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不语,视线从少女脸庞一路往下,最后定在她腰间那块佩玉上,薄唇勾起:“便将你腰间那块玉回送予我便可。”
他记得,这人往常无论穿甚样的衣裳,腰间总是挂这块玉,想来对她来说定极为重要。
作他们的定情之物再适合不过。
沈摇星可不知男子想法,腰间这挂佩是沈母送她的及笄礼之一,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块玉佩,怎可能给了他。
见他就是不肯接,沈摇星只好将黑匣放到地上,后退了两步直言道:“你我非亲非故,我受不起你这般大礼,更不会与你交换。”
少女已然诚恳的说了个清楚,可在江明月眼里却又是另一般模样,他眉头微拧,略有不满的质问:“这块玉谁送予你的?做甚这般紧张。”
莫不是她那不知廉耻的大哥所送,所以才不肯拿出来作交换。
一想到这可能,江明月心底便止不住的腾起阴暗与嫉妒,淬冰的眼眸冷冷睨着那垂落在少女腰间的佩玉,恍若下一瞬便要将其粉碎。
“我娘送的,所以不能给你。”
少女清脆的嗓音将他心底的阴暗抹去,江明月眸色回暖,像是被攥紧的心也蓦地一松,不过对于她不肯交换还是有些不满。
他睨了眼地上的黑匣,弯腰拿起,强硬的再次塞给少女:“送了你便是你的,莫要再丢在此处。”
这摆明强买强卖啊!
沈摇星下意识捧住他塞来的黑匣,颇有几分无语:“我都说了没有能与你交换的,再者你送我我也没说要收下啊。”
江明月不理少女怨言,冷声道:“你若再敢放到地上我便让沈大人将亲事提前到三日后。”
男子甚为清楚她的怕处,不过沈摇星很好奇沈母能听他的话?想了片刻,觉得该是能的,毕竟沈母不知有多满意这门亲事,若他说要提前还真有可能就提前了。
沈摇星犹豫地瞥向他,不确定道:“你真要把它给我?”
世上竟还有这等好事,还是他钱太多闲得慌。
在男子再次点头后,沈摇星捧起黑匣来回打量,最终决定道:“那、那就当我给你先保管着,日后你后悔了可随时来取......”
“我不会后悔。”
江明月不悦地打断她的话,他从未对自己做出的事后悔过,以前不会,如今更不会。
他紧盯着少女的脸,眸色陡然冷却:“你日后可莫要以这般理由将东西还与我,否则我定不放过你。”
男子声音带着阴戾之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沈摇星看着他出神,直盯得江明月脸上冷色褪去,薄红泛起,他撇开眸子,片刻后见少女还在盯着他看,且目光专注,心下竟莫名泛起甜意。
不知是空气稀薄还是如何,江明月觉得身子开始发软,一阵阵热意朝那处聚去,他倏地背过身子,语气尽是羞恼:“你、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哪怕两人马上便要成亲她也不该这般孟浪的盯了他瞧,惹得他......惹得他身子都起了反应。
沈摇星脸色古怪,打量着男子背影如实道:“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
尤其是那眼睛,方才那一瞬简直一摸一样!
可若是易容,她这般距离该是能看出个一点半点,正如孟辛夷所说,易容多少都会有些破绽。再者那人那么讨厌她,又如何会整这般多的事,那可对他一点好处没有。
沈摇星心下自我安慰,撇去那荒唐的想法。
听到少女起了怀疑,江明月心蓦然一紧,眼神闪烁。一边害怕少女知晓他真实身份后会一时无法接受,一边又迫切地希望少女能识破他,从而两人能正大光明在一起。
在男子的心里,早已认定少女就是喜欢他原本的那副容貌,只想了好结果,从未往坏处想过。
好在沈摇星没有深究,臂弯随意的把黑匣圈在身侧,转身往外走:“赶紧出去罢,我娘她们该是聊完了。”
只听身后少女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远去,江明月回过头,薄唇紧抿,一时不知心情是好是坏,只觉有些许闷意。
沈摇星出了书房便自个往外跑,恰好走至宽道时便碰到沈母,两人一同离开了殷府。
回到沈府后,她径直往自己院落走去,却在途中遇到了她大哥宋斯年,此刻他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也没再咳得那般厉害。
“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沈摇星不解的问。
宋斯年没有即刻应声,目光落在她拿着的黑匣上,只觉格外刺眼,他轻咬舌尖,低声询问:“这是何物?”
