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衾神色复杂,“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想那是作者在诗中追忆了他的曾经,那段回不去的过去。”
“我就是想说一句。”顾衾把他的书掉转了一个方向说:“你书拿反了。”
王博抬头看天花板,他哈哈大笑道:“这叫倒背如流。”
顾衾:“???”
他又看向罪魁祸首王志远,王志远身材魁梧,他一个人呈大字型瘫在上铺,周围还塞了一圈零食,他就被进贡在中间,宛如一个活脱脱的土地神。
顾衾终于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位置让了出来,他自暴自弃地说:“我没和别人一起睡过,睡姿可能不太好。”
“巧了。”赵椁故意没提置物架上的兔子,他说:“我也没和别人一起睡过,不过睡姿应该还不错。”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那正好互补。”
顾衾:“……”他其实想说这种互补大可不必。
夜深了,月光寂寥地洒下一层薄雾。
宿舍每晚十一点准时熄灯。
赵椁掐着点把台灯调亮了一个度,暖黄色的灯在宿舍里散发出柔软的光。
王志远正好把试卷刷完,他看到新室友还在一张纸上计算公式,然后——
王志远惊恐地说:“竞赛题?”
王博愣了愣,这变态……果然按捺不住他蠢蠢欲动想要攀比的心思了,赵椁果然把他当成了不可超越的对手,没想到他竟然费尽苦心只为了超越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精神,也确实让他既感动又佩服。
果然,王志远:“你这么努力,是有神秘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必须超越的对手吗?”
王博点了点头,他的胸膛挺的更直了。
没错,那个值得敬佩的对手说的就是他。
“难道是潘雅学姐?”
王博:“……”志存高远,你让我好失望。
赵椁说:“那倒没有。”
王博又疯狂暗示,没错,他说的是我。
赵椁秀了一下他手上的本子,“这不是一本普通的本子。”
王博:“???”
王志远立刻配合地说:“这难道是校园论坛重金难求的学神笔记?”
顾衾平时在宿舍里几乎是和熄灯同步睡觉,可这次却破天荒的接话道:“我的。”
“太不公平了。”王志远伤心地说:“我们的兄弟情感天动地,可是这个半路截道的男人竟然实现了所有人的梦想,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王博?”
王博:“……”谢邀,有被冒犯。
顾衾客观地说:“这本错题集给你,你做不来。”
王志远:“???”说好的好兄弟一起走,为什么这个宿舍是三个人的电影?
台灯“啪嗒”一声突然被关了。
赵椁绕过桌子几步就站到了顾衾旁边,他一只手撑着床边的栏杆低声说:“学长,你难道是在……等我?”
顾衾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可赵椁已经把自己带来的一套被子铺在外面,他说:“困了,想睡觉了。”
顾衾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说:“好。”
没过多久。
剩下两盏灯也熄灭了,只有顾衾墙头还亮着一盏微弱的小夜灯,寝室陷入了黑暗里。
四周很安静,除了上铺翻身偶尔传来的吱呀声和有人入睡平稳的呼吸声。
寝室床不小。
他们俩几乎是泾渭分明地躺在一张床上。
顾衾面对着墙壁,他蜷缩地靠在角落,即使有一层被子的阻隔,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到后背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而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学长,你睡着了吗?”顾衾后背一僵,他紧绷着双背,就像一张绷紧的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旁边的人又轻笑了一声,然后低声喃喃道:“这不是没扔吗?”
赵椁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温柔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热意顺着指尖一路燃烧,他近乎温柔地叹息道:“小骗子,晚安。”
也许是这句晚安太温柔了。
顾衾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很快他就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也可能是因为赵椁那声温柔的叹息,顾衾竟罕见地做了几个梦。
他透过时空看到了尚且年幼的自己。
女人把他的手用力掰开,他看到自己嘴角绷直成一条线,可却怎么也不肯放手,他说:“不放。”
这个东西看起来对他很重要,他听到清冷的声线固执地重复道:“我不会放手。”
可一转眼女人又用力把它摔在了地上,她小步的走了过来,脚步扭曲,可是她的神色却很温柔,她说:“你不需要这些,只要有我就够了。”
他好像很难过,顾衾想,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扑在地上,他想捡起那些掉在地上碎片。
可女人的头,她的身体却像地上摊开的碎片一样也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她的头咕噜噜的滚了过来,可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她说:“阿衾,这就是你喜欢的东西,它碎起来多好看啊。”
突然一眨眼。
他好像又瞬间长大了,天空在他身后不断延伸,最后连接成了大片一望无际的白,他提着行李转身走向了车站,有个人在后面一直目不转睛的送他离开。
然后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再见。”
可是,不是这样的,他本应该回过头来——他该说点什么?
