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季向由一直有高岭之花之称，虽然是戏称，但也将他的性格诠释得很准确。

待人冷漠淡然，一般人都懒得用正眼去看。既然连眼都入不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引起大少爷丁点儿情绪波动。

但此刻，谁都知道季向由生气了，而且是势不可挡，拉枯折朽的那种。

程灵实在受不了腰处的酸痛，毕竟26，人也不年轻了。

可当她抬头，就见季向由那双眸子死死盯着她，真跟那有滔天仇恨的厉鬼似的，尤其是嘴角微微扬起的诡异弧度，让人心里发怵，狠狠打了个冷颤。

算了，她还是继续弯着腰吧。

季向由招人把摔掉的那瓶重新补上，指着那堆酒道，“看你挺喜欢喝，那就继续喝完吧。”

程灵刚还担心以季向由睚眦必报的性格，会做出更恐怖的报复，结果就只是让她继续喝酒，那她还能接受。

季向由冷眼观望着她的动作，却在看到酒一点点变少后，神色也愈发暗沉起来。

程灵这轮状态肯定没第一轮那么好，喝到第三瓶时，肚子就撑了。

她扫了眼剩下的，还差2瓶，又硬灌了大半瓶进去，然后捂着肚子到厕所里面吐。

兴许是吐过一次，这次吐的时候，喉咙有灼烧的感觉。这时手机震动，一看，吴小石打来的。

她走出厕所，望着空荡的走廊尽头，也许是刚才的变故，秦天一时倒忘了监视她。

几秒后，她果断往会场外走去。

命最重要。

然后包厢内，等了五六分钟也不见人影的众人隐隐觉得不安了。果然，派人往厕所找了半天，不见了。查看录像，人在老早之前就拍屁股走人了。

季向由的骨节被捏得嘎嘣作响，旁边江曲担忧地询问，“向由，你没事吧？”

其他兄弟不清楚他和程灵的渊源，只是以为季向由真对那女人产生了点兴趣，“那女的太蠢了，竟然敢就这么跑了，没事，到时候把她抓回来收拾一顿就行。”

“是呀，一个女人而已，虽然长得是不错，但向由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啊。”

季向由完全没听进旁人的话，只是目光阴狠地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

程灵，你又一次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你可真棒。

郭强小心翼翼走过来，“季少爷，也是怪我没找对人，要不我明天帮您把她给抓……”

话音未落，季向由一掌拍在桌面，指着剩下的酒道，“全部喝完。”

“啊……啊？”

“你不是很喜欢让人喝吗，全部喝完。”

郭强脸色唰地一下惨白，这桌上各种各样的酒少说有个七八瓶，而且还这么多比他阶层低的人在……

可当他抬头对上季向由的目光时，猛地打了个寒颤。纵使万般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拿起剩下的酒瓶一口口灌了进去。

喝到后面，郭强难受得紧，只能向季向由求饶。

但季向由只冷冷回复一句，“就算今天你躺着出去，也要喝完。”

……

程灵逃出会所的瞬间，便看到停在街边等候他的吴小石。

她没回答吴小石的任何问题，只让他赶紧把车开走。

想着秦天会直接冲到她家的可能性，便转了个弯，往闺蜜舒若晴那方赶去，顺便把手机调成静音。

到达目的地后，程灵跟吴小石道了别，舒若晴望着她慌张的模样，好奇道，“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着急，闯到鬼啦？”

程灵累倒在沙发上，“是啊，闯到鬼了，还是只有旧怨的厉鬼。”

程灵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回想当初，是她先追的人，也是她先提的分手，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如果季向由恨她，想报复她，她也无可非议。

只是.

母亲发疯般闹自杀的画面又再次出现在眼前，曾经她也不是没想过，若她能成为永远站在少年身边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哎，不想了。

舒若晴贴上程灵，想套出话来。

但程灵眼一闭，不准备把遇见季向由的事说出来。

两人早已天各一方，他是那雪山之巅受万人瞩目追捧的冰晶小雪莲，而她，只是农田里一只无人问津的小黄花，随风飘荡。

以前两人就有差距，现在，她更是配不上他。季家那是什么家族，季向由那是什么身份，会看得上她这种路边草？

舒若晴见套不着话，便也没继续了，突然想到什么，戳戳程灵的肩，“这次同学聚会要去不？”

“不想去。”

“可是你想啊，以前咱们读的私立高中，有钱人不少的，说不定能遇见你们圈子里的人，好歹是同学，可能会给个面子。”

