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白渺这次没有反抗,乖乖地任她把自己搂在怀里。林若非摸了摸他的头,感受着掌下的柔软与温暖,随后虎口一暖,才发现他的尾巴不知不觉地缠到了自己的手上。
有了玄詹带路,林若非很快出山进城。
城中的雾气已经散开了,房屋破败,虫鸣不绝,这副荒凉的模样在月光下显得更为凄凉。
林若非走过一片废墟,突然觉得很是眼熟,想了一会发现这是白天她和高芸一起查看的那座旧房子,现在不过是几块堆在地上,被虫蛀得看不出原样的破木板,她顺着白渺的毛,低声道:“不知道高师姐那里怎么样了?”
她想起那个幻境,就忍不住打寒颤。
逼真的世界会演绎出每个人心中最想看见的东西,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只想永远呆在那里。
哪怕她一瞬间就知晓了是幻境,还是想留在那里。
林若非垂着眼眸,心想如果不知道是幻境,会真的越陷越深,最终在睡梦中死去。
玄詹带着她转过一座房屋,突然听见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像是要划破夜空,刺得林若非忍不住捂住耳朵,手抬到一半又想起猫的听力比人更加敏感,于是转而去帮他捂耳朵,自己听着这声尖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妈呀!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穆流一边叫一边跳从一间房子里蹦出来,双手就垂在身侧,甩得像是一只猴子,场面分外滑稽。
这间房子是他们目前为止看过最大的,从牌匾和装潢上,第稀可以看出是个祠堂,规模宏大,说是供奉着整座城人民的先祖都不过分。只是从外面看过去,屋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玄詹瞬间认出这是自己的弟子,想到站在身后的白渺和林若非,轻咳一声,眼见他就要冲到怀里,挥手定住了他。
穆流身体不能动了,还在不断地呼喊:“天啊!吓死人了——”
玄詹道:“流儿。”
穆流双眼紧闭,泪水从他眼角流下来,呜呜地哭泣着。
玄詹压低了声音,道:“穆流。”
穆流止住哭泣,眼睛睁开一条缝,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又揉了揉眼睛,喜极而泣:“师……师尊?师尊?!”
玄詹见他清醒了,便解开了他的禁制,下一秒他就朝着玄詹扑过来,埋进他的怀中:“师尊!吓死我了!”
玄詹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发生什么了?”
穆流抹着眼泪,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若非,顿时感到尴尬的恨不得钻在地里,快速地从他怀里站起身,道:“我和杜师兄一起进城后就遇见了紫色的雾气,之后好像是睡了一觉。只记得梦中很快乐,但是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模糊中听到一个声音叫我不要沉溺,要挣扎。”
林若非默默将这个信息记下来。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会记得自己在幻境中发生过的事情的。
穆流接着道:“后来我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就躺在那间屋子里。我们进城的那一片都是田地,最近的房屋也是几里地之外的了,杜师兄也不在身边。然后我就看见,看见……”
说到此处,他的身体又忍不住发抖,转身躲在玄詹身后,离那间房屋远了一些才好一点,吞吞口水继续说:“我看见房梁上面吊着许多尸体,都已经……干了,但是我身体被绑在一张长椅上,根本动不了。那些尸体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眶像个黑洞……
林若非光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穆流幼时曾遭遇过灭门之痛,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吊在城门上三天三夜,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一户修仙人家看上了他的灵根,收留了他,过了几年才好转,但对于吊死的尸体,仍然会感到彻骨的恐惧。
玄詹神色一凛,扶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穆流,快步走进屋中。
白渺也从她的手中跳下来,飞似地奔入房中。
“诶!”林若非跟上。
穆流一个人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林若非一踏入房中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气味,但是她刚才在门外完全没有闻到。
案台上的牌位东倒西歪,甚至有的还掉在了地上,红色蜡油像是血泪一样,滴在案台上,滴在地上,滴在牌位上……
她见两人都抬头望着房顶,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尾椎骨升到后脑,直觉不妙,缓缓地抬起头,呼吸凝滞,身体瞬间僵硬,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间祠堂的横梁上,挂满了城民的尸体。
密密麻麻。
作者有话要说:林若非:这场面我真没见过,可怕!QAQ
第21章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恐怖,不要说有着心理阴影的穆流,在场的人,无一不感觉头皮发麻,脚底发冷。林若非双手捂住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但是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发软,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了柱子上,死死扒住才没有倒在地上。
屋子正中间有一张长板凳,上面落着几根绳子,凳子底下还有一把剑,是穆流慌张中落下来的。
玄詹上拾起剑,指尖生出一撮火焰,点燃案台上剩下的半截蜡烛。
白渺走到玄詹身旁,翻过地上一块已经腐朽了一半的牌位,耳朵轻轻抖动着,忽然听见这屋中有脚步声,身形快到只剩一道残影,转眼间就已经到了门旁的另一根柱子后面。
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人被白渺从柱子后面推倒,趴在了两人面前,他站在背上,亮出利爪抵在他的后颈上,只要他稍一挣扎,就能取他性命。
林若非两眼扫完他的装扮,脱口而出,低声道:“魔族……”
地上的魔族手举过头顶,脸朝下爬着,声音戚戚:“饶命!饶命!”
