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拍一场打戏，需要提前熟悉各方的位置。

季向由吊着威亚在屋檐上飞来飞去，英姿飒爽，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干净利落、游刃有余。

程灵就在下面望，望着望着，虽觉得辛苦，但又还挺羡慕。

排练到最后一小节时，对面的武打演员忽然走错了位，威亚差点缠在一起。

不过这一弄，下面的工作人员没控制好力度，离地面还有三四米高时，松得过快，导致季向由在下落时，膝盖磕在了石阶上。

一时，工作人员立马拥上去，生怕季向由出了什么问题。

程灵也跑得飞快，挤在人群最前面，蹲下身来询问，“没事吧？”

季向由一手抓住程灵的手，一手任由旁边的工作人员将他扶起。

两人一起把季向由扶到边上座椅，立马便有人想上前查看伤势。

但季向由快速挡住，自己将裤脚挽了起来，就见膝盖处一片乌青。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有人提议道。

程灵也是一脸担忧，但季向由摇了摇头，“没事，问题不大。”

几人还想劝说季向由去看看，但季向由全部否决。

最后，剧组的工作人员买来几种药膏，药还没递出去，就被梁笑半路截了胡。

“季先生怎么伤这么重呀，我帮你擦擦吧。”

梁笑正要蹲下身子帮忙，便被季向由握住手腕甩开了。

梁笑原本想厚着脸皮装作没事，但当看到季向由望着自己的眼神时，心尖儿一颤，药膏都差点没拿稳。

“你帮我擦。“季向由对着程灵道。

程灵从梁笑手中强扯出药膏，挤出一点儿，轻轻揉在那一处乌青上，“疼吗？”

程灵生怕自己用劲过猛，但季向由紧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等到药物擦完，其他人都想让季向由再休息下，却没想季向由直接进入了拍摄环节。

程灵望着那个表演得依然毫无瑕疵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干嘛这么拼命.

第32章

晚上拍戏拍到十一点才散场，程灵一手捞起袋子，一手赶忙上去扶住季向由。

季向由今天硬生生扛着腿伤演了一天，现在走起路来，虽然跛得不明显，但却能从季向由紧抿得发白的唇间看出他的痛楚。

几人一起开车回到酒店楼下，下车时，有一道清冷的光一闪而过。没那么亮，更像是不经意间的反射光，却让十分有经验的季向由和李涵两人都瞬间警惕了起来。

有人在偷拍。

要说狗仔偷拍这事并不惊奇，只是影视城里一直是封闭管理，除了办理过证件的工作人员外，是不允许外人随意出入的。

而现在有人混了进来，也就意味着住址也很有可能被发现。

不远处有悉簌动静，十分轻微，几人假装若无其事进入酒店。

李涵让程灵他们先上去，然后独自走到酒店前台，询要监视器画面，准备跟影视基地的相关负责人反映。

程灵扶着季向由，一路回到房间。

但是害怕被人监视，便把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好在并未发现奇怪的东西。

程灵找得满头大汗，回头就见季向由坐在沙发上，正要擦药。

“我帮你吧。”

程灵拿过药膏，蹲着太累，便干脆直接坐在地毯上，凑近季向由的膝盖，小心地一点一点涂抹。

屋内很静。

光影将程灵因认真用力而时不时颤动的睫毛拉得很长，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季向由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每次一动，都像挠在他的心尖上。

膝盖间突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气息，季向由回过神来，就见程灵正对着他的伤痕像哄小孩子般轻轻吹着。

心有一瞬间的错乱。

“够了。”

季向由快速收回脚，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程灵拧好药膏，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男人这样一种反应。

“如果休息后没有好转，就去医院看看吧，别到时候留下病根儿了。”

程灵好心劝道，原以为男人根本听不进去，毕竟白天那么多人劝都没用，却没想过了会儿听他应了声，“我知道了。”

也不知怎的，看男人终于愿意乖乖听话，程灵心情莫名有一丢丢好。

季向由不是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指了指挂在门口的纸袋，说道，“把里面的剧本全部拿出来。”