程灵猛地从床上弹起，轻轻弹了下舒若晴的脑门儿，“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好不好。”

“那你给我看看你群里面那些人的朋友圈。”

“干嘛。”

“如果要去勾搭圈里的人，那肯定得直奔主题，勾搭对人呀。”

程灵抢过舒若晴的手机，“况且那些人，百八十年没见过了，连名字都快忘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每年同学会都有去的，很多人都还记得到。”

程灵翻着手机，忽然想到个问题，“那啥，季向由……”

舒若晴一下便明了，“你放心，季向由人家那身价背景，根本不屑来我们同学聚会，我参加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来过，还有跟他玩儿得好的江曲，也从来没参加过。”

程灵舒了口气，“那就好。”

——

程灵在闺蜜家躲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得去公司。

一进公司大门，便撞上老看她不顺眼的前辈李秀可，依旧是塑胶感爆棚的脸蛋。

当初不过是无意间抢了一个她的资源，便被人给盯上了，处处与她作对。

“我还以为你死在什么地方了呢。”李秀可一上来就是股阴阳怪气的腔调，“老板找你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你之前好不容易接到的通告也没了，真是可怜呀。”

程灵毫不在意地回道，“没关系，我没有前辈那么耗钱，毕竟是天生丽质，不用每月投太多钱在脸上。”

“你这狗嘴还真吐不出象牙。”

“是呀，毕竟要听狗嘴里吐出人话，也是不可能的。”

李秀可白眼一翻，双手抱臂撞了她一下走了。

程灵赶到总裁办公室，入门，便见秦天脸色很不好，在看到她时，就更加黯淡了。

秦天一来就想责备，但奇迹般地，又把怨气给憋了回去，语气甚至变得温和了起来，“你和那位季少爷，是不是认识？”

程灵愣了下，随即摇摇头，“不认识啊。”

“真的不认识？”

“真的，如果认识的话，我那天还会跑吗。”

“哼，我就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认识季少爷，反正我告诉你，今后我是不想管你的一切活动了，能不能接到通告你自己看着办吧！”

“哦。”程灵程灵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的通告基本上都是靠她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只是，现在手头有点紧，不快点找到活干，就要穷得叮当响了。

原本她还对于同学会还有些犹豫，但现在看样子是真得去碰碰运气了。

第3章

公司附近的那套小单间，程灵是租不起了，只能搬着大堆东西，厚着脸皮暂住闺蜜舒若晴的家。

舒若晴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可惜家里重男轻女，好东西全给她弟弟了。

这一室一厅的房子，几乎全靠她自己打拼赚来的，现在还在努力还房贷中。

程灵对舒若晴还是挺佩服地，看着这布置温暖的窝，挺羡慕，如果她老老实实当个钢琴老师之类的，虽说还是买不起房，但可能小日子会过得安稳些。

临近同学会，舒若晴遇上公司加班，几天都不见踪影，这同学会是去不成了。

程灵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很早之前为了参加各种酒会买的晚礼服，一套蓝灰色抹胸中长纱裙，褶皱间有少许闪粉。年代虽久远，但平时不怎么穿用，保存倒还不错，得有九成新。

同学会下午5点开始，程灵换上晚礼服，闪粉映出亮丽的光，仙气十足。

她拿上闺蜜专门为她准备的珍藏的GUCCI69系列迷你手提包，匆匆出了门。

——

程灵自然是没钱打车的，坐上公交车时，全车人的打量搞得她也有些不自在。

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距离时，她走下车，整理好服饰，便挺胸抬头进了华尔大酒店。

酒店内部，奢华尽显。同学会在三楼，租了近半层楼，好在这钱不用她摊，毕竟同学个个都是有钱人，这酒店也是人同学手下的产业，毫不犹豫地就贡献出来。

有了第一个显山露水的同学，自然也有虚荣心作祟的人接踵而至。这一来一回，吃喝玩乐的啥都都齐了，程灵自得其乐，这多好呀，一分钱不用出。

推开宴会大门，精美的水晶吊灯闪烁着光芒，把整个大堂反射得金碧辉煌。厅内不停有侍者端着酒杯走动，一行面容生疏的脸映入眼帘。

女人们身姿婀娜，穿戴昂贵的服装首饰争奇斗艳，男人们西装革履，谈吐间尽是职场上趋炎附势，虚情假意那一套。

这场面，比她之前参加过的各种不入流的宴席盛大多了。

程灵跨步往里走，扫视四周的目标人物，眼前一道黑影划过，几个女人叫住她，语调矫揉造作。

“诶，这不是程灵吗？”

