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妈。你有空的话也来宁市一趟吧,这些年,这里变了好多,到时候我带你到处走走。】
快回家的时候,刘芯彤才收到回复,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刘芯彤伴着人流下了地铁,顺着又长又陡的扶梯上行,脚踏上地面,有细碎的阳光被割裂在路上的小水坑里。
一阵风起,铺面而来的是夏季雨后的独特气味。
粘腻,湿热。
刘芯彤摁灭了屏幕,将手机捎进口袋里。
时间会消融很多东西。
比如爱恨。
刘芯彤开始正式复工,蛋白也被接了回去,林休宁给她拿了一大盒礼品,说是他母亲带回来的特产。
收拾完蛋白留下的所有东西,将一猫一人送走后,刘芯彤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奇异的有些空荡。
她还上了没两天班,杜语心又出事了。
前段时间收到一个小区好几户业主的投诉,说是房屋漏水,通知物业后,虽口头答应,却总是一拖再拖。
杜语心跟着去了解情况,谁知道物业蛮横,动了手抢话筒,砸摄影机,混乱推搡之间,杜语心被旁边施工架上的钢筋砸伤了腿。
来医院的时候,碰到沈岱,他笑说:“你这来医院比回家都要勤吧。”
最近一两个月确实是频繁的往医院来,听到他调侃,刘芯彤弯唇,“来看朋友。”
来到病房的时候,刘芯彤被吓了一跳,杜语心左腿上的石膏打到了膝盖处,高高悬挂起来,体积比她露出来的那只腿大了整整一倍。
“不是说扭伤吗,怎么这么严重。”
刘芯彤走过来将包放下,挨着她坐下。
“哎,来啦啊。”
杜语心“咔擦”咬了下苹果,撇嘴,“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以为是扭伤呢,一检查说是骨裂。”
“那你还挺坚强,电话里的语气可看不出来有这么严重。”刘芯彤扫了眼她的腿,笑她。
“这点算什么,干我们这行,不留点血才不正常呢。”
陪她聊了半个小时,刘芯彤准备会电视台,杜语心扯住她,“别着急走啊。”
“怎么了?回去还有一堆稿子要处理呢。”
杜语心拉着她的手肘将人扯过来一些,才说:“你没来之前,我听病房里的大爷大妈聊天呢,说是一会儿林医生查这间病房,不看看再走?”
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我看这些老伯大娘们可着急着要给林医生介绍自己孙女、外孙女呢。”
刘芯彤无奈笑了下,正想说自己还没这么闲,身后房门就开了。
她闻声回头。
光影从窗外投进来,将冷白的病房割成明暗两块,林休宁站在明暗交界之处,光线投射到他一侧肩膀上,将那口袋上夹着的姓名吊牌映得微微发光。
他手中拿着病例,修长冷白的手指间夹着一只黑色泛光的笔。匀称的骨肉沿着他手指微曲的线条均匀分布,让她差一点没移开眼。
有些人就连手都是一绝。
林休宁看到她没有多大的意外感,朝她颔首,将笔插入左侧的口袋里,往旁边病床的老伯走去。
对着他的动作,刘芯彤从怔怔的状态回来,一时间没再说要走的事。
老伯估计在医院呆了有些日子,见到林休宁,一口一口“小林”的喊着,也不见外。
林休宁耐心的询问情况,时不时还要空出来回答老伯接连不断的问题。
老伯看起来红光满面的,话里不到两句话就要推销一下自己的外孙女。
林休宁轻轻偏头,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旁边的两人。杜语心假模假样的在看手机,耳朵却竖得高,刘芯彤看着墙壁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问道:“您外孙女是干哪行的?”
诶!
平时林医生来查房,只要自己一说起这事,林医生就是一句“现在还不考虑这个”,今天自己说了这么久都还没听到这句话,他就觉得有戏,没想到这会儿还问了职业!
看来真的有戏啊!
老伯激动坏了,不仅说了自家外孙女的职业,还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她的爱好、性格、样貌等等,通通描述了一番,妥妥的就像是大型的相亲现场。
见隔壁床聊的火热,杜语心坐不住了。
“不是吧,不是吧。”
她也不装了,收了手机直接凑过来,“这林医生不会真的对这老伯的外孙女感兴趣吧。”
闻言,刘芯彤望那边看了过去。
老伯笑得牙不见眼,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林休宁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静静的听着,偶尔还会询问两句。
旁边别床的大娘见了,也羡慕坏了,对老伯说着“你这下手太快了。”
老伯相当得意得“啧”了声。
刘芯彤嘴角向下动了动。
还挺抢手。
“想什么呢?”杜语心抬起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什么。”刘芯彤垂眼,“我先回单位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哎!就走了啊。”杜语心看着她背影,小声嘟囔一句,“没劲。”
人走的快,一下就没影了,林休宁看着关上的门,有些好笑的舔了下唇。
他转回头朝着老伯说:“嗯,我知道了,我们科室有个同事和您外孙女条件挺符合的,有机会我帮您传达。”
老伯、杜语心:啥?
