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南惜字如金,除上次外,鲜少有一次性和她讲这么多话的时候。
如果说心中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周如月也是当妈的人,对于盛星
晚被赶出盛家一事她也有所耳闻,人心是肉长的,再怎么讨厌一人,在某些时刻也会动恻隐心。
但是转念一想,她遇到了沈先生,又有什么好可怜的?
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机遇。
她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不管如何,事不过三,这是沈知南第二次因为她和自己私下对话了,如果再有第三次的话,周如月明白,沈知南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知南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去吧。”
周如月进屋时,盛星晚正走下楼梯。
周如月站在客厅中央,看款步下楼的女子,黑发柔顺脸庞美丽,气质这一块儿也没得说。
确实,对一个男人来说,她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力。
周如月态度好许多,“盛小姐,沈大少爷和少奶奶都到家了,知南让我来看看你,如果身体无恙的话可以出去打个招呼。”
一定是沈知南说了她吧。
这是盛星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的,毕竟变化太明显,不过人待她温和,她也要给人几分礼遇的。
“好,谢谢周姨。”
那声周姨,是发自内心的。
周如月一怔,下一秒就对这女子有所改观,她还以为是个不识好歹的大小姐,也不好说话,没想到竟这么温和。
仿佛和之前故意做戏刺激她的,不是同一人。
周姨笑笑,“快去吧。”
“好。”
第29章
等盛星晚到院中时,大家正交流的声音止住,纷纷将视线看向她。
女子周身立在阳光下,美人骨渡上金光,顾盼抬眸间都是道不尽的风华,明艳得不可方物。
众人围着老人藤条屉椅而站,唯有沈知南在一旁橡皮树下,面上光影斑驳,英俊清寒。
梁婉儿见到盛星晚的那一瞬间,一股说不上的危机感漫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攥紧梁菲的手。
她问:“那是谁?”
梁菲看着款款往这边来的女子,不愿意正视那份美丽,只冷嗤一声,“一个盛家的野子,好像是来做甜品的。”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听到了。
盛星晚脚步微顿,还是面若无事地走到几人跟前,优先向章英问好,“奶奶见谅,我刚才身体有些不适,都没有来得好好向您问号。”
章英和蔼,拉她手,“哪里的话,来,这是你大哥大嫂。”
梁菲怔住,这什么情况?
盛星晚没看她惊震的表情,只落落大方地朝沈昭和梁婉儿颔首示意:“大哥,大嫂,你们好。”
沈昭下意识看一眼不远处的男人,但是没问出口,只淡淡也回了句你好。
只有梁婉儿,警惕地打量她,“你和知南什么关系?”
盛星晚牵着章英的手,视线已经越过几人间隙,落在后方挺拔英俊的男人身上,“沈知南,我要怎么说呢?”
男人清冷,唯有在触上她视线时唇畔才噙了笑意。
他直接抬步过来,谁也没看,直接攀过盛星晚的肩膀,把在怀里介绍道:
“盛星晚,我的人。”
不是朋友、不是宾客,只是简洁直白地道明两个人的关系,“我的人”,就这么听来,都已经彻底明白。
梁婉儿腿一软,闪了一下,不小心歪在沈昭身上。
沈昭不动声色地将人扶好,去看怀中人时眸底带过一抹郁色,“能站好?”
“能......”
梁婉儿双手无力地挽住沈昭,用笑意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慌,也对盛星晚笑笑,“我都不知道知南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那么多年,都孑然一身的人,突然就多了个女人。
最最吃惊的,尤数梁菲。
梁菲大大瞪着眼睛,用手捂着嘴巴,喉里发
出几声咽咽声,死死盯着盛星晚说不出话来。
盛星晚目光对视上去,唇角笑意难辨,她看着梁菲,“你好像很吃惊?”
梁菲当然吃惊,她都不敢想自己在这女人面前的耀武扬威劲儿,这下不完犊子了么?
沈知南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进一步带进怀里,垂头偏着看她,“有故事?”
“这位姐姐说我是甜品师,还说我被油头肥耳的暴发户包养了,我寻思着你也没这么丑呀,沈知南。”
梁菲:“......”
几人:“......”
沈知南眸色微变,面上还是温善的笑意,只是大家都知道他,那绝非是一种良善的笑容。
梁菲放下手,眼神慌乱地开始解释:“知南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先前有过小矛盾而已,我也不是故意针对她的!”