“真的欸，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太神奇了。”

程灵被女人们挡住去路，只得停顿立足。

她大致瞄了眼眼前的三个女人，最中间的那个卷发女好像有那么点儿印象，是当年和文雨夕走得近的那波人，也是当年看她和季向由交往最不爽的那波人。

卷发女抬起刚做好的水晶指甲，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程灵的衣裙，“你这裙子品质看着很一般呀。”

“娅岚，你就别打笑人家了。”话是这么说，可转眼就道，“程灵你这衣服哪儿定制的呀？”

程灵抽回女人手上的裙摆，不冷不热道，“不知道。”

林娅岚立马捂嘴笑出声来，“程灵，看来这些年你混得不怎么样嘛，把这种破布都穿身上了。”

程灵脸色淡然，“那请问你的衣服在哪儿定制的？”

林娅岚扬起下巴，神色自傲，“我这条裙子可是从法国那边空运过来的，由顶尖设计师亲手打造，看见这上面的暗纹了吗。”

林娅岚扬起裙子的一角，“这上面的一丝一线，那可都是手工缝制。”

旁边的女人捧场附和，“那得多少钱呀？”

林娅岚微微一笑，“不贵，也就十来万，毕竟参加同学会嘛，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

语毕，众人都望向程灵，想看到那张小脸露出点儿羡慕或是愤恨的表情，但什么也没有。

程灵只是“哦”了一声，“原来要十来万呀，我还以为是某宝上买的几十块的衣服呢。”

这下林娅岚倒升起怒火，敛眉不敢置信，“你怎么看出这是几十块的衣服的！”

程灵表情特别真诚，“可能要看穿的人吧，有些人呢能把地摊货穿出名牌的感觉，但有些人呢，再好的衣服，穿着也像个赝品。”

她拍拍林娅岚因愤怒而耸动的肩头，十分潇洒地掠过。

这群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蠢，简直在浪费她的时间。

“程灵，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林娅岚的怒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他人在看到程灵的脸时，第一眼都以为是哪家名企业的大家闺秀，但细看，才认出，这人不就是当年季向由身边那个程灵吗。

程灵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人围观，她紧咬着牙根，好在这时又有人推门而入。

余光一扫，竟然是江曲的身影，那个总是跟在季向由身边的狗腿子江曲，哪怕衣冠楚楚，却还残留了些许当初的那股子痞气。

趁着江曲吸引众人的时候，程灵赶紧迈着小碎步走到靠近角落的位置。

她心里打鼓般，生怕看到江曲后面会跟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毕竟以前只要有季向由，就会有江曲的影子，而且之前在会所时，江曲也在。

不过好在门被拉上，季向由的身影并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程灵松了口气，转头发现自己要找的目标之一就在旁边。她趁着侍者路过，装作没看见撞了上去，银质的手链顺手落在男人脚尖。

男人弯下微胖的身躯，将手链捡起，“这是你的吗？”

程灵将头发绕在耳后，连忙道谢，故作惊讶道，“你是罗松吗？”

男人似乎很诧异女人能将自己认出，毕竟当时他只是班级里一个默默无闻性子孤僻的人，不像女人当时那么显眼，“你好。”

程灵嫣然一笑，像是与久别的挚友重逢般，“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程灵。”

程灵心里紧张缓了几分，还好男人还记得她，“好久没见了呢，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罗松似乎有些犹豫，程灵赶忙补充道，“不好意思，好像不应该这么直接地问你。”

罗松摇摇头，“没有的事，我现在在香蕉台做编导。”

“真的吗？”程灵顺势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名片，“看来我们是一个圈子的人呢。”

罗松接过名片看了看，仲夏娱乐公司，好像连听都没听说过。

程灵看出男人脸上的困惑，强撑着脸皮道，“我们公司就是个小公司，成立也没多少年，不像你们大平台那么出名。”

罗松尴尬地笑笑，收起名片，也给程灵递了张，“我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编导，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递到空中，程灵还未来得及伸手，大门方向传来阵骚动，比刚才江曲出现时的动静还要大上好几倍。

程灵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抬眼望过去，季向由出现在门口。

一身裁剪干练的黑色西装，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姿，腰处微微收缩，腿部线条流畅笔直。内搭的纯白领口和暗色领带，显出几分贵气。

不愧是大影帝，也不愧是名门季家的独子，稍稍往那儿一站，凌冽的气场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既然是高岭之花，那必然是站在巅峰俯望众生的。那冰冷的眸子寒气十足，眼前笑脸相迎的人，没一个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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