刘芯彤走的有点急,天气燥热让她气有些不顺。
不一会儿,杜语心一则短信发来,【错了错了!原来林医生是帮他科室的同事打听呢。】
杜语心:【不过说真的,林医生这一表人才的,真的很抢手诶,现在不流行什么破镜重圆吗,你可得抓紧机会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
刘芯彤:【你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吧。】
杜语心:【小没良心!】
夜晚,刘芯彤加班到9点,回到家洗漱完后就已经将近11点。
她越疲惫就越睡不着。
最后干脆扯过枕头垫在后背靠了上去,开始刷微博。
因为新书预售,前段时间她发微博带了一个话题:
#这本书里最让你记忆深刻的情节#
有不少读者在底下留言,还有人写了长长的小作文@她。
她点进去查看,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书中浓墨描写过的情节。
刘芯彤滑下来,一一回复。
滑到最新一条评论时,有位读者留言:我最喜欢小树林那天。
她的心跟着窗外突然跳过的闪电一样,狠狠动了一下。
这是书中唯一一个她真实经历过。
也是她至今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第14章女妖和侠客???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呢?……
春寒料峭,春雨淅沥。三月刚开始就是新的开学季。
宁市一中是所百年老校,校风淳朴,环境优良,坐落在绿树成荫的长街尽头。
学校灰黑的柏油长道上,四季常青的香樟树稳稳站立着,白墙上攀爬着的爬山虎,在轻柔的细雨之下愈发的苍翠欲滴,不远处的教学楼上早早就拉好了新学期的红色横幅。
此时校园静谧无人,唯有带着点点电波感的声音从不远处操场上的主席台传来。
是每年开学都逃不掉的开学典礼。
又称“看老师如何花式训话”。
不仅下着细雨,开学典礼持续的时间还长,各班搬出椅子坐在露天的草坪上。不少人用校服盖在脑袋挡着细雨上,实则猫着腰在下面各干各的。
“开倍速吧,这说话太慢了。”
刘芯彤和吕烟脑袋上盖着同一件校服。
她红唇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用嫩白的手指戳了戳吕烟手中的手机屏幕。
“看古装剧开倍速就没那个味道了。”吕烟完全拒绝她的提议。
“切。”刘芯彤骨节轻蹭了下鼻尖,干脆不看了,从校服里探出头来,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吕烟身上。
她又磕了一粒瓜子,倏得一下将瓜子皮吐了出去。
瓜子壳准确无误的黏在了,坐在她俩旁边的刘居新的脚踝上。
他摸了一把,好心提醒:“这是我们班环境区。”
“哦。”
刘居新又说,“明天轮到你值日。”
“……”行。刘芯彤也不吃了,将剩下的瓜子揣进口袋里,捞起卫衣后面的帽子盖在头上。
初春的天气,风还带着点冬天的寒意,操场上窸窸窣窣的讲话声慢慢变大,都在抱怨还不结束,教导主任在台上扯着嗓子喊“安静!安静!”