沈摇星抬起黑匣:“这个啊?也没什么,就一个珠子。”
沈摇星没打算与他说太细,毕竟这事不好让太多人知晓。
宋斯年垂眸,眉宇间透着一丝郁气:“你方才可是刚从殷家回来?”
见少女点头,他心底那股郁气陡然扩散,拳头紧攥,气息微乱,他用力咬了咬唇内的软肉,直到尝到些许血腥味都未停下。
沈摇星见他脸色难看不免有些担忧,小心翼翼打量:“大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斯年抬眸静静凝向少女,喉咙像是卡了道鱼刺一般,吐不出亦咽不下,舌尖舔去唇内的殷红,哑了嗓音道:“昭昭......你当真要娶那殷公子?”
“嗯。”
少女再次毫不犹豫的回答彻底击溃他心底最后一丝妄想,他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宋斯年不知少女后来与他说了什么,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卧房,满脑子都是她马上便要娶别人为夫之事。
他的昭昭日后便是别个男人的妻主,那男人将会享得她的疼爱她的关怀,甚至两人还会同床共枕。
只是想想便觉得心如刀割,宋斯年抬手轻掩泛红的眼眶,双唇微颤。
一生奢想之人就这般拱手让与别的男子,叫他如何甘心。
......
刚安静了一天的沈摇星很快就被沈母安排了任务。
“什么!?”沈摇星整个人靠在太师椅上,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您要我陪他去寺庙祈福?”
“嗯。”主位上的沈母颔首,慢悠悠地品着香茶。
沈摇星几乎要抓乱头发,脸上百般的不情愿:“他想祈福他自己去不就得了,做甚叫我陪他一起!”
“你们两人亲事将至,他是你未过门的夫郎,你陪着去再合适不过。”
话是这么说,可她与他本来就逢场作戏罢了,去那种地方岂不多余了些,到时得罪神佛叫她一辈子都碰不到心属的男人可怎么好。
反抗也不过是多余,沈母决定的事就算沈摇星撒泼滚地都改变不了。
耷拉着肩膀出了主堂的沈摇星冷不防瞥见一个人影正杵在门外。
“大哥你怎站这不进去?”
宋斯年摇头,脸上勾出浅笑,清俊的面容温润如玉:“方才我听见娘亲让你陪殷公子去寺庙祈福?”
少女挠挠脖子没甚精神的点头。
宋斯年眸子不离她的脸,唇边笑容未变:“自病愈后我这几日总觉没精神,想去祈支平安签,到时能与你们一同去吗?”
“当然可以。”
病情初愈出去透透气对身子有好处,沈摇星自是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会很忙,可能没什么时间更,不能保证日更只能保证完结了。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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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祈福那座寺庙在京城的另一边,京城本就很大,从沈府出发坐马车都要花上将近两个时辰。
出发前沈摇星并没有将多带一个人的事告知那殷公子,直到出发时上了马车她总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
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宽敞的马车内,那俊美无俦的男子慵懒地斜靠在软塌上,单手支撑在耳上方,闭眼假寐,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聚成阴影。
而沈摇星与宋斯年则坐在另一边,与外面繁华街景不同,马车内很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沈摇星暗自打量了一圈,安静的坐了片刻便忍不住打哈欠,坐姿也不再那么端正,斜斜歪歪的一只手还搭在窗边。
“可是困了?寺庙离着还远,躺这睡一会罢。”宋斯年温柔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置。
沈摇星摇了摇头:“不用,我不困。”
就是无聊了些。
她视线瞄向那熟悉的暗格处,瞥了眼软塌上闭目养神的人,身子慢慢往那暗格处挪了过去。
就在要伸手过去打开暗格时,一道冰冷的男音响起。
“不准碰。”
伸到一半的手僵住,沈摇星心虚地看向软塌上的人,只见男子双眸已是睁开,正冷冷睨着她。
马车本就是他的,即然都开口了沈摇星自然不敢再乱翻,只好收回手,默默坐了回去,心里一时觉得有点堵。
本就是陪他去寺庙祈福的,烦的是她累的也是她,如今嘴馋想吃点东西罢了,竟也不许,这人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愈想愈是烦闷,沈摇星直接背过去身子,懒得对他的冷眼。
宋斯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打量两人,见少女这般模样他抿了唇,拿过早有准备的食盒放在她面前:“可是饿了?我给你准备了糕点与膳食,你看看想吃哪个。”
说话间他已将食盒盖打开,里面放置了两层,上层是饭菜,而下层则是糕点与茶水,每一样都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
沈摇星见此乐开了花:“大哥你想的当真周到!”
