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蛮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不告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也是他的帮凶，小系统坏得很！”

系统连忙撇清关系：【绝无此事啊！我怎么可能是帮凶呢！最多……最多算是你们的见证人！】

“脸挺大的啊，一朵蒲公英敢当见证人？”杜蛮毫不客气地损它，语气却渐渐软了下来，“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系统，没有你我可能也无法离开这里，也不会知道那个家伙的小心思，搞科研的就是这么坏。”

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蜷缩的后背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百般不自在。

好好走完这一遭吧，只是有些遗憾，这个性子和他最像的明天涯，回不来了。

两个月后，明嫣和林景出国留学，自由身的杜蛮跟着他们走了，一起出国后开始周游世界，每个星期明嫣都会不放心地打来电话，怕他给跑丢了。

“不用担心，你还不相信你爸爸吗？”杜蛮戴着毛线帽子走在小雪纷飞的异国街头，快圣诞节了，这里一片热闹喜庆。

“我就到处逛逛，没有去奇怪的地方，搭讪的我连看都没看一眼！你就别过来了，真的，多麻烦，下个星期我就来找你。”杜蛮耐心地跟耳机里明嫣报平安，这已经是他浏览的第十二个国家了，有系统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充电？”杜蛮大咧咧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充电口还带着一丝暖意，“才充过，在酒店里，转换器带着呢，要不你让林景设计个人造人可用的充电宝？哈哈，逗你的，快去吃饭吧，先挂了。”

挂断通话，杜蛮也准备找一家咖啡店坐着消磨消磨时间了，顺便和当地人聊一聊，打听点消息。

他最近听闻了傀南的消息，就在这个国家。

听说傀南被林贺曝光了过后，当小三拆散别人家庭的丑闻铺天盖地，他也曾经在界内小有名气，现在却成了条臭水沟，人人都可以吐唾沫。

在一次老同学的酒会上，杜蛮听说有人在这条街附近的酒吧看见他出没过，别人都是嗤之以鼻，杜蛮却留了心眼，他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最好就是来问问这个傀南。

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杜蛮注视着对面的酒吧，此时入夜了，不断有酒鬼出入那里，门一开一关，嘈杂的音乐与炫目的灯火漏出，透出糜烂混乱的气息。

这个国家是可以招妓，这些酒吧就成了那些人的聚集地，时常可以看到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勾肩搭背，从酒吧出来到不远处的旅馆开房。

不多时，杜蛮看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傀南。

一个瘦削的人影歪歪扭扭，被一个喝醉的大汉拖着领子就往一边的小巷子里面走，那个瘦弱的人影几乎被拖在地上爬，周围是流氓起哄的声音和冷漠路过的行人，他们对此见惯不惊。

杜蛮差点起身想去阻止，但最后还是坐下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按了个报警电话说有人会被强|奸出人命，就放下了耳机自己做自己的事。

不一会儿，巡逻的警察到了，把拥挤在小巷子里的流氓驱赶走了，他们看快要过节也没心思多管，没过多久那里的人就走光了。

杜蛮起身走出咖啡馆，直直地往巷子

里走去，在巷子的最深处——一个死胡同，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傀南。

他已经奄奄一息，衣服凌乱地裹着，肩头已经有一层薄雪了，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与潮红，埋着头看着眼前的一双靴子，没有丝毫反应。

“傀南？”杜蛮淡淡地出声了，傀南才像生锈的机械一样缓慢地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睛在触及到杜蛮的脸时猛地一抖，陷入了震惊。

“很意外？”杜蛮平静地问他，“不用惊讶，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你，问完就走。”

傀南似乎很害怕杜蛮，呼吸急促地别过头对着墙角，根本不敢看他。

“当年在别墅后山，是你推我的吗？”杜蛮开门见山，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幽魂质问着他。

“不是……不是……”傀南发着抖小声道，像疯癫了一样不住晃脑袋，“我没有……是你自己摔下去的，我没有，没有……”

杜蛮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不断重复着问题，每问一次傀南都会受惊一般抖三抖，最后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得涕泗横流。

这么难看的哭相与粗喘，明显就是磕了药，杜蛮也不强求，他有的是时间从他嘴里抠出来当年的秘密，也算是为自己昭雪。

原来当年的杜蛮还真是自己摔下去的，但间接原因，或者是谋杀意图，傀南是逃不开的。

十三年前的那天，台风将至，杜蛮断不会无缘无故地出门，但傀南打来了一个电话，约他在后山见面，因为他手里有明天涯研究违禁的资料。

“克隆？基因改造？人体实验？”傀南当时嚣张地对着杜蛮冷笑，“杜先生，你说这些要是公布了出去，明教授怎么办呢？”

“他只是涉及，并没有真的去做！我相信他！”杜蛮急切地上前两步，他精神情况不好，根本说不过傀南。

犀利致命的话语如同刀子切割着杜蛮的神经，他快要疯了，眼前是一片昏花。

“不……别说了，天涯他……不会的！”精神崩溃的杜蛮已经丧失控制能力，不住地摇头后退，而他站的地方，后面就是一个年久失修的栏杆。

傀南狠毒地盯着他，慢慢往后退，只要他从那里摔下去，尸骨无存，那就不会有人再阻拦他的路了。

在退到那一步之前，杜蛮虽然在抽泣着倒气，但是似乎清醒了一分，蓄满了泪水双眼抬起，对傀南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求你了，别伤害他，别伤害明嫣，我去死，求你不要……”

还没有说完，在傀南怔忡的目光中，杜蛮的身影消失在了悬崖边上，天边一声惊雷乍起。

暴雨倾盆。

“我这就……死了？”杜蛮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脑仁隐隐作痛，极度的脆弱与痛苦之下，精神崩溃得或许早就想死了，但如果不是傀南，如果不是他，明天涯或许还有机会发现自己对家庭的疏忽，来得及弥补。

但是当年的事，一切都晚了。

“那后面的那件事呢？别墅里的枪击事件？也是你？”杜蛮漠然地问他。

傀南似乎已经放弃挣扎了，死鱼一般瘫在墙角，露出秃废又茫然的神色。

“枪击？我没有杀你，没有……我只是毁了个人造人，”傀南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林贺要它的数据，要它的成果，他一点都不信任我的能力，一个人造人算什么东西！它怎么可以被明天涯念念不忘？！有什么资格被林贺觑见！毁了就好了……毁掉就好了，就只有我一个了……”

杜蛮转身就走了，没有必要再跟一个疯子问话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了，而傀南也活过不几天了。

出了巷子他才终于喘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深蓝色

的天空，小雪零落飘下，沾在他的羽睫，随着眨眼而消融结成冰花。

成双成对的情侣从身边走过，他们的谈笑声带走了杜蛮的思绪，那个小个子的男孩被男友牵着，男人叫他的名字“杜曼”，声音温柔又缱绻，一个名字都仿佛被叫成了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好想有一个人，也这么唤着自己，在这个平安夜的雪夜。

杜蛮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恍惚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蛮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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