刘芯彤伸手拢了下衣服领口,然后就听到台上的清冽干净讲话声——
“料峭春寒、细雨如丝,在三月我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学期……”
主席台上的人穿着校服,别着校徽,里面一件黑色卫衣,露出凹凸白皙的锁骨,他站的笔直,仿佛春日里的白杨,居高临下的,单手扶住话筒移到嘴边。
他的声音清冽,隔着电波传来,像是细碎的砂石碾过,痒痒的。
操场上的人安静了,但不是在听他讲话,而是在看讲话的人。
刘芯彤曲直弹旁边刘居新的手背,“台上的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新转来的吧。”刘居新不确定的说。
“可以啊,刚转来就能上台代表发言了。”刘芯彤懒懒的答了句。
“他可不一般。”坐在前边的同班女生听见他们聊起,便转过头来说,“听说他原来在隔壁的A中上学,因为实在太厉害了,被我们校长给挖过来了。”
第一次听这种,刘芯彤打了个哈欠,“还能这样,我也挺厉害的怎么没人挖我。”
听这话,吕烟从校服里出来了,“挖你干嘛?看你打架厉害,去给学校当保安哦。”
“啧。”刘芯彤懒得理她,拍了下她胳膊,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谁代写的稿子,全文酸言酸语的,比平时校长的稿子还要古板,刘芯彤肉眼可见的看见台上的人皱了眉。
她笑了下,不过不得不说,人还是很养眼的。
少年眉目凛冽,气质清冷,下颚线流畅精致,格外有种阳刚方正的气息,一眼就是标准的东方传统美男长相。
刘芯彤弯唇,觉得如果他换上古装,一定就是那种为生民立命的江湖侠客。
专捉世间女妖。
后来女妖就去祸害侠客了。
说他是侠客倒是真的没有高估他。
在面对刘芯彤毫无顾忌地直接表白时,他客气疏离的点头说声,谢谢不用,然后饶过她离开,礼貌的让你完全没辙。
一连几次刘芯彤都被气笑,不过她话都放下了就没有放弃的道理。
她搅着脑筋从不同诗词书上摘录句子,写成请书送给他。他不收,那她就大清早趴到林休宁座位边的窗口前,小声的念给他听。
刘芯彤坏极了,每次念完,都舌头一卷,冲着他发出“哒”的一声轻响,才笑意盈盈的离开。
最开始的时候班级里没几个人看到这事,后来传开了,他们班的人为了看着一场景,渐渐竟然成为早晨全校来的最早最齐的班级。弄得班主任以为他们转性了,还在班会上表扬了他们,惹得下面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每次刘芯彤一来,班里的男生就“呦呦呦”的起哄拍桌子,这时的林休宁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一时间无奈到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
不过刘芯彤这事,持续到一个月就断了,她连着几天没来,连林休宁的同桌都疑惑了。
“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人来,不会是放弃了吧。”
林休宁翻书的手指顿住,极淡的说了句:“不知道。”
他合上书,往下塞进桌肚里,意外地指尖触到一个团状物体。他抚平张开来看,是刘芯彤最后一次送来的,他还没来得及丢。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少女的硬笔正楷,字迹娟秀,在“一日”处划掉一笔,又补上两个小字“一秒”。
看着重新写上的两个字,林休宁牵了下唇角,将纸夹入了书中。
再次见到刘芯彤是在几天后下午下课后,她剪了短发,靠在楼下的香樟树下,嘴里嚼着泡泡糖,见他出来她“啪”的一声,将泡泡糖咬回嘴里。
她笑盈盈走过来和他说,“前几天膝盖受伤了,请了几天假。”
林休宁顺着她的话往她膝盖上看。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裤,风一吹起,裤腿就迎着风空荡荡的摆。
“几天不见,有没有思念我。”刘芯彤向来嘴上不正经,这样的话张口就开,每次林休宁都仿佛没听到似的。
但意外的这次他答了。
“没有。”
其实到最后,刘芯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的。
那天夜晚,她挡在发怒的父亲面前,却被一巴掌摔倒茶几上磕青了额头。
她出门的时候,月朗星稀,空气也带着泥土树叶的芳香,格外的好闻。
不想上晚自习,她背着手慢慢走到学校后门,刚掉了两滴眼泪,就听到一阵暧昧又诡异的声音传了出来。
……刘芯彤霎时间卡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虽说她交得朋友嘴上浑的也不少,但是大家都是打嘴炮,开开玩笑,这真刀真枪的还是真的从来没见过。
她这人生第一次见“猪跑”,就在这样一个昏暗又尴尬的小树林里发生了,而且还是在她极度悲伤的时刻。
刘芯彤指甲使劲抠着后背的树皮。声音越来越响,她越听越尴尬,一股麻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让她轻轻打了个颤。
哀伤的心情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她试着放平呼吸,脑子里却一片混乱,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还在焦灼中时,高二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刘芯彤松了口气,这下总该走了吧。
“下课了……我害怕,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女生的声音年轻且稚嫩。
“……不是说追求刺激吗,下课了刚好。”男生喘了下气,才继续说道:“放心,都放学了,这里没有人会过来的……”
谁说得?
……但这却意味着,要等到他们的“战斗”结束,她才能离开。
刘芯彤在心底暗暗骂两人。
十分钟之内赶紧给我解决!
不过事实并不能如她所愿。
她没心思欣赏一幅活的春宫图,干脆一咬牙决定翻墙过去。
后门的里面对应的就是学校操场,她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挪到墙边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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