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不是这样,我们归根结底还是要回来......
行至水穷,坐看云起,无丝竹乱耳,无政客喧嚣。怡然逍遥,宛如腾飞万里的风筝,好不自在。
但是风刮过了,也终有停歇的一日。
风筝飞久了,也有落地的一天。
到那时,二者只有各寻归属,各自安好了。
安戈不是气方羿,只是气命数。
他与方羿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性子野,脾气急,只适合在山野乡下,做个混日子的俗人。但方羿不同,他有能力,有抱负,是能挑起一国大任的肱骨之才。
他们若要在一起,二者必有一个要妥协。要么,方羿陪他归隐,乘舟泛于镜湖之上,只羡鸳鸯不羡仙。
要么,他陪方羿长居庙堂,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虽步步惊心却也留一世功名。
这两者并无是非对错,也并无高低优劣,只是老天喜欢作弄人,先给了他一个退隐江湖的美梦,再让他亲手将这梦破灭,怎么着,心里也会觉着不舒服。
得而复失,不如不得。
安戈与小旭说了很久,直至夜幕四合,管家来催他吃饭。
他没胃口,加上方羿又没回来,索性转身去了卧房,让管家将饭菜分给守夜的暗卫。
摊开巴掌大的布片,开始收拾行李方羿登基之后,他们断是要搬去王宫的。
那时候,或许又要面对一堆忠臣的舌战,让方羿赶紧娶个女人,开枝散叶,给容国留后。
说不定还有人讨伐方羿残忍,指责他不该屠杀卫匡民。
唉,事情很多,问题也多。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收拾行李的期间,云舒君带江仲远来过,还问他是否心情不爽,要不要叫人把饭端卧房来吃。
哎,不用了,我要是饿自己回去厨房做。
江仲远看他把包袱收拾得满满当当,又拿来一只箱子,将衣裳一件一件往里扔,心里好奇着问:
侯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安戈理所当然地答他,手里的活并未停下,去宫里啊,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吧?到时候肯定要搬去宫里住的。
江仲远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个山路十八弯,恍然明白,您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侯爷他不可能
话没说完,便被一旁的云舒君打断:
侯夫人考虑的是。若是侯爷登基,你们日后断然是要住到王宫去的。所以你也不能光收拾自己的衣物,得空的话,也可以帮侯爷收拾一二。
说到这里,安戈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索性扔了准备叠放的衣物,一屁股坐在床边晃腿。
干嘛我给他收拾,他自己没手么......
云舒君莞尔,道:也是。侯爷昨晚一夜没睡,今日解决了青龙门的事态,又紧接着与三位亲王联合会谈,接着又召了朝中所有二十年资历以上的老臣,以致现在都还没回府。想必身子已经乏透了,便在王宫歇了,今晚不回来了呢。不收拾也好,宫里的东西应有尽有,也不缺什么。
歇在王宫?
那儿岂不是还有很多卫临寰的妃嫔?
脑中不自主地就滑过方羿在万花丛中,一面饮酒一面淫/笑的画面。
他,他倒是敢!
落寞的某人陡然发怒,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显然将云舒君的话当了真。
江仲远愣在旁边一言不发,眼睁睁见着自家男人说瞎话。
侯夫人,这话您以后还是谨慎些讲罢,云舒和阿远是自己人,倒是不会张扬。但正如您说的,登基就是这两天的事,那之后,这话再说出来,恐怕就有犯上的意思了。
安戈被这话噎了个彻底,嘴里断断续续我了半天,还是蹦不出下一个字,索性捶了一下床板,兀自生气。
许久才爆出一句:
去他娘的登基!去他娘的登基!
一旁的江仲远倒是乐呵,倒不是瞧见安戈这自己搬石头砸脚的愚劲儿,而是因为刚刚他家云舒君叫他阿远,嘿嘿嘿嘿嘿嘿以往只在床笫才听到的爱称陡然堂而皇之地讲出来,弄得他还有点害羞呀嘿嘿嘿嘿嘿嘿......
少顷,二人恭敬着退了出去,留安戈一个人生闷气。
江仲远将云舒君拉着走远,傻笑的劲头已经过了,得开始认真了:云舒,你怎的胡说八道?什么登基不登基的,明明没有的事情。
云舒君无辜地耸肩,我何时胡说八道了?没听我登基二字前面都会有个若么?
江仲远是个直肠子,当即便道:那,那也不能让侯夫人误会,他误会了侯爷,两个人生了别扭怎么办?而且刚刚我要说话,你还打断我不让我讲。
云舒君将玉折扇收了,不轻不重在他头上一敲,人两口子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该说的该坦白的,侯爷自会亲自说明,你操什么心?
那你方才还......
云舒君狡黠一笑,我这叫顺乎潮势,推波助澜。
江仲远仿佛被敲傻了,半天没想明白,但云舒君这么聪明,交给他,总是让人放心,索性也不再去细想了。只想起之前对方嘴里吐出的不经意的称谓,心里很是开心。
嗯?拽我衣角做什么?
云舒君准备走了,却被某个壮汉扯住衣裳的角落,并非大刀阔斧地一把攥在手心,而是只拈了一点点,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
这傻大个,还有这娇羞女儿家的情态?
云舒君愕了愕,怎么了?
江仲远将一番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才眼巴巴地抬头,云舒,你再唤我一次阿远吧?
眼神可怜兮兮,仿佛讨要糖果的孩童。
云舒君顿觉丢人,素来云淡风轻的人多了两分窘态,下意识朝左右看了看,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扯了两下,却发现这傻大个拈的衣料虽少,但却抓得很牢,拉扯了半天也纹丝不动。
唤一下吧,就一下。
江仲远竖起他胡萝卜粗的食指,这语气,这动作,放在闺阁姑娘身上倒是风情万种,但落到这壮牛般的人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云舒君叹了口气,眉间满满都是无奈,蓦然,柔和的眸子灵光一闪,起了坏心,这么喜欢我唤你那个啊?
他故意不说阿远,只用那个代替。
江仲远点头如捣蒜,当然!
云舒君微笑,那你先将手松开。
噢,好!江仲远很是配合,然而如沐春风的笑脸下一刻便被折扇敲了一记,很重。
哎!云舒你做什么?
他捂着额头呼痛。
gu903();云舒君在掌间把玩着折扇,慢悠悠道:自然是教训你了。侯爷如今身在王宫忙得焦头烂额,你却偷跑回来躲懒,满脑子没一件正事还欲在这儿你侬我侬。你自己说,该不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