沈知南点头听着,“嗯,不重要的。”
正当梁菲准备落心歇口气时,就听男人声音无温度地响起,“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直接赶人,在大年三十。
好歹也是大少奶奶的亲妹妹,为一个还没进门的女子动怒到此,换谁来看都大可不必。
万事抵不过沈知南乐意,只要他想,就得这么做。
梁菲面色渐渐转为难堪,最后一抹血色也从唇上褪去,她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又是一阵无端沉默后,她向梁婉儿求救,“妹妹,你和知南解释解释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婉儿虚咳两声,然后忐忑地看着男人清隽矜贵的侧颜,开口:“知南,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她好歹是我姐姐......”
“又不是我姐姐。”所以沈知南连三分薄面都不屑给。
梁婉儿咬着唇,脸色跟着一同白了。
气氛一度很尴尬。
盛星晚不想把沈家闹得乌烟瘴气的,在男人怀里仰脸,看到的是坚毅下颌,“沈知南,算了吧,也没这个必要。”
啧,就他坏。
于是,当着众人面,沈知南直接往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一把,“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是在帮谁说话?”
“......我。”
“那还不乖乖的。”
任谁看来,都能从惊艳满园的男子眼中看出无上宠溺,那份宠溺,是梁婉儿羡慕不来的。
梁婉儿碍于人前,自持着管理表情不至于太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沈知南:你们都要看顾惊宴和霍西决,是我不配。
第30章
沈知南下令要赶的人,无人敢留。
梁菲灰溜溜离开老宅。
餐桌上,章英点名要盛星晚坐在旁边,女子也乖顺地在老人身旁落座。
看得出来,她很讨章英喜欢。
席间,盛星晚频频讲一些幽默的见闻,逗得章英开怀的笑,表面上气氛看上起还算融洽。
实则,暗流涌动。
沈昭夫妇坐在对面,男人沉容,女人苍白。
每当沈知南替盛星晚夹菜时,梁婉儿的目光就会投过来,带着某种探寻的意味。
好像在看,沈知南待她几分真几分假。
这大嫂有古怪。
盛星晚心中暗忖,但是没表现出来,再讲完一段小故事时,章英突然把话题转到梁婉儿身上,说道:
“好歹你也是沈家大少奶奶,多年无所出也不像话,你和昭儿怎么回事呢?”
这不是得问沈昭么。
梁婉儿下意识瞥一眼身旁淡容的男子,只用笑来掩饰着尴尬,“奶奶,这急不得的。”
“这还不急那什么时候急!”
“奶奶,我......”
梁婉儿噎住,没说话,沈昭都不碰她要怎么生宝宝?
不对,沈昭碰过她,已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咯嗒——
沈昭将筷子搁在碗沿上,起身离席,“奶奶知南,还有盛小姐,你们慢用。”
一一打招呼,除开自己妻子。
梁婉儿收紧捏筷子的手指,用力地杵在空空如也的碗底,她垂眸咬住了唇。
气氛稍显怪异。
没一会儿,梁婉儿也起身,说几句场面话后也跟着上了楼。
下午时间,沈知南上楼补觉,往来奔波这几日他都没有休息好,只嘱咐让盛星晚陪奶奶喝茶聊天。
盛星晚点点头,“你去吧。”
沈知南上楼进屋,带上门开始摘腕表解袖口,刚将腕表放在床边矮柜上就见有人敲门。
他不喜休息时被打扰。
但转念一想,可能是那妮子又有什么幺蛾子要找他,无奈地摇头失笑着去开门。
拉开门的瞬间,男人笑意瞬收。
梁婉儿。
沈知南面色转为沉冷,懒懒地往门框上一靠,指骨还搭在门把上的。
他冷冷问:“有事么,大嫂。”
那声大嫂,刺痛着女子耳膜。
在这男
人面前,梁婉儿哪里有大嫂的模样,完全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加之样貌显小,愈发显得稚嫩。
梁婉儿磕磕绊绊地,说:“我想和你聊聊。”
生怕男人拒绝她似的,慌忙又补充一句,“真的不会耽误你太久的,知南......”
沈知南抬手,用指骨摁住眉心,颇无耐心的模样啧一声,“大嫂,你最好长话短说。”
梁婉儿双手在身前绞在一起,手心里全是绵密水光。
她一咬牙,直接挤身进了屋。
沈知南:“......”
