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很令人安静,艾凡妈妈吃得不多,说得也少,艾凡则是呼哧呼哧捧着碗猛吃,发出的声音让人简直觉得他在吃什么世间仅有的美味,邹朗注意到他起码吃掉了三碗饭,啧啧,真是青春期的少年不愁消化。
吃完之后,他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饱嗝。
邹朗侧头望了望,圆滚滚的。
饭毕,艾凡去洗碗,艾凡妈妈要去午睡。
邹朗还是第一次在陌生人家里午睡,纯陌生人,家里的环境甚至有点儿简陋,连空调都没有,纯靠那台老旧的摇头电风扇。
艾凡却始终很知足的样子,洗完碗回来就开电风扇,对他说:家里只有两间房,你跟我一起睡吧。
这个是当然。
幸好艾凡的屋子庇荫,也不算太热。
床上的凉席是深棕色的,艾凡见他没动静,问到:你要穿拖鞋不?我有双大一点的拖鞋,正好可以给你穿。
艾凡从柜子里给他找了双拖鞋出来,是新的。结合艾凡自己的鞋子连接处有些开口,邹朗断定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如此盛情,令人难却。
邹朗换了鞋,在陌生气味的床上躺下,盯着会显得斑灰的天花板,心想: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干嘛不找个酒店直接住下?
然而在这样想到的同时,听见艾凡穿着自己破旧开口的鞋子啪嗒啪嗒走过来的声音,在他旁边叹了口气,满足地躺下,没两分钟就呼吸平稳。
他想,大概他只是被这个少年的善意吸引。
这个少年心有点大,大到对在别人眼中十分艰难的情况浑然不觉,大到甚至还有余力,试图帮助他这样一个陌生人。
睁开眼睛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十分。
邹朗吃惊,他居然真的睡着了在一个纯陌生人的家里。
爬起身来时,艾凡已经不见。走出屋子门口,太阳已经在西边,暖烘烘的橙光,让万物都柔和起来。艾凡坐在上午来时他妈妈的位置,正在把踩扁的塑料水瓶扔进垃圾袋里,他妈妈在帮他把绑好的塑料袋放在一边。
邹朗不喜欢做这种有点脏、还纯粹是机械劳动的事情。
但赠饭以及蹭睡之恩,让他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他走到艾凡身边,打下手。虽然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但跟着艾凡学,能做一点是一点。
艾凡转头看见他,诶嘿笑了声,仿佛对他的行为表示满意。他从袋子里面掏到一盒收捡进去的烟,问:你抽烟不?
刚见到邹朗时,他好像就在低头抽烟。
由于没有凳子,邹朗只能半蹲着,边把塑料水瓶扔进垃圾袋里,边点头。
艾凡把烟拿出来看了看,是盒大前门,里面有两根湿了的烟。是别人不小心把水倒到了烟盒里面才扔掉,被他连着矿泉水瓶一起捡过来。
他想了想,起身把烟拿到不远处围墙上晒。
艾凡妈妈从身后悄无声息地递过来一个小凳子,邹朗回头,报之以微笑,坐上去。
继续扔瓶子进塑料袋。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之前觉得这种体力活又脏又累,现在觉得不过如此。
也许是因为这家人通力合作,也许是因为他们很默契,也许就是纯粹享受这种不用大脑的感觉,也许就是很少在房子外面做事,能够看见太阳,感受微风,听见鸟叫。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五点,他们终于把这些瓶瓶罐罐纸箱整理完毕,艾凡妈妈去洗澡。
艾凡走过去,拿两根香烟回来,艾凡边闻着边把其中一根递给邹朗:是不是有太阳的味道?
邹朗接过,香烟皱皱巴巴的,露出里面的烟丝,他还是第一次抽这么便宜,别人扔掉的烟,居然觉得有些有趣。
他也拿到鼻子边闻了闻:没有。
艾凡又说:抽烟舒服吗?
邹朗挑眉:你没抽过?他在初二的时候就已经自己偷偷抽了,算起来是十四岁。
没有。艾凡认真说,抽烟费钱,而且听说对身体不好。
邹朗:是。
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徐徐吐出一口:不过,很舒服。
艾凡心痒难耐:也给我点一下。
邹朗笑,给他点上。
果不其然,艾凡第一口就被呛住了:咳咳、咳咳、好熏,好像房子着火的那种感觉。
邹朗被他的比喻弄得有点儿好笑,他不鼓励他抽烟,也没制止他抽烟,只是望着他。
艾凡又抽了两口,渐渐缓过来:好像还不错。
他又觉得好玩,从嘴里吐出烟,再试着从鼻孔里喷出,又被呛了两下。
诶,我看到别人还能从吐烟圈,是怎么弄的?
这样。邹朗给他示范。
可惜艾凡并没有理解,一直在吐出长烟,无法成形。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敞开腿坐在院子里只有半条胳膊长的小凳子上,对着天上一前一后吐烟圈。
邹朗在笑,不像之前只是在心里觉得有趣,勾一勾唇角,而是货真价实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笑、快乐。
在最后,他长长地吸了一口,艾凡说得不错,这支香烟里真的有太阳的味道,吸尽,再长长地朝着白云蓝天吐出,仿佛把所有郁闷也吐出去。
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艾凡闭着眼睛吐烟,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吟诵道。
邹朗是真的乐了。
因为这点心情舒畅,他晚上食欲大增,吃到要跟艾凡抢最后一碗饭的程度,气得艾凡咬牙切齿地说:万万你没想到你这么能吃?是来把我家的大米吃空的吗?!
幸好是夏天,没那么多麻烦。
艾凡妈妈早早就关门睡觉,邹朗用凉水洗了个澡,外衣换下来,内裤先不换。
回来艾凡给了他件白背心,像是电视剧里北京大爷坐在门口唠嗑时穿的,邹朗穿上,回过头却见艾凡拿了个尿盆过来。
邹朗:我记得你家里是有厕所的吧?
是的。今天小号就用尿盆解决吧。艾凡回答,放下尿盆后,又用链条和锁,从里锁住了房门。
邹朗一瞬间不可思议,你在干什么?
把他们两个人关在这间房子里?
艾凡用那双明亮的黑眼睛认真对他说:虽然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有,我妈妈长得那么漂亮,我有点担心。
虽然没有明说,但邹朗大概明白了意思,艾凡是怕他半夜出去,欺负他妈妈?
虽然能够理解,可邹朗还是有点儿想问,为什么会觉得他有可能对他妈妈出手?
从年纪上来说差得有点大,而且艾凡妈妈,怎么说?不能说难看,但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不振的,看起来十分虚弱,其实挺难引起男性兴趣的。
而且,与其担心自己妈妈,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邹朗本来是没这想法的,被艾凡这么一举动,突然意识到自己性取向了,忍不住打量了下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艾凡自以为把他们两个锁在屋子里十分安全,便走回床上睡觉。
gu903();他也穿老旧白背心,宽松的四角裤,邹朗望见他略偏黑的小麦色光滑肌肤,整个人都散发出成熟的少年韵味,以及他的浓眉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