玄詹向他走了两步,对着白渺颔首。
白渺立即会意,从他身上跳下来。
一道人眼可见的白色风绳从门外吹进来,迅速地把地上的人掀翻,然后他狠狠地撞上了柱子,林若非看着就觉得背疼,不禁感同身受地倒吸一口冷气。那魔族的一声哀嚎还没来的及出口,风绳就将他牢固的缚在了柱子上。
白渺嫌弃他吵,顺带用风封住了他的嘴巴,于是惨叫声只能变成“唔唔”的闷哼。
林若非若有所思。
她是变异风灵根,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开发出来,哪怕是在生死关头,她拼劲全力也只能用灵力召唤出一阵狂风,最多只是把人吹跑。
如果能学更多的法术就好了。
林若非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细细感受着在身体内流动的灵力,将其一点点的聚在丹田。
风……
玄詹甚是无语,扶了扶额头,对着白渺说:“师——这位小友,你把他的嘴巴封住,我还怎么问话?”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转身看向林若非。
林若非正低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发觉了他的目光才抬起头,茫然道:“怎么了?”
白渺松一口气,转头的同时,解开了魔族嘴上的禁制,这道风下移到他的颈部,犹如利刃,但凡他有一点其他的小动作,风刃就会立即切入他的脖颈,让他身首分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目光从玄詹脸上掠过,落到白渺身上,眼睛惊恐地睁大,挣扎着向后退,恨不得和柱子融为一体,做最后的挣扎道:“我说!我知道的一切我都说!别杀我!别杀我!”
玄詹向上指了指房梁,一向带笑的眼睛中笑意全无,不见平日里的温柔,语气如数九寒冬的冰雪:“这——”
魔族立即抢话道:“不是我干的!”
白渺颔首,与玄詹对视一眼。
玄詹示意他继续说。
他吞咽一口唾沫,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眼前这人在十几天前进入了郁兰城,伤了几十个兄弟,直到君上出手,才把他赶出城。谁知道五日后又来了一个归云君,比澜今掌门更凶狠,连魔君也被他打成重伤,本来只差临门一脚的修炼直接归零,还是用了阴计,才成功刺了归云君一剑。
虽然现在只有澜今掌门在场,不见归云君,但这只猫的眼神竟然也会让他害怕。
就仿佛他遇见归云君那一天,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会觉得自己被钉在了地上,生不如死。
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保持着嗓音的平稳,然后道:“我……我奉君上之命,前来窥视闯入城中之人的幻境,然后,然后……”
白渺想起前来骚扰林若非的那个搔首弄姿的男子,心中不满,连带着目光也变得狠厉。
他被看得瑟缩一下,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萎了,没了。
林若非站在两人身后听他讲话讲到一半,怎么都憋不出来下半句,急得上前挤到白渺身前,追问道:“然后呢?”
