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使不得的?白老眼睛一眯,将手里的实木拐杖攥得紧紧的,你是不是在张家县已经有妻儿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据他这段时间观察,张清耀这小子勤快能干,人又长得那么白净精神,家里还是当官的。
这种条件的人怕是媒婆都将他家的门槛给踏破咯,说不定还真早早成亲有孩子。
想到后面白老把自己给气着,破口骂道:好小子,你流落在外被我救回却迟迟不肯离去,非挤进我家住,我还疑惑着呢!感情你见色起意,早早就看上阿花,说,是不是真在张家县有妻儿了?我先警告你,我家闺女是不可能去给别人当小妾的!
谁让阿花当小妾了?我是要娶她为妻的!程晟挣脱白老袭向自己耳朵的恶爪,你别瞎想,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吧。
我不是张县令的儿子。
白老震惊的问:那你是谁的儿子?
我谁的儿子都不是。程晟脸上浮现出迷茫忧愁,一下子就将白老给镇住,我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也不知自己将去往何处,只依稀记得一开始是失足落入张家河中,然后被你们所救,我一开始和你们说的那些其实都是我编的,但好像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赌对了。
白老,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下去,只能紧紧依附着你们,自我到你家后,一直希望做一些实事来降低我心中的罪恶,但现在你想将阿花许配给我,我,我惊喜之余难免惶恐,思来想去,只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白老愣神好一会儿才重重哼道:还思来想去,鬼扯去吧,要不是我逼你,你能说出来?
程晟悻悻,但现在走向终点的最后一道任务大门好不容易向他敞开了一条缝,他依旧想给自己争取一下。
白老,虽然我不是张县令的儿子,也记不起以前的事,但我还是想冲你讨阿花做媳妇儿。
白老神色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程晟硬着头皮继续:往事不可追,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在青山村落根。倘若我能有幸能娶阿花为妻,我发誓此生只她一人。今后会疼她爱她,无论贫穷或富有,都会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白老还在沉吟,阿花却根本抵挡不住这种糖衣炮弹,从边上冲出来,边哭边跪下:爹,你就成全我们两个吧,我是真心喜欢清耀哥的,和他是不是县令儿子无关,我不求嫁入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求过得快活,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一辈子。
清耀哥是个能让我依靠的男人,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你不是都看在眼里了吗?再说他现在无依无靠,以后就定在青山村,你就当多一个儿子不好吗?
程晟大喜,也跪下来开始抹眼泪,两人并肩跪在一块儿,就像是苦命鸳鸯一样。
白老:
我又没说不同意。他皱着眉叹气,但你们总得给我时间想想。再说,阿花,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得马虎。
程晟见白老没一棒子打死这件事情,立刻打蛇上棍附和道:对对对,让咱爹再好好想想。语毕他将阿花搀扶起来一起告退。
白老挥挥手打发他们走,等人都离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清耀那兔崽子叫自己是什么。
你们这样就不怕王都来的人追查吗?随从横刀质问对面的蒙面刺客。
少管这些,受死吧!刺客出口就是带着乡音和杀意的话。
随从咬咬牙关,转头轻声道:王爷我们往林子那边去,那里好躲藏。
孟离昶冷厉地看着对面那群人,喉咙涌上腥甜。
他的身体也不知怎么,突然又败坏下来,走了这些路已然是不济。
他的其余侍从都被分散开去找张清耀了,想害他的人也应该是观察他们许久,才能抓住这么好的空档。
他看着前面负伤的随从,知晓现在已是穷途末路,他凑上前对着随从说了几句话。
王爷,万万不可,你
没有什么不可的。孟离昶淡淡道,如果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我们都得死。
孟离昶声音不大,但其中的铿锵坚决还是让随从住了嘴。
他从随从的身后走出来,对那些刺客笑笑:你们不是想让我死吗?我成全你们。
语毕就从高处跳入那平静无波的水面,他跳下的一瞬,随从立刻就突围离开,向树林跑去。
刺客的目标不是他,就任由他离去了。
他们围在高地上,看着孟离昶的下沉的地方连起泡都消失,仍旧不放心地待上片刻,瞧着那平静无波的水面不再有任何波澜,才放心离去。
你们听说没?白老家的那个阿花,就是咱们村里最漂亮勤快那个姑娘,要和咱们的小土地仙成亲了。
是吗?那这不是亲上加亲吗?清耀这孩子就能长久的留在咱们村上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这事儿的苗头,之前白老不是将刘媒婆骂出去了吗?我就猜这肥水是流不出外人田的,白老你们可别看他脾气暴,但那心思可细腻着呢,这好肉都叼进嘴巴里了,怎么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哎,各位,小土地仙和清耀有什么关系?我今儿从早到晚老听到清耀和这个名儿连在一起。
看看你这消息不灵通的样子,蠢钝如牛,我来给你摆摆龙门阵。西村边上的那个酸秀才你知道不?就人高瘦长得和竹竿一样,风一吹就倒的那个。
认得认得,范秀才,我瞅着他那清高样就来气,人明明长得和猴儿一样寒碜,心气不知道哪儿来的比老虎还高。
就是他,这段时间涝灾,他家那一亩三分地是先被淹的,人也是惨,后来还染上瘟疫,半条命都被倒腾没了,后来按清耀那孩子的办法,白老将咱们村里得瘟疫的人都聚一块儿治,也把他一并治好了,清耀还分米给他,后来治田也是先治的他家,把那平常眼睛看天的范秀才感动得喲。他要是个姑娘我瞅着他应该还想以身相许。
我猜猜,这土地仙的名字不会是范秀才传出来的吧?
你猜个鬼,这么明显,可不是他创出来的?还编成了诗,我背给你听听。
清水潭边出芙蓉,人美心善赛神仙。去除瘟疫有策略,整治害田出方案。
额,诗不是都该阳那啥
阳春白雪。
对对,阳春白雪!但他这写的
害,我也觉着俗,但孩子们都挺喜欢的,这诗才写出没多久,整个县都传遍了,大家现在都称清耀是小土地仙。
其实我挺喜欢这名儿的,现在看着我家地里那精神气儿十足的苗子,我真想抱着清耀这土地仙去亲上两口。
孟离昶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之前的那个地方了,周遭的环境十分陌生,而他正在一处浅瘫上面。
刚才他跳入水中,憋着气潜泳一段距离,所幸那水挺深,一切倒还顺利没被人发现,但中途因为一直闭着眼睛的缘故,撞在了一块暗石上,他本就身体羸弱,之后直接晕倒,不知怎么荡到这里。
他从水里出来,捂着胸口咳嗽好一阵才缓过来。
衣衫在追途中早已变得破破烂烂,又因为在水里飘过好一阵儿而脏污不堪,配上他这头略显凌乱的头发,有些像丐帮的在编人员。
他瞧着自己刚爬上来的这条河蜿蜒向着远方,知道这是和张家河连通的水道,所以自己应该还在灾县范围内,他此刻腹内空空,又衣不蔽体,寒风触碰到他裸露的肌肤时,让他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