碍于情面和避嫌,男人带上门,当然,他没有敞开门交谈的不良习惯。
沈宅房间诸多,这间是沈知南的,风格陈设都是按照他的爱好口味,纯英式简约,灰色调的冷欲清冷,很符合他的气质。
旁边,是沈昭夫妇的。
此刻,满室清净。
沈知南长腿迈过女人,走到窗边拉开深灰绒面的帘,推开窗放冷风灌进来,拂得女子长发乱散。
男人又开始吸烟了。
以前,梁婉儿最是讨厌吸烟的男人,总觉吸烟时一种不良生活习性,可当她每次看见沈知南慵懒眯眸抽烟的模样时,她突然就觉得,其实吸烟也没什么的,反倒催生出一种不可抗的魅力。
原来,所有特定事物皆因人而异。
沈知南长睫微敛,吞云吐雾间的目光是落在窗外,不远处的墙根有一株蔷薇,还没结花骨朵儿,只有些零散枝叶和虬枝。
屋中央的梁婉儿朝前一步,又不敢靠得太近,期期艾艾地开口:“知南,我昨晚给你拨电话,没收到么?”
她一开始打,被连着挂断三个,后面打直接就关机了。
沈知南将手悬在窗外,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烟身,抖落星点烟灰,懒懒回她:“收到了阿,不想接。”
果然,他还是这般不近情面。
明明知道他本性如此,但为何听他拒绝得直白,还是浑身发冷心里郁结呢?
梁婉儿前胸起伏弧度加大,她深深做了个深呼吸,正当她再说点什么时,却听见男人低笑着问她,
“倒是你,大嫂,凌晨三点不睡觉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是大哥没把你伺候舒服,还是你纯粹犯贱?”
闻言,女子脸色发白。
就这寥寥几句,任谁听来,都
是满满的羞辱和不屑,他甚至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好比他微笑着亲手将一把刀捅进心窝。
梁婉儿忍着这份难堪,是她自己选择敲开他的房门,她就应该承受。
梁婉儿小巧白皙的脸上强行带出一抹笑容,她的手指攥紧,直接发白泛紫也没松开。
她说:“知南,我不求你对我有任何好感,我只想你能原谅我,忘掉我们过去那些不快,这样对你、对我、对沈昭都是好事。”
男人指间烟已送至薄唇边,却停住。
如闻笑诞般,沈知南慢条斯理地吸口烟,淡笑着走过去,却恶意俯身将烟喷得她一脸都是。
“咳咳咳咳——”
室内响起女人剧烈的咳嗽声。
梁婉儿对烟敏感,被这么一喷,被呛得眼泪汪汪一连被逼退好几步。
沈知南手指松散地带着燃一半的烟,又回到窗边,靠在那里时懒洋洋地看着眼眶发红的女人。
他笑了:“大嫂,我们有什么过去?”
眼睛酸涩发胀,
很想哭。
梁婉儿已无法分辨,是心中酸楚委屈,还是被烟呛的。
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用目光锁住男人,说出来的话语间全是颤意,“知南——是我错,但错不至死,也不至于你恨这么多年。”
他沈知南何时恨过谁?
沈知南弯唇,笑得应景但不发自内心,“沈某不恨人只报仇,至于你,”他微顿,唇畔笑意带着讥诮转浓,“大嫂最好学学礼义廉耻四字的写法。”
字字不留情面。
梁婉儿的怨意,也自此奔赴地狱。
梁婉儿生在书香门第,父母皆是高校教师,从小家教严苛礼数到位,她按照父母的规划希望,循规蹈矩地生长、学习、步步盘算,她很听话,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直到她遇见沈知南;
不遇误终身,一遇终身误。
从此,沈知南三字,成为她终身的意难平。
曾经,梁婉儿亲跪父母足足一整夜,一边哭一边求,说得字字笃定,“除开沈知南,再没有男人值得我嫁。”
然后,她嫁给了沈知南的亲哥哥。
只能说造化弄人。
睡在沈昭枕边,看沈昭和他三分相似的眉眼,对她来说,是一种活生生的折磨。
梁婉儿仰头看向天花板,企
图收收那不争气的眼泪,发现越来越盈满,到最后顺着眼尾直接就两行直接往下流,一路流到下巴,再一颗一颗砸到地上。
为沈知南流泪的女人很多,她只是芸芸中的其中一个。
他当然不屑,连正眼都没看。
梁婉儿看着浑身疏冷的男人,用手捂着眼,无声地哭,哭着哭着却又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她一手捂着眼睛,指缝间全是水光,另一只手却发着颤去握住男人搭在窗沿的手臂,“知南,你原谅我。”
沈知南比梁婉儿高一整个头,小小的女子在面前泣不成声,他没有半分怜惜之意,也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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