程灵跑去袋子里翻了翻，两本剧本，一本很厚，而一本只有薄薄几页的样子。

她把剧本全都递给季向由，但季向由只接了厚的那一本。

“你看看。”季向由示意她看看薄的那一本。

程灵翻开大致扫了一下，讲的是在酒楼的几场戏，“怎么了？”

“看见徐鸯那个角色了吗。”

“嗯。”

这个徐鸯算是这酒楼戏里比较重要的一个角色，是一位潜伏在春楼里养精蓄锐的女杀手。

人前，她是混迹于春楼的花魁，千娇百媚，众生为之倾倒，人后，心狠手辣，最终，却甘愿为了心爱之人自缢，可恨又可怜。

“原定的女演员来不了，这几天要重选角色，你去试吧。”

“我？”程灵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我没听错吧？”

季向由会主动推荐她去演戏？

“反正试戏又不一定能过，你如果不想去就算了。”

“怎么可能不想！”程灵快速回道，发觉嗓音有点儿大，便赶忙放低了音量，“你不会.有什么要求吧？”

不怪她怀疑，季向由怎么可能会突然这么好心。

“我难道就一定要有什么要求？不过是因为情况紧急，上次导演又刚好见过你。”

原来是这样。

她就知道季向由怎么可能会主动帮她介绍。

不过季向由这话明显带着隐隐怒意，细听，甚至还有那么丢丢委屈。

生怕季向由反悔，程灵也不追问了，“但是.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被选上了，那助理的位置怎么办？”

“你几场戏能拍十天半月吗？”

“哦.”说得也是，这几场戏估计几天就拍完了，不过要是能在这种厉害的剧组演上这么一个角色，她已经相当满足了。

程灵坐到季向由边上，小心翼翼凑过去，用指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还有，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被选上了，那我有演出费吗？”

只见季向由闭上双眼，程灵觉得他肯定是偷偷翻了个白眼。

“你以前拍戏会拿报酬吗。”

“会啊，我也只是问一问嘛，毕竟我现在是华麒的工作人员，那公司会分一部分酬劳吗？”

“不、会。”

“真的呀？”

程灵一听贼激动，身子不自觉又往前凑了点儿，想要进一步确认。

季向由侧头望向她，四目相对，人影清晰。程灵才发觉自己越了界，离得太近，便赶紧往后挪了点儿。

两人对视一阵，气氛迷之沉默。

半晌，季向由先挪开视线，淡淡说了句，“你马上把角色熟悉一遍。”

“嗯，我回去后肯定把这几页纸背得滚瓜烂熟。”

“我让你现在就熟悉一下。”

程灵顿住，有些困惑。

季向由目视前方地板，快速说道，“我可不想到时候你丢我的脸，正好今晚我有空，可以帮你参考下。”

“？”程灵端详了季向由端详了好一阵，这季向由转性了？

而季向由被盯得十分不自在，眉头微蹙着，语气染上几分焦躁，“快点儿，不然一会儿没机会了。”

程灵想了想，特诚恳地小声说了句，“其实季先生要是觉得麻烦，不用特意给我空时间.的。”

最后那个字程灵差点没说出来，就被季向由犀利的目光给斜得憋了回去。

她比出“OK”的姿势，“那给我点时间，我先了解了解下角色。”

语毕，程灵开始通读起来，可真当要试演时，面对面前的季向由，嗓子就跟黏住了般，半天说不出来。

这徐鸯的第一场戏，就是要搭着椅子引诱面前的权贵，语气不光要娇滴滴，动作也要做到极致的轻浮艳媚。

“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研究吧，就不打扰你了。”

程灵想拿着剧本开溜。

季向由也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你的脸皮有这么薄？到时候试戏几个导演副导围着你看，你也说回去研究？”

导演副导算什么，这不你在这这儿么！

程灵很想这么说，但是忍住了。

她清清嗓子，顺带清清脑子的杂念，直直盯着季向由的双眼，“那我开始了。”

程灵深吸一口气，强制将季向由的身影从脑子里赶出去，然后念出那份让人面红耳赤的台词。

“停，台词太生硬，你这样能勾引到人吗？”季向由冷嘲道，“看来你演技也不怎么样。”