画面一闪,梦境时断时续。
他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无动于衷的经历,又离开。
直到有一声温柔的叹息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他说,“这不是没扔吗?”
那是一个傍晚。
顾衾把这只丑兔子摆在床边置物架上,窗外的火烧云从天空壮烈的席卷而来。
王志远把这只丑兔子毛手毛脚的拿了起来,他说:“学神,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
“别动。”
王志远愣了愣,他还从来没有看过顾衾这么小心又珍重的样子,就好像透过这只兔子在保护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不敢调侃顾衾,只好装作不经意提起,“难得看到你这么宝贝的东西,谁送的?”
他本以为顾衾不会回答。
可没想到——
火烧云在窗外一层层渲染出了壮丽的色彩,顾衾眼神一时放空,他盯着窗外越来越厚的云层,几乎是叹息般地开口:“一个故人。”
云越烧越艳,天空就像泛起了一层火光,顾衾猛得一下从梦境里清醒过来。
咚——钟声就像破开了天际从遥远的云端传来,教导主任刘宇失眠了好几个月,他一大早就在广播室里点歌。
广播站的喇叭音量开到了最大,刘宇中气十足地说:“兔崽子们,美好的明天即将开始,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沉迷梦乡,难道不应该朝气蓬勃得面对每一个明天?”
与此同时,刘宇放的歌也响起了前奏:全世界陪我失眠。
所有人:“???”
音响一开。
赵椁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他的手脚逐渐恢复知觉,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离他特别近的脸,他下意识地打招呼:“早。”
对面的人脸很黑,赵椁仔细一看,他的被子除了一角还要死不活挣扎的留在床上,其它全都滚在床底了。
可能因为冷,这个自称睡姿良好的人像条八爪鱼一样把顾衾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取暖。
赵椁表情逐渐僵硬。
他连忙噌得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时忘记了这是宿舍,嘭——正好撞到了上铺。
而王博昨晚收拾他东西的时候,把一摞书推到了外侧,被赵椁这一撞,这摞寿终正寝的书终于在岌岌可危的边缘反复弹跳,一本接一本往下跳楼“自尽”。
这动静把另一头睡的正香的王志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蹦了起来,不过他运气不好,宿舍床的质量太差,他这暴力一蹦,床板上的那条缝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不断扩散。
一时间,王博惊恐的感觉头上的床架子摇摇欲坠,他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单脚劈了个叉。
“艹,扯着蛋了。”王博神色扭曲的看着王志远一脚从上铺踩到了下铺。
这一刻,广播声,教导主任老刘的囔囔声,以及206寝室的鸡飞狗跳都同时来了个死亡蹦迪式的大合唱。
而始作俑者捂着头以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飞快的抱着被子又缩回了床上,顾衾在内心发出了真实的感叹,“你睡姿挺好?”
没过多久,赵椁就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揉了揉眼睛,恰到好处的“惊讶”了一下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王博一脚踹到王志远屁股上,捂住下身抽气,他承受了男人不可言说之痛,“你是猪吗?床板都能睡塌?”
王志远也拐着脚委屈道:“我错了,如果不是这书掉下来我也不会被……。”
王博:“你要是不把书堆那张床上,它们会不堪重负跳崖吗?”
作为唯一一个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旁观者顾衾:“……”
他能申请换寝室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
椁椁来的第一天——美哉
谢谢观看
第38章Chapter38篮
早读。
班长把试卷收了上去,江双捂着他的试卷犹如抱着最后的底线,泪流满面和它吻别了。
“再见了,我的卷。”
然后他又转身说:“再见了,我的双。”
试卷一被收。
江双就无情地说:“椁哥,我从来就没看过学委请假,这一次竟然是倩姐收作业,难道你们宿舍出事了?”
