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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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抱着腿,缩在一旁看着。我想哭,但是饿了那么久了,我怎么哭也哭不出来,眼睛好疼,嗓子好疼,浑身上下都好疼......

他说着说着,忆起往昔种种,眼睛渐渐就红了。

老爹,你是不是觉得,养我就像养了个白眼狼啊。你什么都迁就我,养着我,把我当自己的骨肉,但我最后,居然就那样跑了,跑了那么久才想着回去,却连给你收尸的力气都没有......

安戈学过成语。

他学的第一个成语,叫易子相食。

易,交换。

子,儿女。

这词儿不是个好词儿,讲的是在闹饥荒的时候,家家户户没了吃食,又对自己的亲骨肉下不去手,便交换着孩子来吃。

老爹当时被饿晕了头,邻近的那家人上门问他时,便答应了。

安戈对着那一家四口,哭着说,你们别吃我......只要你们不吃我,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我给你们舔鞋,求求你们,不要吃我......

没用的。

他把他们的鞋舔得干干净净,甚至泛着亮光。那家人却还是无动于衷地劈柴、烧水,甚至在商量,要不要先把他扔河里,清洗干净。安戈印象最深的,是在他头顶刺啦刺啦的磨刀的声音。

后来,大概是老爹一下子回神了,抄着砍柴的斧头就冲过来,说,这笔买卖我不做了,把儿子还给我。

他们扭打在一处,安戈瑟缩在墙角,看准了一个空隙,拔腿就跑。

刚从死亡边缘逃出来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唯一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了很远很远,越过水洼山道,周身力气用光了才停下。然则,他停下不到片刻,想起老爹还在后面,又连滚带爬往原路折回。

随后,便看到那堆尸骨。

老爹,你总说我在恨你。其实没有的......你不顾一切来救我,我看见你来的那一刻,怎么会恨呢?我谢谢你,当年下那么大的雪,我的亲生父母把我扔在雪地里,是你捡的我。你养我,给我买糖葫芦,教我折鸟,教我打弹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爹......

他最珍藏的记忆,是那天老爹给他折了一只风车,他穿着开了口的布鞋,在山间的小径上疯跑。从林间的水杉跑到小溪,冲老爹脆生生地说老爹老爹,你看它在转,然后从小溪呼啦啦跑回水杉下,又从那边再跑回来,说,老爹老爹,你看它在转。

山林那么安静,独独被他的笑声填满。

前些日子给你烧的纸钱,也不知道你花完没有。你别光想着省,该花钱的地方就花,不够用了,再给我托梦,我多烧一些给你......他们说,那边天凉,你多买两床棉被,别老是盖草席......

平日嬉皮笑脸的人突然沉了下来,一面哽咽,一面又怕老爹看他这样子会难过,便又硬着喉咙挤出笑来。

他朝手里折的红色的飞鸟深深吹了一口气,似要将这些话都寄托在上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孔明灯里,拿来火折子点亮灯芯,又道:

老爹,跟你说的话,都在这张纸里了。你不在阳界,也不知道神仙会不会把这红纸送过去。要是飞不过去,你就来我梦里找我,我当面儿跟你说。不管你在哪里,都要记着......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眼眶蓦然就滚下一滴泪来,像是说着海誓山盟的诺言,深深道:

儿子想你。

他说完这些话,心口一松。因为思念堆积的抑郁,仿佛就顺着这两只孔明灯,飘到了九霄云外的地方。

方羿仍旧笔挺地站在枫树下,遥遥望着那颓然坐在墙头的人。安戈今日的衣裳很素,是几近蜡白的浅绿色,宛如湖畔边,被风霜劈得病怏怏的野草。

他的手抠着凹凸不平的树皮,决定了一件事明日中秋之宴,他要带着小夜叉一同去。

他要将小夜叉介绍给所有王室贵族,告诉他们,他方羿如今娶了妻子。

而眼前这机灵古怪却无限可爱之人,是他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安戈对老爹的亲情是真的,所以他想家,想的不是冰冷王宫里,几乎与他没有关系的安胄

第47章放手(一)

安戈放了孔明灯之后,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

看来,传说这东西,还是能在很大程度上治愈人心的。

但是他满血复活的那天早晨,方羿便给了他当头一棒。

今日王宫的中秋家宴,我们一同去。

啊?!

安戈的脸皱成了包子,他本来打算趁方羿入宫,他要跟踪江仲远,看这两人是否会在情意渐浓时卿卿我我的。毕竟他是这中间牵线搭桥的月老,可要实时跟进,确保这对小鸳鸯的甜蜜程度。

不是家宴嘛?你跟大王不沾亲带故的,为何要去?

方羿理了理平整的衣领,对今日的玄色衣袍十分满意,道:我是容国唯一的异姓侯,大王想着,已经请了其他三位侯爷,独独不叫我,会落人口舌。

安戈若有所思地摸下巴,表示非常同意,嗯!我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你尽快进宫,别让大王担心了哈!

说完便脚底抹油,一个健步就往外跑,却被某人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哎哟!

方羿嫌恶地瞥了眼他松松垮垮的睡袍,道:去换正装,不然......本侯也不介意亲自帮你换。

安戈在空中乱踢乱蹬的两条腿骤然停住,下意识捂紧胸前的大馒头,戒备地剜了方羿一眼:

换什么换?你你你可是大侯爷,说话干事能不能注意点儿?

正因为我是侯爷,你是侯夫人,我们之间才不该有疏远的礼数,对么?

对你个头!礼数在你们嘴里一会儿一个样,又说吃饭不许说话,过会儿又说吃饭可以说话,没个准头!

是么......那你觉得周公之礼,是个怎样的礼数呢?

安戈活脱脱一愣,周,周公之礼?

方羿十分和善地提醒:若本侯帮你换正装,指不定一个没忍住,与你轻解罗裳,品尝一番云雨滋味,今儿的中秋宴,便也可不去。

安戈立即乖巧地一动不动,咽唾沫仿佛吞石头一般,那什么,谁说不换了?我要自己换,放我下来!

方羿这才惬意地收手,本侯等你一炷香。

安戈仍旧捂着大馒头,如临大敌道:你先出去。

方羿耸了耸肩,表示对他的身体无甚兴趣,干净利落地跨出房门,留某个小夜叉在屋内张牙舞爪地泄愤。

安戈最不喜穿的便是正装。因为容国的贵妇人服饰为了突出细腰如柳枝的美感,会将胸以下,臀以上都收得很紧,勒得他喘不过气,连饭也不能好好吃。

何况,他向来跟王宫这两字犯冲,在旁人眼中,那里是天子出入的金殿堂,在他那儿,便是火海刀山,修罗地狱。

瞧你这样子,此行不像去王宫赴宴,倒是去法场赴死。

马车行到宫门口,方羿似笑非笑着看他。

安戈心里仿佛扎了个带刺儿的毛团,动一下便浑身不舒坦,他砸了咂嘴,道:

对那儿的印象不怎么好。

在未国王宫,有一个整日找茬的未王后,在容国王宫,又有个手段狠毒的管瑶。好不容易见到个恍若天人的国师,都还是被安如意伤透了心的痴情汉。真是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不管是哪儿的王宫,没别的,就是跟他犯冲。

车夫掀开帘子,恭敬着等候二人。

方羿并未着急,维持着端坐的姿态,道:印象不好,是因为你每每都遇到不好之事。

安戈不屑,我有预感,这次跟之前差不了多少。

gu903();是么?方羿眉梢一挑,又道,本侯的预感,却与你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