没了白渺的注视,这个魔族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君上让我们窥视到幻境之后,对症下药,做两手准备,一是让他们沉溺于幻境中,二是第照幻境,做出他们最害怕的噩梦,然后借机除掉,我这正要布阵,还没来得及跑,他就挣脱了,然后你们就……”
这次轮到玄詹的目光开始变得凌厉,他的声音再次越说越小,最后变成蚊蝇一样,“嗡嗡”两下,没了动静。
林若非不爽地咂咂嘴。
这人说话说一半漏一半,总是说到关键地方就没声了,而且他说了这么就还没说到房梁悬尸的来由,于是再次催促道:“重点!这些尸体是怎么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他委屈道,“我们进入城中时,城内就已经没有人了。”
一家人户都没有。
白渺从林若非身后钻出来,眼眸竖长。
玄詹皱起眉:“一家也无?”
“空无一人。”他回忆着,“君上入城前还在计划屠城,可是郁兰城早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别说人,就是连牲畜都没有一只,也就地里还有蛐蛐能叫两声。”
林若非也敏感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心中一沉,想起自己出发前在太微殿中说过的话。
她当时还以为城中无论如何都会留有几户人家,青壮年都走了,念旧又行动不便的老人是一定会有的。
但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郁兰城……在魔君进城之前,就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她呼吸急促起来,震惊地抬头看向房梁上的尸体。
房梁上的尸体有老人,有女人和小孩,还有壮实的年轻人,他们之间紧紧挨着,没有一丝的缝隙。
这些城民,根本就不是因为郁兰城离魔界近才离开的。
而是被人杀了,还以这样残忍的方法,把他们的尸体挂在了供奉着祖祖辈辈的祠堂里。
在魔君进城前,在他们来之前,没有一家仙门,知道这件事情。
甚至还特意在城外施了障眼法,像杜子贤这样匆匆从城外经过的人,会觉得城内繁华似锦,一切如常。
何其可怕。
玄詹显然也想到了此处,急躁起来,上前一步靠近他,沉声一字一句问道:“当真?”
“当真!”这个魔族显然要被两名大修的威压逼崩溃了,开始哭起来,涕泗横流,“我们当时入城时,确实是一家人都没有了!我也是今日看了那名小兄弟的梦境之后,在找地方布下噩梦,才发现这个地方的!尊上!尊上!我的命都在你的手里,没有必要骗你啊!”
“……”
屋中陷入了一阵寂静。
白渺突然叫了一声。
玄詹道:“若非,你先出去。”
林若非道:“是。”转身退出祠堂。
大门在她身后关上。
穆流见她一出来,见她脚步有些虚浮,想迎上来扶住她,走到一半生生停住了脚步,脸上泛起可以的红云,只是在旁边等着她自己走过来,然后跟在身后,谨防着生怕她被那个场景吓到晕到,好随时接住她。还抽空回望了一下紧闭的祠堂大门,轻声问:“师尊他们怎么了?”
林若非还无法从方才的推论中回过神,只是愣愣地看向穆流,低声道:“穆师兄……”
“诶。”穆流应道。
她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鼻尖仿佛还停留着尸体的臭味。她试着调整心情,但是沉重的她根本连话都不想说,只是摆摆手:“尊上让我们等他出来。”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够过问的了。
林若非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会不会仙界战役,与魔君没有直接关系。
穆流只当她在屋中吓坏了,毕竟那副场景连他都会感到害怕,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两人等了一刻钟,祠堂大门缓缓打开,魔族已经不见踪影。
玄詹在前面走,白渺在后面缓缓地跟着。
他走到穆流身前,语气分外沉重:“流儿。”
“弟子在。”
他道:“我们先去寻你其余几位师兄师姐,等结束这一切,把这屋中的城民,都安葬了。”
穆流惊讶于这些尸体时城民的,微微张开嘴,他想起自己进城时看到的那已经龟裂的田地,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是。”
白渺走到林若非脚下,像是安慰她一样抬爪子摸了摸脚背,低低地叫了一声。
林若非低头看着他,第一次没有了调戏的心情,面对着祠堂站好,她并不知道标准的拜别礼应该怎样行,于是只能深深地鞠上一躬,随后低声道:“愿安息。”她想了想,又加上,“我会努力找出杀害你们的凶手,为你们报仇的。”
虽然她现在很弱,甚至这个承诺听起来格外的可笑,但是她也想这样做。
白渺听到她的祈愿,抬头盯着她的眉眼,尾巴在身后缓缓扫过。
玄詹施了一个障眼法,把整座祠堂都笼罩在下面,祠堂瞬间消失在原地,防止有人来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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