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明天我娘忌日我要用的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不要再闹了没有了,小孩子吃了就吃了,也值得这么大喊大叫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要脸就不会做这种事了,那么十斤肉,我花了八块多钱买的,准备吃半年的啊,我下午出工的时候还在的,小孩子怎么吃得完,你让我进去搜”
本来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忽高忽低的相骂,秦阿南说了最后一句,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立马插了进来:
“你个混账堂客吴语:婆娘你搜什么搜,你敢踏过庭院,看我不打断你狗腿你再吵,我半夜烧死你在房里,你要不要试试看”
隔壁有一瞬间的安静,继而,秦阿南的哭声就委屈的响了起来,却只是哭,没有再敢骂了。
秦月珍一下子推开了和自己家只隔两三米的一扇后门,踏进了秦阿南家,大声的说道:
“南好叔,别怕,你去大队,让大队的人给你去公社公安局报案,你就说你的肉不见了,还有人恐吓你要烧死你偷人家东西、恐吓人都是要吃官司吃枪子的,我来替你作证看谁吓得了谁”
秦阿南年纪不大,却是早白头,此时正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委屈的不行不行的。
她听见话语回头,便看见瘦弱的秦月珍,就站在她灶房的后门口,身子站的笔直,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目光炯炯的看着庭院里高大的男人,一丝不让,一丝不怕。
庭院里的男人,就是秦阿南的堂弟秦述,此时也惊讶的看着秦月珍,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隔壁的小珍吗,她怎么怎么变得这么凶悍了
秦述楞了一下子,便走前几步,站在秦阿南家的厨房门口,冲秦月珍扬了扬手:
“关你什么事你来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回你家里去,小心我告诉你娘老子,打死你”
秦月珍非但没有退缩,还干脆大步走上前来,把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秦阿南护在自己身后,义正词严的对秦述说道:
“本来是不关我的事,可不是说过吗,社会主义国家内部还总有那些个的反动派,利用人民内部矛盾,挑拨离间,兴风作浪,企图实现他们的阴谋。
我看你们不但总是提南好叔克夫这样的封建思想,还恐吓她要烧死她,你们这样,不是就有了反动派兴风作浪、不团结贫下中农的倾向吗我怎么能不出来制止呢还是你就是想当反动派,不要我制止呢”
“”
秦述今年二十九岁,初小小学三年级也没读完,不大识字,但是,从大华夏建国以来,在轰轰烈烈的社会大运动中,一些必要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啊
他根本不知道秦月珍说的对不对,但是看着秦月珍一本正经的小脸,听着那伟人的名号、还有那些特别有文化的词,被秦月珍一个格楞不打的说出来,他本能的就不大敢回嘴,愣住了。
秦月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啥,她只记得外婆曾和她说过,以前的年月啊,什么事都能上岗上线,但凡拿出红语录什么的大帽子上岗上线了,理亏的人便不敢出声了,她今儿学着外婆说过的话瞎扯了几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事实证明,是有用的。
秦述对秦月珍刚才的几句话,连复述的本事也没有,此时嘴张了几张,脖子一梗,说:“啥啥反动派反正不关你事,我们两家人说话呢,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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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秦阿南的忧愁
秦月珍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吃瘪了。
她便大胆的说:“两家子说话那我更不走了啊,等南好叔去大队报案,我这给她看家呢”
秦述牙齿一呲:“报案报什么案不就,不就一块肉吗”
“是啊,不就一块肉吗可不知道是哪只馋嘴的狗叼走了,总要找出来啊,现在公安都是为人民服务呢,公安局的人一来,一会儿就把肉找出来”
“你”
秦述说不过人,两只大手在身前大力握了握,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凶恶极了。
秦阿南吓的在秦月珍身后一直拉她的衣角,小声的说:“小珍,算了,算了。”
秦月珍心里并不怕,但这种没文化只有蛮力的人,不好一下子打倒,得慢慢来,她就扬着脸,口气没放软,话却松动了些:
“爷叔,要我说,你也别在这里替老婆孩子吵架了,南好叔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我晓得了,有一块肉,你们好心拿进去帮着切一切,然后你们家拿一斤去,我想南好叔是肯的,可要是十斤肉都吃灭了,这种可是祭先人的东西,说难听点啊那什么,你就不怕吗你说是不是”
秦月珍说完,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述,算是给了秦述一个台阶下。
秦述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屋子里的婆娘冯宝玉倒听出音来了,走出来和秦月珍说:
“就是就是,小珍说的对的,本来我们就是帮她切一切的啊,她还以为我们吃灭了,我们好心倒帮出毛病了,好了好了,毛毛的爹,你回来切一切,把肉还给她”
说完,就把还愣着摸脑门的秦述拉了屋里去。
西边屋子里“啪啪”切肉响了一阵,一会儿的,冯宝玉拎了一块肉走了出来,把肉扔在秦阿南家门口,说:“努还给你了啊别再吵了。”转身就回自己那边屋子里去了。
秦阿南卷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把肉拎起来看看,眼泪却又跑了出来:“嗷哟,割了一大半去啊真是不要脸啊”
但却没有办法,把肉拎进了厨房,也把门关上了。
秦月珍看她一边落泪一边拿抹布擦着那半风干的咸肉,劝了句:“南好叔,这次只能算了,下次你把门关好一点,别再让他们有机会进来了。”
秦阿南眼睛红红的,看着秦月珍说:“唉,不管怎么说,今天还多亏了你呢要不是你来帮着我说话,连这一半都没有呢小珍,来,我们一起烧火煮肉,把它吃在肚子里算了”
秦月珍看着她那拎着肉又舍不得又生气的样子,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伤怀。
这个秦阿南,在秦月珍的记忆里,是个温暖的人。
她一直对秦月珍很好,早些年秦达还没有再娶的时候,小小秦月珍常常的在秦阿南家蹭饭。
那时候秦阿南的娘还在,如果秦达和金秀出工,秦阿南的娘便帮忙照顾秦月珍,秦阿南放工回来,也总是抱一会儿秦月珍,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秦月珍吃。
要不是秦阿南母女俩帮着养,在金秀那个刻薄的老太婆手里,还不知道秦月珍长不长得到这么大呢
秦月珍拉住秦阿南的手,劝她说:“好叔,你别泄气,肉今天还是不煮了,这都啥时候了,把这么大块咸肉煮好,都要半夜了,改天吧。倒是他们那一家子,这么一直霸占着西面的屋子,不是件好事,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