免不太负责,因此还是留下了老人家,对他小心地挑拣着用词:大爷,我想问问您,您对您孙子平时的学习情况了解吗?
老冯教学二十年,已经形成了不少职业习惯,比如即使跟人面对面讲话,也会习惯性地提高嗓门,声音十分洪亮,因此元澈姥爷听得并不费劲。
老头儿来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了八百遍唐染是我孙子,给自己催眠了个差不多,可方才在教室后面坐了那么久,早就放松了警惕,此刻已全然忘记了自己代表谁的家长,脱口而出道:我外孙啊,那当然了解了,这孩子从小就用功,干什么都认真,聪明又听话,所以成绩一直都好啊。
冯志中:
大爷您认真的?
老冯也注意到了老人家对唐染的称呼是外孙,但他知道在某些比较特殊的家庭比如孩子的爷爷奶奶早逝,只有姥姥姥爷在的情况下,口头上便不怎么区分,通常就管姥爷叫爷爷。
冯志中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想了想又换了个方式,委婉道:那您认为他现在这个成绩也很好吗?
元澈姥爷识不得几个字,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但墙上的成绩表对他而言形同虚设,因此只凭着对外孙的自信,张口答道:不孬,虽然可能没他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拔尖吧,但咱也得知足是不是,不能把孩子逼得太紧了。
冯志中再次哽住:
不是,您那宝贝孙子现在也拔尖,就是拔了个倒尖
老冯还没再次准备好措辞,对面的大爷发话了:老师,我也知道,你们做老师的啊,其实比这些学生都辛苦,要求高也都是为了咱的孩子好,但是孩子他现在学习压力大,顶不住啊!天天早出晚归的,晚自习回来还得学到夜里,我看着都心疼得不行,咱有个好成绩的前提不是也得先有个好身体吗?老师您说是不是?
冯志中彻底败下阵来。
哑口无言。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老冯的心很累。他想了想,对老头儿道:老人家,这个疼孩子的心情咱都能理解,但是我觉得吧,他现在这个情况,老师和家长还是都重视一下的好。我问句题外话,他爸爸这次是有事没来吗?
哪知这老头一听他爸爸,顿时来了气,怒道:您别跟我提他爸呸,就他也配当爹?!
冯志中:
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唐染的档案上显示的是单亲。既然母亲已经和父亲离婚,那做姥爷的对前女婿有些怨言倒也不算稀奇。
自觉聊不下去的冯志中尴尬道:老人家,您消消气,消消气
老冯不敢再多言,赶紧客套几句结束谈话,把唐染爷爷送到楼下,心底长叹了一口气,返回办公室歇了统共没有两分钟,又拿起手机,给唐明华拨过电话去。
无法接通。
冯志中隔五分钟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只得暂先作罢。
*
元澈姥爷衣兜里揣着元澈的手机,走出校门按了个快捷拨号键。
肯德基餐厅里,唐染的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到来电显示,在桌下悄悄碰了碰元澈,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了。
手机上的快捷拨号只是为了方便姥爷和他们联系临时设置,之前并不存在。
两人到校门附近接了姥爷,一起坐车回到城西,唐染取了山地车准备回别墅,元澈看了眼时间,说要回电厂一趟。
姥爷愣了愣:天都黑了,怎么还要回去?
元澈只说有工具书落在那边,今晚作业用得上。
从城西到电厂家属院的路很长,元澈一个人在夜色里骑着车,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些零散的事情。
比如今晚这个家长会姥爷答应去时他居然没有出声反对,这件事现在想来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因为知道老冯这人其实刀子嘴豆腐心,对年迈的老人既说不出重话、也告不出状来?还是因为了解姥爷他老人家的犟脾气,即使反对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反正怎么想怎么觉得神奇。
脑子里一团乱麻地骑了许久,元澈到了电厂家属院单元楼下。
不出意外的话,元鸣今晚会在家。
而董濛在值夜班。
*
元澈推门而入时,家中一片漆黑,餐厅隐约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他摁开玄关的灯,没换鞋,往里走。
元鸣果然独自坐在没开灯的餐厅里饮酒。
他的脸已经喝成了猪肝色,只是在黑暗的餐厅中不明显,但浓重的酒气也足够让元澈想象得出。
元澈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一只手撑上桌沿,垂眼看向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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