程灵一听，也来了劲儿，怎么能让人这样污蔑她引以为傲的演技，挺胸抬头，哪管面前是什么人，认真演起来。

起初季向由起先神色自若，毫不避讳，但见程灵挑着眉目，真跟那艳丽的青楼女子般，娇媚一身，撩人却装不知，让眼底的寒潭溅起粼粼波纹。

莫名有些上火。

季向由眉头皱得更甚，也不知道程灵这些年来，有没有在其他男人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姿态。

“喂，你干嘛！”程灵被季向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望着眼前莫名巧妙冒着火气的男人，想甩开被男人捏住的手腕，却发觉跟钢筋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季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程灵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念出来，若不是眼前的人还掌握着自己的钱钱，她才不会这么客气。

“你以前有这么对.”

季向由话刚说到一半，悦耳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程灵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一见来电显示，原本正常的表情瞬间暗了下来。

季向由也明显感觉到了程灵周围的气压变化，他皱着眉问，“谁？”

“我妈。”

“你去接吧。”

回忆起以前的种种，程灵其实在这一刻不是那么想接电话，但季向由都说了，她便拿上手机摸到阳台，这才按下接听键。

“灵儿，休息了吗？”

“没有，只是妈你还没睡呢。”

“有点儿睡不着，这不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想你了。”

程灵干笑几声，“我只是这段时间有些忙，等忙完后，我一定回来看你。”

“妈妈不是非要强迫你赶紧回来，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那边沉默一阵，这才缓缓道。

“要不你回来吧，你说钢琴教师又不是非得去你那边当，我们这里钢琴教师也挺赚钱的，小区里也有跟你做一样的，妈帮你介绍吧。”

“不用了。”

程灵烦恼地扣扣脸颊，当初做演员这一行，她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于是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在外面做钢琴教师，准备等有点名气了再摊牌。

“妈，这边钢琴教师工资高，学的小孩也多，我们提成拿的也多。”

“可是妈妈担心，而且，最近何阿姨问起你，她也挺想见见你。”

“妈，何阿姨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吧，上次就是突然带人来，我都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告诉她，我现在对相亲没什么兴趣。”

程灵又再聊了会儿，想着这是在季向由房间，也不敢久聊，便挂断了。

等她关上手机回头，差点被吓了一跳。季向由整个人斜靠在落地窗边，月光打在他脸上，把皮肤衬得冷白。

“钢琴教师？”

尾音微扬，最后一个字故意被男人拖长了一点儿。

季向由忽然嗤笑一声，“相亲？”

程灵站直身，“季先生，偷听人讲话不太好吧。”

“这是我的房间，而且，你打电话前也没说不准人听啊。”

“.”

程灵懒得理睬季向由的无赖，正要越过他，却没想门铃突然响了。想到回来时遇到的事，神经瞬间警惕起来。

第33章

程灵脑子里正想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时，季向由已经走到门口了。

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很熟悉，程灵走上前也透过猫眼瞧了一眼，竟然是梁笑。

“季先生，你在吗？我看你今天腿伤了，正好我这儿有我从老家带来的土方子药，抹了后见效很快……”

梁笑在外面念着，程灵回头望了季向由一眼。

这么晚了还专门跑到人房间来，任谁都能猜出几分意思。

“开——门吗？”程灵小声比对着口型。

季向由靠在门边，眉宇间有不易察觉的不满，半晌，他说道，“让她去楼下大厅等着，一会儿我下来。”

语毕，季向由似乎十分避嫌地进了自己卧室。

程灵虽有些诧异季向由居然愿意见面，但还是对着门外人道，“梁小姐，麻烦你下楼等一下，季先生说一会儿下来找你。”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有些惊奇季向由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程灵。”

“程灵？”语调拔高，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季先生的房间里！”

“梁小姐，我是季先生的助理，季先生的生活日常也归我管，季先生说了，请你现在就到楼下大厅等着吧。”

程灵吩咐完，也不再回复梁笑稍有些咄咄逼人的质问。

梁笑问了几句，见得不到回复后，便也没了声音，估摸着是下楼了。

过了一会儿，季向由换了件衣服走了出来，程灵跟在他身侧，坐着电梯来到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