赵椁罕见的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深沉地说:“那是男人不可言说之痛。”
江双:“……”啥玩意?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我放学准备找几个人一起去打球,椁哥一起吗?”
赵椁转了圈笔,兴致索然地说:“没时间。”
江双‘哦’了一声,在他心里,班上大部分同学说没时间就等于要刷题。
他大概还不知道赵椁的没时间是放学还得准时准点去练习广播体操。
最后一节课铃响。
江双立马‘嗖’的一下跑去篮球场约人了,赵椁懒洋洋地走在后面,等走到艺术楼的时候拐进了舞蹈教室。
离校领导视察的时间越来越近,不过也许是大佬看起来游刃有余,他们几个都一直存在着一股谜之自信。
“椁哥,第三个八拍那段,你的腿不要绷得太直,往内侧弯曲一点。”王殊又重放了一遍第三节音乐。
“你这样说没用,他觉得姿势太丑。”顾衾直接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膝关节内侧,“以他的身高计算这种幅度的弯曲会让他本能不适,需要靠外力给他一个支点。”
“学长。”赵椁一只手靠在了他肩膀上,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他说:“脚下留情,我改正。”
王殊:“……”学神的交流她不懂。
这次练习正要结束的时候。
有一个女生突然气喘吁吁地推开门跑了进来,她大口喘着气说:“零钱儿在吗?”
“在。”刘淋浅把扩音器的线卷了起来,她递过一瓶水说:“怎么了,别急,有话慢慢说。”
女生接过水,她还没来得及喝就解释道:“江暮云他们在篮球场上……闹得很凶,我怕他们打起来。”
“什么?”刘淋浅猛地站了起来,她回头对赵椁说:“椁哥,你们先回去,我去那边看看。”
顾衾叹了口气,他感觉这十几年都没有最近管的事多,他皱着眉说:“我们和你一起去,你一个女孩不安全。”
赵椁虽然没说话,不过很明显也提脚跟了上去。
“谢谢。”
篮球场在学校跑道旁边,一中的篮球场很大,靠教学楼也近。
这一路上,这个女生大概解释了前因后果。
其实就是他们班的人先到了篮球场,因为学艺术的男生不多,所以他们都是直接到球场约人。
她说:“班长,本来是川哥他们打篮球,可校队的人突然说篮球场他们要用,语气还特别不好。”
‘校队’这两个字一说出来,顾衾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赵椁也跟着他一起停住了脚步,他说:“怎么了?”
顾衾把衣领往上拉,他说:“没事。”
直到刘淋浅一伙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篮球场的气氛才开始剑拔弩张。
她左右开弓,一手搭着一个把人架了过来,“川哥。”她说:“你们这是觉得毕业的不够轰轰烈烈,想在校史上再添上光荣一笔?”
被训话的简川个子很高,眉眼凌厉。
他还没开口,倒是江暮云愤愤不平的说:“这事不能怪川哥,校队的人蛮不讲理,明明是我们先过来打球,谁也没规定篮球场在他们家。”
他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明显是故意说给校队的那群人听。
刘淋浅无奈的说:“你最近不是迷恋小提琴,怎么又跑来打篮球了?”
说到这里,江暮云就感叹的说:“有些爱一瞬间就成了永恒。”
刘淋浅:“比方说?”
江暮云:“那是夜黑风高的一天,我在看到篮球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不是三分钟热度,我很有天赋。”
江暮云又总结道:“我爱上它了。”
刘淋浅:“……”请不要用喜欢上小提琴的同一套说辞敷衍她,谢谢。
“不过你们也不应该太暴躁。”刘淋浅安抚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什么会闹不愉快?”
这时候,校队里一个瘦小的男生不耐烦的开口:“人来的多也没用,一群野鸡队伍,你们还比不比了?”
“野鸡队伍?”
刘淋浅愣了愣,她撸起袖子就冲到前面,冷笑道:“你说谁野鸡队伍,你有种再说一遍?”
“班长。”江暮云连忙把她拉了回来,他提醒道:“不要太暴躁。”
简川:“有话好好说?”
“滚蛋。”刘淋浅咬着牙说:“没出息,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有话好好说?”
gu903();江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