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应觉得她不像是她所说的没事的样子,她连看他的神情都很古怪。
但碍于这么多人在,他也不能多问。
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打扫,璨歌说了声抱歉,借口上洗手间逃离了这个地方。
她一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脑子一片空白。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她机械地按下接听,传来阮潇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结束录制了,我怎么听说这期嘉宾是施沁凉啊,她后台真够厉害,来这个节目也不怕丢人啊,还以为是之前她参加的那种刷刷脸炒炒cp的抄袭综艺啊。”
阮潇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她这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璨歌竟然一句回应都没有?
她心里咯噔一声,“出什么事了?”
沉默半天,璨歌才开口,声音暗哑,“我看到她了……”
她?谁?
她几乎说不下去,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她是崔嘉应的母亲。”
阮潇一瞬间明白了,被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你……”
阮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先不要多想,等你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这其实都是安慰的话,有什么能从长计议的。
璨歌喃喃自语,“我以为上次那个吸毒弟弟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没想到还有。”
璨歌挂了电话。
她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后不远地方的那个人,正沉着一双眼,眼里却是邪肆的笑意,她勾起嘴角,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帮我查一件事,越快越好,我需要详细资料。”
阮潇被挂了电话,疯了似地打回去,结果就是没人接,她连忙打给依依,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阮潇急得直接在电话里吼,“快去找,注意别惊动旁人。”
依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觉可能有点严重,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偷偷溜出去找人。
迎面碰上施沁凉,感觉她神色怪异地看着她,脸上却是笑意。
依依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在机场转了半天最后没找到人,急得都快哭了。
这边候机室却有些热闹,自从崔嘉应的妈妈出现,气氛好像忽然热闹了起来,她有着和寻常人不同的气质,画着精致的淡妆,古典优雅的穿衣品味,举手投足都透着上流社会的气质。
大家打过招呼也没有闲聊,崔嘉应陪着她坐在一旁。
她环视了一下房间,低声笑言:“你喜欢的小姑娘好像还没有回来。”
崔嘉应有些无奈,“妈——”
“不能提是吧,好吧,”她手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等你追到了,我再问你。”
崔嘉应连忙转移话题,“你的画展不是还有几天才结束吗?”
“想你和老崔了,让我在国外飞个十几天我受不了,提前回来了。”
崔嘉应饱含包容的笑,他的母亲虽然为人母了但还保留着少女心性,可能艺术家都随心所欲一点,她以前还会跟着画展去世界巡展,现在都是没待到时间就提前溜了,搞得有些主办方有些无奈,电话甚至打到他父亲那里。
一说这个事,她的理由也很多,不习惯国外的天气、饮食、住宿等等一堆的借口。
父子两人也很是无奈,但也都纵容着去。
这回他的母亲肯定也是嫌行程烦闷才提前回来了。
崔嘉应正待说一句——
“咦,那个女孩子回来了。”
他的话堵回去,朝门口看去。
璨歌的脸色似乎没那么难看了,和她的助理一起走进来。
“你会不会追女孩子啊,不会的话妈妈教你啊。”
崔嘉应:“……”
“你看她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你这样子慢悠悠的小心她被别人追走了。”
“妈……”
“她现在是长期居住在这里吗?”
崔嘉应一副妥协的样子,“应该是打算在这里长期发展吧,如果想长期居住,签证可能是个问题。”
“嗯那倒是,不过找个中国人结婚就可以了。”
崔嘉应听懂话里的意有所指,好笑地摇了摇头。
“婚姻不是儿戏。”
迟心顿了顿,随即笑开,也没说什么。
上了飞机,璨歌的座位竟然和她在一起,璨歌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Hello,我是崔嘉应的妈妈。”
璨歌僵硬地打着招呼,“你好,我是璨歌。”
“我看过你们的节目,对你有印象。”
是嘛,所以根本没有认出她。
璨歌苦笑,她倒是和照片上相差不大,只是添了一些成熟的气质,眉眼间依旧飞扬。
璨歌对她的印象实在匮乏,她离开的时候她还太小,不记事的年纪,没什么能留在脑海里的,而爸爸和奶奶在她面前基本不提她的事,以至于她度过了整个童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渐渐到了懂事的年纪,开始想的多了,她才开始思考不对劲的地方。
她开始询问爸爸和奶奶关于妈妈的事,而得到的答案总是“去了远方”,她问之前有最坏的打算,不过后来她自己否认了这个想法。
但“去了远方”显然也不符合她心里的答案,为什么去了远方这么久没有回来过,远方有多远?
也许是她执着询问的次数太多,她曾私底下听到过爸爸和奶奶的讨论,才明白她是被抛弃的,被丢下的,那个远方是永远也不可能会回来的远方。
她当初来中国不否认有想寻找她的念头,因为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其中一种就是她已经结婚有了另外的家庭。
没想到,碰上了。
璨歌没有认亲的打算,她之前也只是想确认她的存在而已,现在知道了,确认了她有了新的生活,她不想打扰。
只是有些难以面对而已。
“你有男朋友了吗?”
啊?璨歌把目光从虚空中聚拢,她问什么?
迟心以为没有,“那我替我儿子排个号可以吗?你如果想恋爱了,记得考虑他呀。”
“他人不错的。”
“他几岁了?”璨歌忽然问。
“23,19xx年10月。”迟心以为她感兴趣。
23,比她小一岁都不到,那个时候他们离婚了吗?
她头痛欲裂,不想思考这些问题,借口有些累,靠在靠枕上转头看着窗外,隔绝了两人的交谈。
飞机落地后,迟心又和她说了一句,“有时间能约你出来喝茶吗?”