宋斯年眸色柔和,唇边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昭昭开心便好。”
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秀着“兄妹情”。
软塌上,江明月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内,阴霾的眸底沉淀着蚀骨寒冰,嫉妒充斥着他,叫他差些控制不住将那碍眼之人撕碎。
阴鸷的视线从男子脸庞移到少女乐滋滋的脸上,薄唇冷冷掀起:“滚出去。”
冰冷的男音在两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下显得有些突兀,导致沈摇星一时未能理解他的意思。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不解地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江明月眼眸如覆寒冰,盯着她一字一顿:“我让你滚出去。”
沈摇星有点懵,东西也不吃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莫名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男子不再说话,阴晦的眸底不含一丝感情色彩,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沈摇星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见他这般模样心里更堵,当下哼了一声:“出去就出去,你当我稀罕呆这?”
说罢,她拿起面前的食盒,起身便要出外面吃。
一旁的宋斯年见状也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少女阻止。
“大哥你现在身子弱,吹不得风,可不能出去外面坐。”
“可是......”
宋斯年欲言又止,显然还想与她一起。
沈摇星将他按了回去,自己提着食盒掀开车帘坐到了外面,倒也不错,除了太阳大点,也总好过在里头看那人脸色。
她重新打开了食盒盖,拿起一块香酥饼吃得美滋滋,还不忘问马车内的宋斯年要不要吃。
此刻马车内只剩下各怀鬼胎的两个男子,宋斯年接过少女给他递来的酥饼,垂眸小口吃着。
哪怕咀嚼声很细,落在江明月耳中仍是极其刺耳。
“宋公子与沈姑娘的兄妹情谊倒是好得叫人羡慕。”男子嗓音冷冽,语气却显得阴阳怪气。
宋斯年低垂的眼睫微颤,轻轻“嗯”了一声再不多说。
江明月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突然从软塌上撑起身子,任由墨发垂落身前,视线紧盯着他,微掀薄唇声音极轻:“听说......沈大人前阵子生了场怪病?”
宋斯年捏着酥饼的手指猛地一僵,随后便是若无其事地将剩余的半块酥饼送入口中,也不再应他这句话。
江明月也不恼,慢条斯理地从暗格里拿出了茶具,坐到矮几前离他更近了些,边沏茶边继续道:“这病确实怪了些,嗜睡这般症状倒是闻所未闻。”
说着江明月突然停了手,美眸直勾勾盯向那默不作声的人,微微倾过去身子,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问:“你说,沈大人她莫不是中了毒?”
男子悦耳的嗓音诱人动听,像是由那地狱深渊中传来,只待将所听之人惑入深渊。
宋斯年手心泌汗,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视线不自觉瞥向门帘处,他要了要舌尖,低声道:“太医所说,娘亲只是劳累过度罢了。”
“哦?”江明月瞥了眼他攥紧的手,唇边的弧度愈发诡异:“宋公子似乎很紧张?”
宋斯年下意识看向男子,见他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紧攥的手指蓦然一松,苍白地扯了扯嘴角:“抱歉,方才在想别的事情。”
话音刚落,宋斯年忽然掩嘴咳了起来。
只见下一刻车帘便被掀开,少女探进来半个身子,担忧地看着他:“大哥你怎又开始咳了,不是已经好了吗?”
宋斯年轻摇了下头,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虚弱,他轻缓道:“无事,大抵是太久没坐马车,有些不习惯罢了。”
“哦”沈摇星点头,目光飘向他身旁的人,眉头微拧,正奇怪呢,却见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坐回到了软塌上。
“莫名其妙......”沈摇星暗自嘀咕,放下了车帘。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寺庙前,沈摇星最先跳下了马车,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寺庙很大,不过奇怪的是,除他们以外竟一个烧香拜佛的人都没有,空荡荡的。
沈摇星没有想太多,回过头朝正要下马车的男子笑道:“今日就只有我们,也不怕挤了。”
宋斯年扬唇,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沈摇星歪头越过他看向后面下车的殷公子,心情颇好地道:“你不是要祈福吗?倒是快些啊。”
江明月眸子冷冷睇了她一眼,越过两人先一步进了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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