璨歌想如果你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大约永远也不想喝茶吧。
她手机在震动,璨歌借着接电话的档口走到了旁边。
是傅郇风的电话。
“到机场了?”
璨歌:“嗯。”
“我在门口等你。”
第63章
璨歌一眼就看到了傅郇风的车,她让依依和司机先回去,自己上了车。
车上暖气很足,她把围巾摘下来。
傅郇风看她,“怎么不带手套?”
她一双手冻得有点红。
璨歌:“不小心弄丢了。”
傅郇风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看来以后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门。”
璨歌也觉得不好意思,自觉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刚好有空。”
璨歌没在意,等开出一段路她才察觉不对,“今天你不是在b城有活动吗?”
傅郇风说:“结束后回来的。”
璨歌隐隐觉得不对,傅郇风又说道:“有个朋友最近电影上映了,带你去看?”
他朋友啊,应该要支持的,璨歌点点头。
“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饭?”
她在飞机上吃过了,“你吃了吗?”
傅郇风也是飞机餐。
璨歌笑道:“那看完电影吃夜宵吧。”
璨歌进到电影院怕被人拍,傅郇风显得比她游刃有余多了,还跃跃欲试要去买票。
璨歌一把将他拉回来,两个人帽子口罩已经很奇怪了,还要凑到人眼前去买票怕不是怕人家认不出来。
璨歌当机立断在网上订了票,然后去自动取票机取票,她让傅郇风站在角落里,尽量远远的。
她拿到票又观察了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走到角落把票递给他。
他带着口罩璨歌看不出他的神情,但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你这样让我想起来上一次我们来看电影的时候……”
他靠近了些,“也像偷情。”
“!!!”
璨歌说:“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外国人用词都比你好,”,顿了顿,强调道,“且准确。”
傅郇风做了个手势,“请赐教。”
璨歌:“地下情。”她点点头,自己先笑了,“对,这样形容才准确。”
傅郇风往前走,“好吧,地下情也接受。”
璨歌见他往收银台走就有点慌,又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买爆米花,我看别人都人手一份,”说着面露遗憾,“上次没给你买。”
璨歌听着头大,“大哥,”她语气恳切,“我什么都不需要,拜托你别抛头露面。”
真的会被认出来的,她现在就好害怕,感觉旁边走过几个人有人还回头看了眼。
“叫我什么?”
璨歌一下就怂了,没敢重复,“就,我真的不想吃,你别买了。”
傅郇风看他的袖口晚上是逃不过她的魔爪了,“那你带纸巾了吗?”
“带纸巾干什么?”
“忘记告诉你,晚上的片子听说是催泪大片。”
璨歌连忙去翻自己的包,生怕自己说一句没有,傅郇风拔腿不买爆米花就去买纸巾。
她觉得今晚傅郇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
趁着进场前她去网上搜了一下电影简介,讲的一个孤儿小男孩和一条流浪狗的故事,影片从始至终都像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诠释了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
璨歌看了眼演员表,递给傅郇风,“你的朋友??”
傅郇风看着一排下来小孩子的照片,面不改色道:“导演和我有交情。”
璨歌看了眼照片,看着年纪倒是挺大,看不出什么异样。
傅郇风提醒她,“可以进场了。”
两个人的位置在最后面,进场坐定后璨歌才算是松口气。
电影的内容真如傅郇风所说很催泪,璨歌从影片开始十五分钟就哭了,也许是她的哭声吸引了前排人的注意,有人还回头看了眼。
璨歌便压抑着哭声。
“……好感人,真的太感人了我才哭的。”
“我知道。”傅郇风在旁边给她递纸,“是很感人。”
璨歌的一小包纸巾很快就用完,傅郇风从手提袋里拿出包抽纸,继续面不改色地递给她。
璨歌:“……”
怪不得他刚刚一直提着这个袋子,璨歌还纳闷,他还推说装帽子口罩方便……
她有点知道他的想法,那么准时地出现在机场,肯定是阮潇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刚经过寒风的伤口像是被呵护在温暖里,一点一点轻抚着,熨帖着。
好像原本难受的心情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放纵着自己的眼泪,所有的悲伤就只在今晚,过了今天,她就当所有事都过去了。
傅郇风一直默默地给她递纸,璨歌还抽空关怀地抽了一张递回去,“你需要吗?这段挺感人的。”
“谢谢,我还忍得住。”
“好吧,那我自己用。”
……
电影接近尾声,璨歌哭得稀里哗啦,大概已经抛弃形象了,反正也哭了这么久,不用在意。
散场还不算太晚,傅郇风带她去吃了烧烤。
她不吃辣,傅郇风意外地问她,“要放辣椒吗?”
璨歌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刚哭过还含着水光,只是红的厉害,她点了点头,豪迈道:“放吧。”
烧烤上来差点又把她辣哭,嘴里都是火烧的感觉,灌了一瓶饮料才活过来,“好辣,但是好吃。”
傅郇风也没阻止她。
其实作为歌手,平时都会注重嗓子的保养,阮潇更是给她备了一整箱各种含片,就怕她嗓子出什么问题。
今晚傅郇风显然纵容她,璨歌就当不知道,乐呵呵地接受,借酒消愁也演的很逼真。
不过傅郇风只给她一瓶啤酒的量,多了就阻止。
“上次你醉酒还记得吗?”
他的目光带着戏谑,璨歌脑子电光火石闪过各种画面,她解他衣服扣子,亲他喉结…………她心虚地瞥了眼他的脖子,立马松开了拿酒瓶的手。
阿弥陀佛,还是不喝了。
傅郇风很满意她的态度,奖励她多一杯。
“这是你今晚的量,喝完就……”他伸手指了指那一排饮料,“这些随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